众人皆是一愣，但还不等有什么反应，突然“叮”的一声游戏提示音，冰冷的女声随即在大厅中响起。
“玩家江亦在圆桌发言过程中给出无用信息，经系统判定为消极游戏，禁言一天以示警戒，下面请7号玩家发言。”
活该！
虽无人说话，但这两个字却掷地有声。
江亦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只手又搭在了苏念肩膀上，那意思很明显：靠你了！
苏念是真不知道江亦的手怎么这么闲，一天天的就喜欢往他身上挂，他面无表情地把那只手扒拉下去，沉思片刻才开始发言：“牧羊人的线索暂时按下不提，目前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4号顾恋的遗言，她说她的房间右边——也就是5,6,7,8号中有狼，其中8号江亦是明牌牧羊人，所以5,6,7号中至少出一狼。”
苏念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线索就一条，可以说这是唯一可供讨论的空间，我甚至没有证明自己不是狼的依据。但就从我的视角里看，5号肖亚菲和6号张怀都有可能，我一会儿会根据两人的发言决定今天投谁。”
“另外，作为本轮次首置位发言，我是没有任何确定的投票依据的，但是一会儿后置位发言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根据我和5、6号的发言有自己考虑的投票对象了，所以后置位发言可以额外提一下自己本轮的怀疑人选以及理由，毕竟票型也是类狼人杀游戏中的重要线索……”
苏念有些欲言又止，沉默半晌，却只说：“先这样吧，7号发言完毕。”
他本来想再聊一下牧羊人给出的唯一一条线索，虽然江亦很像是在胡闹，但苏念就是觉得他不可能在这种决定所有人存亡的游戏里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对此，他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不过还是需要江亦第二天发言后才能得到印证。
“6号玩家请发言。”
张怀卡了半晌，似乎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不是狼，昨天晚上也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眼神在左右两边游移不定，犹豫了一会儿又说：“线索说5、6、7号有狼，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狼，那就肯定是5号和7号，那我这轮……”张怀舔了下嘴唇，在众人面前讲话总显得有些心虚，“我应该会投7号苏念。”
“理由就是……我觉得他刚刚讲得挺好的。”
“……”
……这是什么理由。
苏念不语，木着脸看了张怀一眼。许是这目光刺人，张怀紧接着解释，“他发言挺好的，反正第一轮也确定不了具体是谁，不如就把他投出去，5号就是一个小丫头，根本不足为惧，就算投错了也没关系。我，反正我就投7号苏念了，过。”
苏念扯了下嘴角，神情有些复杂，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同情。有些人未免暴露的太快……
“我，我发言，”肖亚菲还是怯怯的，明明是对全场发言，却侧身看向了张怀，张怀一愣，意识到了什么。
“对不起，张怀叔叔，”小姑娘的声音又细又软：“今天白天我想投6号。”
“就像苏念哥哥说的，遗言很明显就是我们5,6,7号中有狼，我同样没办法给自己辩驳什么，但是听了6号和7号发言，我认为6号发言不好，我感觉只有狼才会这么急踩别人……”肖亚菲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很害怕不敢看别人的眼睛。“别的我实在看不出什么了，说完了，过吧。”
苏念暗自叹息，第二天的投票比想象中简单，甚至都不需要牧羊人的线索，张怀的发言实在是不好，甚至很可能全票流放。
那个男人目测四五十岁，岁月已然在他眼角留下些褶皱痕迹，如果没有进峰麟，他大概率还经营着一家小店铺，一天一天的过着平淡的日子，常年家长里短地熏陶下，身材逐渐发福，思维不再敏捷。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峰麟世界，但偏偏被选中，那就注定成为残酷游戏世界的炮灰。
下一个是温书意，他从中转房间开始就未发一言，这次也同样。他把手从微长的卫衣袖子伸出来，比了个6，意思是投6号张怀，然后一摆手——过。
难道真是个哑巴。
苏念正想着，就见旁边江亦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起来，虽然并未出声，但苏念就是能感觉到。
“2号玩家发言，”下一个是李秋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一轮我也会投6号，因为我感觉张怀的理由站不住脚，怎么能因为一个人发言好就投他呢，”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当然我也不是完全相信5号和7号，因为顾恋的遗言是她右边有狼，并没有说有几个狼，甚至极端的情况下，5,6,7号出三只狼发言互踩也有可能，我就能看出这么多了，过。”
“1号玩家发言，”周清越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非常从容，“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这一轮6号张怀一定会出局。6号太心急，他完全可以说自己并不知道5号7号谁是狼，但是他偏偏很急躁的踩了7号苏念，有种在保护5号的意味。”
“而且踩7号的理由也很奇怪，6号说7号发言清晰比5号厉害，先把7号投出去投错了也没关系，不可能没关系的，这个游戏不同于狼人杀，没有那么多可以操作的救人技能，也就是说每晚一定死一羊，白天也一定会有一玩家出局，虽然并未规定游戏天数，但其实到第四天白天场上就只会剩下包括牧羊人在内的三人，当轮就结束游戏。”
“换言之，好人的容错率很低，白天公投时只要有一次错误流放玩家，就很难再翻盘，这也是为什么需要有牧羊人的存在。不过，就像李小姐说的，5,6,7号不知道具体有几只狼，夜晚狼碰面后是可以商量战术的，如果是6号玩家故意发言不做好，通过踩7号狼队友抬高队友的身份，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也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个思路。”旁边，李秋彤下意识的点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周清越停顿了一下，又看向江亦：“我希望下一轮牧羊人可以认真发言，不要乱给线索，扰乱好人思路，如果牧羊人再消极游戏，我会很难不怀疑些什么，这次还好顾小姐的遗言比较好推，不然没有牧羊人的线索，完全没有视野的好人会寸步难行。再强调一遍，这是会死人的游戏，请牧羊人认真发言，不要儿戏，好人赢面很大的，这一轮我投票6号张怀。”
“玩家发言结束，请玩家投票。”
峰麟弹出提示，众人纷纷打开芯片面板，苏念这次没有去观察其他人的面板，他知道肯定也被系统模糊了。
[玩家苏念，您要投票的玩家为：]
下面给出了选项，分别是1到8号和玩家的姓名，还有一个弃权，苏念毫不犹豫的选了6号张怀。
“投票结束，投票结果公示。”天音话毕，圆桌上方展开一个半透明的屏幕虚影。
[1,2,3,4,5,7号玩家投给6号，6号玩家弃权]
“6号玩家张怀流放出局。”
还不等张怀说什么，他突然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张怀？”苏念下意识去扶他，就见张怀双目紧闭，已然失去了意识。
“他……死了？”肖亚菲有点不敢去看。
“没有，应该只是昏迷出局了。”苏念说着站起身来，扶着张怀肩膀，让他不至于倒下去，“把他扶回他自己房间吧。”
“我来，”周清越从桌子另一边绕过来，刚要伸手，就被一个人挡住。
江亦抢先一步抓过张怀另一边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微笑着冲周清越点头致意。
“那你们去吧，记得天黑之前从张怀房间里出来，不要犯规。”周清越眼神在江亦身上停留片刻，好像很不放心地嘱咐道。
苏念和江亦从两边架着张怀将他送到了6号房间，6号房和苏念的房间格局相同，里面只摆了一张床。
“你是要和我说什么吗？”苏念伸手探了探张怀的鼻息，没有回头，但已经能想象到江亦弯着眉眼站在后面看他的样子。江亦没有说话，碰了碰苏念让他转身，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
“别装了，”苏念有些无奈地点破他：“天音说禁言一个轮次，你早就可以说话了。”
“咳咳！诶？真的啊，我可以说话了！”江亦状似惊讶道，好像刚知道自己被解除了禁言，成功把苏念逗笑了片刻。
“你到底想单独和我说什么？”苏念收起笑容，正色道。
“本来是想说什么的，但是突然又觉得大部分会被系统毙掉，”江亦无奈摊手：“我可不想再被禁言一个轮次。”
“其实我已经大概猜到了，还有，他是有点问题。”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只找了我，是因为根据线索判断我是好人。”
“那可不一定，”江亦正经不了一会儿，又恢复了那轻佻戏谑的做派。“也许只是单纯觉得你合我眼缘。”
苏念已经习惯了江亦不合时宜的玩笑，只当做没听见，转身就想离开房间。
“等一下等一下哎我不逗你了，”江亦抓住了苏念的手腕，轻轻捏了一下，语气加重几分：“明天我的发言，你可要好好听。”
苏念感觉江亦握住他手腕的右手食指在他手腕内侧轻点了一下，一触即逝，随即松开了手，苏念心中一动，但脚步未停。
“苏念，”江亦突然又叫住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想问你。”
苏念脚步停住转过头。
“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我在紧张。”
灯光逐渐有变暗的趋势，青年人背光站在房屋中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从第一次见面，江亦就总是笑着的，如今骤然收起表情，连带着把单纯无害的气质也一并收束起来。
马上就要到黑夜了。
“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发言吧，牧羊人也并不是绝对不会死。”苏念看了江亦一眼，语气与平常无异，他好像并不因江亦周身气场的变化而感到意外。
“至于你的问题——”苏念打开房间门，走出房间，空气中只传来轻飘飘的几个字。
“诈你的。”
江亦又笑了起来，他丝毫不在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临的黑夜，右手无意识的握拳摩挲掌心，不紧不慢走出6号房。
苏念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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