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莉不吃不喝的第二天,人已经看起来病入膏肓。
教母死命把水给她灌进嘴巴里,等好一会儿,她才有了点活着的气息。
“你这是闹什么?没有和你计较,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都知道,你要是不能给我,就当我死了吧。”
“哼......你要是真想死,就别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摸摸让人给你送吃的。”
芙莉屏息,慢慢闭上了嘴巴。
她和教母四目相对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搜刮说服对方的借口,可是想来想去都是前几天用过的话。
然而这些对教母没用。
唯一有用的就是那张王牌......
可是,她不想利用全染。
“就不能重新选别人吗?也许我不是留在这里最好的人选。”
“只有你有稳定的力量。”
“可是这力量不是我自己要的啊。”
“多少仙子想要这样的能力?他们求而不得,可你这个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却拼命想要丢掉这样的能力?”
芙莉坐起来:“对啊,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不能把能力给要的人,非要给我,我......”
眼看教母就要发怒,芙莉收敛了点自己的声音:“我没有这样的信心,我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了,我不想担责。”
“要你担多大责?”
芙莉不再回话。
她不知道,可是她明白自己不想要被拘束,被限制,被要求去做良善的事,却一边还要看着别人受苦。
她没法接受这样极端的世界。
如果这样的世界非要存在,她能想到的只有撇开,撇开这里所有的一切。
如此,她便是选择了一方,不用在这种极端中来回拉扯。
可教母不是她,没有人是她。
她这些痛苦与他人无法言说,也没有谁能感同身受。
大家只是看到她的荣耀,却不知道她自己需要承担的痛苦。
“你要是觉得待在仙族太憋闷了,你也可以出去透透气,但条件是你不能在人族随意使用仙法,还有你要把全染带回来。”
“出去?我能待多久?”
“我可以给你申请一天的时间。”
一天?
那岂不是回来又要浸在这里?
她摇头:“不,这时间太短了。”
“那你要多久?”
永远。
她这样想着,但只要看到教母的眼睛,她就知道这种话不用再提,因为再多的话都是浪费。
“就没有能够把我替换掉的办法吗?”
“你在说什么瞎话?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怎么在你这就成了灾难一样的东西?”
芙莉低头。
教母不想再惹出更多的矛盾,淡淡出了一声:“你还是乖乖在这里等他来吧。”
芙莉原以为自己又要在仙族熬上一段时日,但教母离开没一会儿,她就看到全染撬开窗。
她和他四目相对。
而后,芙莉跳下床。
“你这么快就来了。”
“嗯。”
芙莉协助全染翻窗。
进来后,全染看了看芙莉的脸:“你没休息好?”
芙莉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不是,给气的。”
“教母又关你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
全染指了指门口。
芙莉看到了隐隐闪现的光圈。
那是一道禁锢。
“不提也罢。”
她没有心思说这个,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逃出去。
而她一个人没有能力保证自己可以不被抓到,一个最重要的保障如今就在眼前。
她上前,凑近全染。
她的眼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眼睫毛就像翅膀一样扑闪,很是灵动。
全染的心在那一刻震颤了。
他下意识把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吞咽了下自己的喉咙,问:“怎么突然凑这么近?”
声音听起来还算是稳定的。
“你拿到你要的消息了?”
全染缓缓点了个头。
“你是灵气之子吗?”
全染愣了下,而后再次点了个头。
可芙莉在乎的并不是这个。
她又凑近了点,对着他道:“你想留在这吗?”
全染摇头。
“不想?”
“不是,我对这里没有特别的想法,如果我留在这,原因只是你也在这。”
芙莉不敢出气,她睁圆了眼看他。
挣扎了片刻,她还是选择自己的私心,对着他道:“我们一起逃吧。”
“逃?”
“对,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我一起离开。你愿意一起吗?”
“可以。”
没有半点犹豫,他就这么答应了。
芙莉和他一起下人间的时候,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坐在鹰背上,她看着底下小小的建筑物发呆。
她不知道要选在哪个地方落脚。
一切似乎都是随性起意,又进展得那么快。
“想好了要在哪里了吗?”
她回头看向全染,摇了摇:“不知道,好像都一样。”
“你没有特别的想法?”
那一瞬,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遇到的老妇人。
那间小小的屋子承载过的温暖,她偶尔会在睡前记起来,但现在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人少,可以自给自足的地方。有个自己的小天地,有后院连接着,平时没事可以散散步。”
她正打算征询全染的意见,忽见对方耳朵动了动。
她的目光跟随着他的看过去,身体就在那一瞬僵直了。
仙族的兵将已经在他们身后,眼看着就要追上了。
全染上前,趴在鹰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随后转过头,对着芙莉道:“闭上眼睛,抓紧了。”
“嗯。”
随着这一声,芙莉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天地在摇动一般,自己好似被抛到空中,高速旋转。
强烈的眩晕感令她不敢睁开眼睛。
她能听到全染小小声的指挥,只是那之后好像失控了。
随着一声凄厉的鹰叫声,她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睁开眼的一刹那,她发现自己平躺着对着天,身体像是被什么割开一般,人就是要死了。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企图从中找到点缓解痛楚的可能,然而只是越发觉得疼。
“全......染......”
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唤自己的同伴,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自然的风声。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什么想法都没有。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了无挂碍。
日升,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和煦的光,微凉的风,偶尔可闻的几声鸟叫。
芙莉睁开眼睛,刚好对着万里无云的天。
她呆愣看了几秒,恍惚了下才感觉到身上的痛楚。
“嘶......”
“别用力,慢一点。”
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妇人看到芙莉呆愣望着自己的模样,笑了笑:“怎么了?”
芙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大概是人上了年纪,纹路都是差不多的,在看过去的第一时间,她以为自己见到了故人。
可是故人已经被人杀死,而且她是亲眼目睹的,这一点已是既成事实。
她暗暗叹了口气,气息声有点重,被妇人听了去。
“小姑娘,别担心,你的同伴在帘子后边休息着,没事的。”
听老妇说,她是掉下来后挂在了树上,被树枝刮伤,但还不是很严重。全染则是在另一边粗壮的树杈上被发现的,捡回来的时候背后伤得血肉一片。
老妇带她去看他时,他还睡得沉。
芙莉轻轻动了下他,发现他没有反应。
“怎么了?”一旁的妇人看着芙莉道。
“没......只是,他正常来说不会睡得这么沉。”
她想,大概是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轻轻推开他背后的衣裳,她才发现老妇的话并不是添油加醋,但那也全是新伤,更多是旧伤复发导致的溃烂。
虽然有涂抹了药,但后背的伤看起来依旧严重。
“小姑娘,别皱眉,眉头皱久了不好看。不要担心,这已经比昨天看着好多了,我们镇上有个医生,那治皮外伤的药是很灵的。你这男人的骨头都没伤,外皮伤了那都不是事。”
妇人见芙莉睁大了眼,有些木然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不信我啊,我可和你说,我这人可好久没说哄人的话了,不信你找我老伴问问。”
芙莉摇头。
“那是怎么了?”
“他......不是我男人。”芙莉有些难为情。
“啊哈哈哈,这个啊......不是你男人,伤得那么重时还死死握着你的手不放?”
“握手?”
芙莉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完全没有印象。
“嗯,我老伴擅长观察,据我老伴判断,他应该是后边伤了回来找你才握着的,那握得可紧了。”
“你们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芙莉的眼神突然变得陌生,她看向妇人的眼睛骤然淡漠。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说啊......你们要是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可以现在我们这住下。这里几乎没什么人,一直就是我和我老伴住着,平日别人也找不到这里。”
“找不到这里?”
“嗯,桃花源听说过吗?这里啊,一般别人都进不来。”
“进不来?”
“嗯,看到那个口了没有。”
老妇人牵着芙莉的手,走到门口。
芙莉寻着她手指引的方向,看到山与山之间交替重叠,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口,太阳光对着那个口照着。
“那就是入口和出口,别人都找不到的。”
芙莉疑惑:“那你们怎么找到的?”
妇人笑呵呵:“爬山啊。我和我老伴最喜欢爬山了。”
“呃......”
身后传来一个略微疲惫的声音,芙莉瞬间回头。
与此同时,她对上了全染的眼睛。
两双眼睛就在对视时一同亮了起来。
一道阳光隔在他们之间,温暖的感觉就这样四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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