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脸和烧焦的炭一样。
芙莉坐在一边,握拳,闭眼。
全染知道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老妇。
可床上的人并不是生病......
他走近床边,伸手,但在快触碰到的时候收了回来。
很早之前,他见过这样的人。
这种人属于魔族生命即将殆尽的人。
“你能救吗?”
不知何时,芙莉已经站在他身旁。
她的样子楚楚可怜,泛红的眼尾不觉令全染心疼。
“别哭了。”他努力了下,却只能嘴笨说出这么一句。
“我知道的,她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她应该是被我们仙族的人碰到了,施了法,我从前看到过这种。你快想想办法,要是仙族人来了,她就会没命的。我不能看着她死。”
全染犹豫了下。
“为什么?她不是你的同类吗?”
“不是,我不是魔族的。”
那瞬间,芙莉才想起来,啊,对,他不是魔族的了。
可是,他还没有被净化啊,那就说明还是有原本的能力的。
“那你真的不能救她吗?就因为你现在不是魔族的了?”
芙莉哭得梨花带雨。
全染忍不住皱眉,用手背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芙莉,别哭,我......试试。”
他回头,抬起手,正准备伸过去。
面前的人忽然变成了微型粒子,只几秒的时间,就化作烟雾散去。
“不!”
芙莉冲上去,趴在床前,拼命想要抓根本抓不住的烟雾。
她哭得撕心裂肺,但很快就被人叫停。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芙莉转过头,只见老翁和一个带着药箱的老人一同倒地。
他们身后站着的人随即出现在她面前。
“伊娃!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就那么想看我不好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得来的力气,一股劲从地上爬起来就冲过去,拉着伊娃的衣领:“你赔我,赔我。”
伊娃甩手,一把甩开芙莉。
芙莉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全染冲过去扶着芙莉。
芙莉半闭着眼睛,有些眼冒金星,她看不清前面的东西,只觉得一团模糊。
为了不让全染担心,她轻轻摆手。
全染抬头:“你们姐妹一场,一定要这样子吗?”
伊娃逐渐眯起眼睛,而后抬起头,目视前方:“我只是负责带她回去,上神要和她对话。”
“上神?”
“是啊,你可真能闹,闹到上神居然打算亲自和你对话。”
全染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在颤抖,以为芙莉是在害怕。
他俯身,在芙莉耳边:“别怕,我陪你。”
芙莉却只是呆呆看着倒在地上的老翁:“他死了吗?”
伊娃有点嫌弃:“没死,真是的,待会还要把他们的记忆抹了,给你收拾这破烂摊子,凭什么啊?”
身后跟着伊娃的小卒轻咳一声:“小姐,夫人老爷要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伊娃嗤之以鼻。
“你抹大夫的记忆就好,老翁的话就不必了。”
伊娃微微垂眼,睥着全染,声音缓了些:“你想做什么?”
“他老伴既是魔族的,自然应该是知道一些的。不需要抹掉他的记忆,我会和他谈谈。”
“随便,但她我是要带走的。”
伊娃说完就要来抓芙莉。
彼时,全染的眼睛变得异常锐利,像是时刻准备战斗一般。
伊娃被他的表情吓住。
他们之间还未有人说话,芙莉插了进来。
“我会回去,但我等全染和他谈完。”
“你事情怎么那么多啊?全染和他谈,和你什么关系啊?”
“我就要。”
伊娃眉皱成川。
“我会送她回去的。”全染补了一句。
伊娃当即笑出了声,猖狂的笑满了屋子。
一会儿,她像是笑累了,停下来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全染:“我信你?你当我傻的?”
“我会回去的。”
芙莉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站起来,和伊娃平视,道:“我也想知道,我们能谈什么?能谈出个什么结果?”
这么多年了,从来都见不到,这一次居然有可以亲自见到上神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伊娃看芙莉说话的样子认真,觉得她也不像在说假话。
“行,你要是耍小聪明,记住,抓住你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我劝你还是别了,有多少人因为你丧命?嗯?你好好想想吧。”
“走!你走!”
芙莉突然爆发一声怒吼。
伊娃没有想到,被芙莉的声音震得身体一僵。
她也不想在这里自讨没趣了,反正已经除掉了芙莉身边的威胁,也算是使命已达,可以和教母交差了。
伊娃转身,声音里透着不爽:“赶紧回来,我有耐心,不代表其他人可以有。这大夫我带走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要是不回来,教母让怎么办,到时就是把你打晕了我也得把你带回去。”
伊娃走后,芙莉以泪洗面,自责当时就不该答应老妇一起去看烟花。
全染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一边安慰她不是她的错,可这都没有办法。
芙莉的眼泪就跟自然流水一样止不住。
许久,她像是哭累了,窝在全染的怀里抖动。
老翁在傍晚醒来后,突然坐起来。
他四处看,没有看到心里想要的那个人,只看到了两个坐在屋里的人。
芙莉呆滞地看着老翁。
全染握住她的肩膀,稳定她的情绪。
“她走了。”
全染说了一句,老翁登时泄了力,身体靠在背后的床板上,活像一条要窒息的烂鱼。
他张着嘴巴,大口呼吸。
忽然间,他拿起床上的硬枕朝芙莉他们砸过去。
全染眼明手快,侧过身体,挡住。
芙莉听到了一声闷哼,才从呆滞的状态下回过神。
“痛吗?”她紧张地抓住了全染的衣服。
全染一点点睁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不疼。”
他再度转向老翁,顿了顿,才开口道:“你早就知道她是魔族的人了,也应该知道她是没法陪伴你长久的。她本来就是该去的人,只不过靠着些奇怪的法术压抑,才得以与你相伴到现在,实际上按她的模样早就该死了。”
老翁抹了抹脸,局促地呼吸着,好久,才从一种看起来快要濒临死亡的状态中回到正常的样子,只不过他说话时,气息弱了许多。
“如果没有你们......如果没有你们......当初我就不该救你们......”
芙莉的心不由得被刺痛了几分。
是啊,如果不是他们闯入这里,老妇也许还能陪老翁许久。
就算老妇命该绝,没有他们,她还能活一段时间。
而且,凭什么她命该绝。
就因为仙族的人看到了是魔族的,势不两立,对方又是孱弱的躯体,便可以赶尽杀绝了吗?
“是,她是魔族的,是世人眼中看做不好的,可是她改了啊,她也想要变成普通人。她难道就想扎根在魔族吗?她不是啊,她逃走了,就想要一辈子做个普普通通的,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放过她?她的同类说她背叛,不断追杀她,站在他们另一边的说她的根坏到了底,无药可医,也要弄死她。她有得选吗?她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呵呵......别说是她,就像我这样寻常普通的人,不过也是沧海一粟,哪天就被收了吧?”
芙莉无法反驳,因为不管是魔族,仙族,还是人族,看起来都是这样的。
教母曾经教导的言语在脑海里浮现,她只觉得一阵心痛。
所有都是被造的,被造的,你还想要做什么呢?
就好好感恩生命,好好感恩自己没有被放在和上神对立的一面。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在极度痛苦的状态下无力问了一句,然后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仙族。
殿内的檀木香很熟悉,却也让她无比压抑。
全染看她醒了,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
芙莉看着桌上的食物,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和他对话。
她要知道,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起身,推开全染,走出去。
门推开后,她张开嘴,发现教母已经站在门前,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她。
“他在哪里?”
“放肆!”
芙莉的躯体僵住了,她的心变得很酸涩。
强烈的不安像一张大网,网住了她,她的喉咙艰涩,什么都发不出来。
“上神要和你对话。”
虽然很生气,可是对权威的恐惧实则一直埋在心底。
她半咬着嘴唇,慢慢,才再次张开嘴:“我要怎么才能见他?”
“至少先洗个澡,把自己弄得干净再说。”
“知道了。”芙莉说完,作势就要去关门。
教母伸手,挡住快被合上的门。
芙莉心中一惊。
“还有,见到上神要好好说话,他虽然给了你恩赐,但并不代表你在他那里可以为所欲为。抄写经书这么多年,你要知道智慧是什么。”
敬畏上神就是智慧。
经文已经熟记于心。
芙莉咬着唇,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你这孩子,畏是有的,敬却是没有的。小心说话,知道了吗?”
有一股火卡在胸膛那里,痛苦的感受疯狂滋长。
“嗯”字卡在喉咙里,她想逼着自己吐出来,但实则却是无能。
也许自己真的是要完蛋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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