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内的气氛因药汤事件而陡然紧张。阿哲和方优儿一头扎进了监控和数据海洋,裴深在实验室里分析药渣,林见深则蹙眉努力回忆着任何细微的异常。司徒玄脸色阴沉地坐在大厅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凌曜看着这一切,心情沉重。他走到司徒玄面前,沉声道:“前辈,此事因我而起。若非我为求医闯入此地,也不会将外面的麻烦带来,惊扰您的清净,甚至牵连樊星……”
司徒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小子,倒还算有点担当。不过,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凌曜靠近些,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锐利:“那碗药,是冲着小孽徒去的。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拖慢他恢复的速度。这说明什么?”
凌曜心中一凛:“说明对方知道樊星在这里,并且知道他在恢复的关键时期?甚至……可能知道他失忆的真相?”
“还不算太笨。”司徒玄捋了捋胡子,眼神深邃,“而且,手法隐蔽,用的是药性温和不易察觉的‘梦蕨粉’,而非烈性毒药。这说明下药的人,要么是不想彻底激怒老子,要么……就是投鼠忌器,暂时还不想或者不能真的要了小孽徒的命。”
凌曜的心猛地一沉。不想激怒司徒玄,或者不想弈樊星立刻死……这范围似乎缩小了,却又更加扑朔迷离。
“EUrEKA内部?”凌曜低声猜测。
“或者是一些既想得到‘认知穹顶’秘密,又不想彻底毁了这把‘钥匙’的势力。”司徒玄冷冷道,“小孽徒当年接触的核心太多了,现在又拿着那块碎片,他就是个移动的宝藏,也是移动的靶子。”
司徒玄的目光变得异常严肃,盯着凌曜:“凌家小子,老子问你句话,你老实回答。”
“前辈请讲。”
“你对我这孽徒,”司徒玄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到底是什么心思?”
凌曜猝不及防,被问得一愣,耳根瞬间有些发烫,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迎上司徒玄锐利的目光,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凌曜此生,绝不负他。”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有六个字,却重如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司徒玄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透过瞳孔看进他的灵魂深处。良久,老爷子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哼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老子看得出来,你这次拼死过来,不全是为你自己。”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那你就给老子听好了。小孽徒现在的状态,就像个修了一半又被打碎了的琉璃盏,看着是拼起来了,但内里全是裂痕,脆得很!经不起再大的折腾了!那个什么狗屁‘认知穹顶’的力量,阴毒得很,不仅抹记忆,更伤根本!”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是稳住根基!而不是被你们这些破事裹挟着再去冒险!再去碰那些危险的东西!”司徒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火气和心疼,“老子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一点,你们倒好,一个个追着撵着不放!”
凌曜心中刺痛,低声道:“是晚辈无能,未能护他周全。”
“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司徒玄不耐地摆摆手,“老子跟你说这些,是要你明白现在的轻重缓急!他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能挡的,你就给他挡了!能处理的,你就自己去处理!别再让他劳神费力!更不能再让他陷入险境!听懂了吗?”
这几乎是在明确地交代和托付了。
凌曜重重地点了点头:“晚辈明白!只要凌曜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再让他受今日之险!”
“光说不练假把式。”司徒玄瞥了他一眼,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塞到凌曜手里,“拿着。”
“这是?”凌曜接过玉瓶,触手温润。
“好东西。”司徒玄眯着眼,“里面是三颗‘九死还魂丹’,老子压箱底的宝贝。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吊住性命,争取救治时间。给你以备不时之需,不是给你当糖豆吃的!”
凌曜心中巨震!九死还魂丹!这可是传说中能肉白骨活死人的神药!司徒玄竟然就这样给了他三颗?这份信任和重视,远超他的预期!
“前辈!这太贵重了!晚辈……”凌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让你拿着就拿着!啰嗦什么!”司徒玄眼睛一瞪,“给你是让你关键时候能保命,活着才能给那孽徒挡灾!再说了,”他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别扭,声音更低了些,“那小子轴得很,认死理……万一……万一你真有点什么事,他那边……怕是又要碎一次……”
老爷子的话没说完,但凌曜听懂了。司徒玄不仅是给他保命的药,更是怕万一自己出事,会再次重创弈樊星本就脆弱的精神状态。
这份深沉的、不善于表达的关爱,让凌曜喉头有些发哽。
他紧紧握住玉瓶,再次郑重承诺:“前辈放心,凌曜定不负所托!”
“嗯。”司徒玄似乎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松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副不耐烦的样子,“行了,滚吧。去看看那孽徒,估计又躲哪个角落看书去了。让他少费点神!”
凌曜躬身行礼,转身离开。手中的白玉瓶仿佛有千钧重,里面承载的不仅是三条命,更是一位长辈沉甸甸的嘱托和期望。
他走到廊下,果然看到弈樊星坐在远处的石凳上,手里拿着那本古籍,目光却似乎没有聚焦在书页上,而是望着远方的山峦,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单薄和……迷茫。
凌曜的心微微抽紧。
他快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弈樊星转过头,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但那一闪而过的脆弱并未逃过凌曜的眼睛。
“怎么了?”弈樊星合上书。
凌曜在他身边坐下,没有提司徒玄给的药,只是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没什么。师父就是叮嘱我,看好你,让你好好休息,别老想着那些费脑子的事情。”
弈樊星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坐着,看着夕阳缓缓沉入山脊。
暗流依旧在涌动,危机并未解除。
但此刻,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一条无形的、名为“责任”与“守护”的纽带。
翁婿之间的第一次非正式谈话,在药香与夕阳的余晖中,悄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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