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火光将弈樊星身后的夜空染成一片猩红,气浪卷起尘埃和碎屑,扑打在他挺直却沾满血污的背上。他一步步从燃烧的废墟阴影中走出,脚步沉稳,眼神是淬炼过的冰冷与清醒,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杀戮只是一场热身运动。
然而,极度亢奋的精神意志一旦松懈,身体透支的代价便瞬间反扑而来。连续的精神冲击、记忆复苏的剧烈消耗、以及高强度的搏杀,早已将他身体的每一分潜力压榨到了极限。
就在他走出危险区域,确认暂时安全的那一刻,一股无法抗拒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眼前猛地一黑,强撑着的力气瞬间抽离,挺拔的身形晃了晃,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预料中冰冷坚硬的地面并未到来。
他撞进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
熟悉的气息,带着一丝焦急和风尘仆仆的味道,瞬间将他包裹。
凌曜带着增援的人手终于赶到!他们远远看到了爆炸,心急如焚地冲过来,正好看到弈樊星脱力倒下的这一幕!
“樊星!”凌曜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一把将人紧紧捞住,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入手处是冰凉的血污和湿透的衣物,以及怀中人轻微却无法控制的颤抖。
弈樊星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颈处,呼吸急促而微弱,脸色苍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透,黏在皮肤上,显得异常脆弱。与他刚才杀出重围时那副冷厉煞神的模样判若两人。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凌曜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渡过去,声音低沉而急切地在他耳边重复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弈樊星,还是在安慰自己那颗差点停跳的心脏。
他快速检查了一下弈樊星的情况,除了脱力和一些皮外伤,似乎没有致命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揪得紧紧的。天知道在他赶来之前,这里究竟发生了怎样惨烈的战斗!
“医生!”凌曜低吼一声。
随队赶来的医疗人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凌曜怀里接过弈樊星,将他平放在展开的担架上,进行紧急检查和处理。
凌曜的手空了,但怀抱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份冰冷的重量和细微的颤抖。他站在原地,看着医疗人员给弈樊星吸氧、输液,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又一次……让他陷入了险境。
尽管弈樊星看起来是自己杀出来的,但一想到他独自面对整个实验室的敌人,凌曜就后怕得浑身发冷。
弈樊星在短暂的昏厥后,很快又恢复了意识。他睁开眼,眼神先是闪过一丝锐利的警惕,待看清是凌曜和自家医护人员后,那警惕才缓缓散去,只剩下极度的疲惫。
他试图抬手,却发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凌曜立刻蹲下身,握住他冰凉的手,语气不容置疑,“你需要休息。”
弈樊星的目光与他对上,看到了对方眼中尚未褪去的惊悸、担忧和深深的自责。他沉默了一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回握了一下凌曜的手,然后便闭上了眼睛,任由沉重的疲惫感将自己吞噬。这一次,他允许自己暂时卸下所有防备。
这是一种无声的信任和交付。
凌曜感受着那微弱却清晰的回应,心中百感交集。他小心地擦掉弈樊星脸颊上的一点血污,对医疗人员沉声道:“立刻送回庄园!要快!”
一行人迅速行动起来,将弈樊星抬上车。车队朝着庄园方向疾驰而去。
车上,凌曜始终紧紧握着弈樊星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他苍白的脸上移开。
回到庄园,得到消息的司徒玄早已带着林见深和医疗团队等在门口。看到弈樊星被抬下来那副模样,老爷子脸色黑得吓人,骂骂咧咧地赶紧让人送进静室。
一番详细的检查和治疗后,结论和凌曜判断的差不多:极度脱力,精神透支,多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撕裂伤,但无生命危险,需要静养。
司徒玄亲自施针,又灌下去好几碗特制的安神补元汤药,弈樊星的脸色才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沉沉睡去。
静室外,凌曜简单向司徒玄汇报了情况(省略了血腥细节,只说了找到实验室和发生爆炸)。
司徒玄听完,久久沉默,最终叹了口气,拍了拍凌曜的肩膀:“人没事就好。这小子……命硬得很。这次……或许因祸得福了。”他似乎察觉到弈樊星的精神状态有所不同。
凌曜点了点头。
“你也去休息吧,身上还有伤。”司徒玄看了一眼凌曜手臂上简单包扎过的伤口。
凌曜摇摇头:“我守着他。”
司徒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背着手走了。
静室内,灯火柔和。
弈樊星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得深沉,眉头不再紧蹙,呼吸均匀悠长。
凌曜就坐在床边的蒲团上,安静地守着。
这一次,不再是出于责任或承诺。
而是出于本心。
他看着弈樊星沉睡的容颜,记忆中那个冰冷疏离、忘记一切的弈樊星,与眼前这个杀伐果断、最终力竭倒在他怀中的人缓缓重叠,最终融合成了现在这个……完整的、真实的他。
记忆恢复了。
所有的过往,好的坏的,温暖的,残酷的,都已归位。
未来的路,或许会更加艰难。
但至少,他们不再有隔阂与遗忘。
凌曜轻轻替弈樊星掖好被角,声音低得如同叹息:
“欢迎回来,樊星。”
夜色深沉,静室之内,只有平稳的呼吸声相伴。
这一次,他们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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