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额角青筋惊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眼神阴鸷地盯着沈清羽那寸寸逼近腹部的剑锋。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心中恶狠狠地想着:“死了干净!”
可当剑尖即将刺破衣料的瞬间,他猛地闭眼,不甘心地对自己道:“你真是疯了!”
他手掌倏地探出,一把攥住锋利的剑刃。
鲜血瞬间从指缝涌出,顺着银白的剑身蜿蜒而下,滴在沈清羽雪白的衣摆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沈清羽漏出惊喜的眉眼。但在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后又是一顿。
“要死......”他声音沙哑得不成调,一把将剑甩出三丈远,邪剑撞击地面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你就给我死远一点!”
沈清羽仰着脸看他,唇瓣被咬得泛白,在暗处洇出一抹血色。
那双狐狸眼里蓄着晃动的泪,将落未落,在昏暗中像两颗破碎的星子。
他固执地睁眼瘪唇,睫毛颤得厉害,仿佛稍一眨眼,那满眶的泪就会决堤而下。
萧煜猛地阖上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翳,硬生生将喉间那句“滚”字咽了回去,本想好言相劝让他离开。
小二突然蹿出来笑哈哈地说:
“我生出火了......”
小二挤过来堆柴火架,一下子把他和沈清羽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打破了。
萧煜低着头,没有去看沈清羽。
跳动的火光倏地撕开黑暗,将破庙的残垣断壁映得忽明忽暗。
火焰在潮湿的木棍上艰难攀附,不时发出"噼啪"的哀鸣。漏风的庙顶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随着火光摇曳,像无数只枯手在萧煜身上抓挠。
萧煜蜷缩在火堆旁,单薄的影子被拉长又压扁,最终扭曲地贴在斑驳的墙上。
火光明明映着他苍白的脸,却照不进那双死水般的眼睛。
小二走到身边,悄声说:“老爷,把外衣脱下来吧,烤烤火,干的快些。”
萧煜看一眼小二,心里多少有点慰藉,到底还是自己人靠得住。
可他后背伤口上流出的血已经粘住了衣服,脱不下来,萧煜不想拉扯过大加重伤势,只让他们烤烤火,自己就不脱了。
破庙里只剩下木柴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在空旷的残垣间格外清晰。
沈清羽的声音轻轻响起:“师傅......”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庙里中显得十分单薄。
萧煜没有回应,头垂得更低了。
他盯着柴堆顶端那些飘忽不定的火苗,看它们在风中挣扎着维持形状,又倏地消散成几缕青烟。
庙外的天色已沉入浓稠的深蓝,寒风从残破的窗棂间灌入,卷着几片枯叶在地上打着旋。那风声呜咽,像是谁在远处低声啜泣。
沈清羽的声音轻如叹息,被穿堂而过的冷风撕得支离破碎,“师傅......”
他眼睫低垂,跳动的火光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把他真正的表情都盖住了,“您要我......如何是好?”
萧煜盯着火堆中逐渐化作灰烬的枯枝,忽然轻笑一声,嘶哑的嗓音里浸着说不尽的疲惫:“你......”
火星在他漆黑的眸子里明明灭灭,“...究竟是谁?”
萧煜屏住呼吸等待回应,可回应他的只有穿堂而过的凄厉风声。
破庙内死寂得可怕,仿佛沈清羽的存在都被这黑暗吞噬殆尽。
好半天,沈清羽轻声道:“我不是谁,就是沈清羽而已。”
萧煜的指尖深深陷入发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却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沙哑得不成调:“......你们到底......”
他手掌缓缓下移,遮住了半张脸,却遮不住从指缝间溢出的水光。
他肩膀微微颤抖,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压,那身总是一丝不苟的衣袍此刻凌乱不堪。
“......你们到底...想要我怎样呢?”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几分自嘲,几分绝望。
萧煜的指尖重重抹过眼下,将未落的泪碾碎在掌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像是压着块寒冰,连吐息都带着刺骨的冷意。
再抬眼时,眸中的水光已经凝成一层薄冰,透过那层模糊的屏障,沈清羽的身影被割裂成支离破碎的虚像。
“既然已经看清你非良善之辈。”他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刃,“要么现在动手,要么滚远些。本座这双眼睛,往后只当没见过你。”
沈清羽盯着跳动的火焰,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师尊当真是慈悲,竟还愿意赏弟子一条生路。”
他倏地抬眸,眼底映着火光冷得骇人。
他起身行了个标准的大礼,衣摆扫过地上尘土,直起身时眼底已是一片血红。
“要不要像这样,叩谢师傅的大恩大德?”
萧煜面色骤寒,指节在袖中捏得发白:
“演够了?既然...既然撕破脸......”
他顿了好一会,猛的一甩袖子,把火苗打的猛的一颤,好一段时间才颤巍巍地站起来。
他声音里压着微不可察的颤,“你给本座滚彻底些。”
沈清羽缓缓直起身,指节摩挲着腰间的剑柄,指腹在冰冷的纹路上来回轻蹭。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几分病态的愉悦:“萧煜。”
忽然,他猛地冲来抬手掐住萧煜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眼底翻涌着扭曲的暗色。
他的声音轻柔得近乎呢喃,却让人毛骨悚然,
“师傅......弟子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让你以为......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他指尖缓缓下滑,在萧煜喉结处危险地流连,不多时后,他凑近萧煜耳畔,唇几乎贴上耳垂,声音却骤然阴冷:
“师傅......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萧煜瞳孔骤然紧缩,喉间溢出一声不可置信的笑:“呵~”
破败的庙门外,狂风凄厉地嘶吼着,卷着枯枝碎石砸在摇摇欲坠的门板上,发出阵阵如泣如诉的哀鸣。
那风声像极了嘲讽,一声声刮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好啊。”他猛的推开沈清羽,脖颈上还残留着他掐出的红痕,“装了这么久,很辛苦吧。”
他一把捏住邪剑,猛地抓住沈清羽的手腕抵在自己心口,从牙缝里挤出狠话:
“来啊......往这儿捅......你他妈等什么?!”
沈清羽眸色骤然一沉,眼底翻涌着病态的暗芒。
他低嗤一声,突然一把扣住萧煜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师傅......您就这么急着找死?”
他猛地发力,将萧煜狠狠掼倒在地,膝盖抵住他的腰腹,整个人压制上去。
修长的手指掐住萧煜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可惜啊,弟子偏不想让您如愿。”
萧煜瞳孔骤缩,猛地挣扎起身,却听见"嗤啦"一声,胸口和背脊结痂的伤口骤然崩裂,鲜血瞬间浸透雪白的里衣。
他眼前发黑,却仍从牙缝里挤出嘶吼:“沈清羽!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要杀要剐随你,这般折辱......你算什么东西!”
沈清羽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凝结的灵光突然颤了颤。
他垂眸看着萧煜染血的衣襟,唇角那抹惯常的弧度一点点淡去,最终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他声音很轻,灵流在掌心凝成治愈法阵的纹路,却比平时慢了三分:
“原来在师尊眼里,弟子就只会做这种事。”
法阵落下时,他别过脸去,额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唯有声音泄露一丝几不可察的哽咽:
“您说得对......”
一串灵光温柔地包裹住狰狞的伤口,沈清羽收手起身,衣摆拂过地面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吸吸鼻子,背过身去说:
“...我确实...不算什么东西。”
萧煜见他离开,猛地撑起身子,指尖颤抖着触碰胸前逐渐愈合的伤口。
那处肌肤传来细微的麻痒感,却让他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这是......
他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那些灵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他的伤痛。
萧煜猛地探出手,五指如铁钳般扣住沈清羽的手腕,力道狠得仿佛要将他骨血捏碎。
沈清羽苍白的肌肤上瞬间浮现出五道刺目的红痕,在昏暗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当他强行将沈清羽那截衣袖扯过来时,原本雪白的内衬上,赫然浮现出与他伤口一模一样的狰狞血痕。
“这是百年前就失传的移伤替伤阵?!”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意,“你疯了吗?!这禁术会......”
沈清羽的身子突然晃了晃,像风中残焰般摇摇欲坠。
他抬手想擦去唇边的血,却越擦越多,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溢出,滴落在前襟上,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师......傅......”他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还强撑着扯出一个笑,“您看......弟子...这次...演得像不像......”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向前栽去。
萧煜下意识伸手接住,却摸到一片温热的湿润。
原来沈清羽后背的衣衫早已被血浸透。
“求您......”沈清羽冰凉的指尖轻轻勾住萧煜的衣角,声音轻得像落叶飘零在地,却字字泣血:
“...别...赶我走......”
话音未落,那截细白的手指终于脱力松开,在萧煜衣襟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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