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时逸见状缓和道:“这位小兄弟,我们这的茶只剩半壶了,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我再寻伙计给你重新端上一壶?”
牧昇没有说话,倒是身后马车的帘子被掀起,陶玱手腕上金光闪闪的护腕发着清脆悦耳的响声,他顶着一张面带和善的脸,道:“无妨,本王只是有些口渴了,翎青王不介意吧?”
牧昇顺意道:“大殿下不介意,王爷可愿让出?”
众人目光再度落在沈青翎身上。
旁人或许不知沈青翎的脾性,但时逸是打小就十分清楚,沈青翎可不是轻易妥协之人。如果他不愿的话……唉、也不知怎么了,他瞧着这位叫牧昇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来讨茶喝的。
“一壶茶而已,大殿下远道而来,本王又岂是小气之人。”沈青翎不失风度的将桌上的茶壶递了过去。
“多谢王爷。”牧昇接过,转身之际时,看了一眼时逸身旁之人,目光稍作停留便看向刘置。
“听说城中有家糕点铺子的口味十分像纱羽国的味道,大殿下想去尝尝。”
刘置听说过这家糕点铺子,却不知道这味道是出自纱羽国。他忙点头道:“下官这就带大殿下过去。”
一行人朝着街尾的方向走去。
戚海棠看着走远的队伍,有些不悦道:“纱羽国的大殿下就这么无聊吗?这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时逸摇摇头:“只怕这其中没这么简单。”
他看向沈青翎,却见对方直溜溜的盯着自己的身侧。他顺势看向自己身旁,陶苓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话说,刚刚陶苓怎么这么安静?差点都忘了她的存在了。
经此一事,四人的茶都喝得有些不尽兴。陶苓更是如坐针毡,绞尽脑汁想要离开此地。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了,阁里还有事等着我去办呢!我耽搁太久时间了,再不回去阁主都要骂我了。”
沈青翎看着她:“坐下。”
陶苓起身看着他,并没有听话坐下。她双手撑桌,有些不满道:“您是王爷,成日里无所事事,可我不一样,等着我去做的事太多了。我已经陪你在这喝了许久的茶了,肚子都快撑炸了,你还想怎样?”
沈青翎不为所动,反问:“你到底要去哪?”
沈青翎太过聪明,一般拙劣的借口压根骗不到他,相反,还极容易被他看穿。陶苓索性坦白道:“我去给阁主买点吃的。”
她眼神飘忽不定的从沈青翎脸上扫过,老实道:“去百花铺子买点糕点。”
沈青翎道:“是你们阁主要吃的?”
“对啊!”陶苓道,“你别看我们阁主一个大男人,可喜欢吃些甜食了,尤其是百花铺子里的东西。”
沈青翎低头喝茶,没有再多问的意思,陶苓见状立刻抽身离开了。
时逸一旁看戏许久,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这么凑巧?”
戚海棠云里雾里,想要细问,却见眼前二人出奇的默契,纷纷看向窗外,都不再开口多言了。
陶苓出了茶馆,另寻一条小道便往百花铺子的方向跑去。来到铺子对面的小巷里,她探头望去,百花铺子门前冷冷清清,门牌上挂了个停业的牌子。
铺子的门帘被拉得紧实,陶苓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得猫身来到铺子旁,贴耳去听里面的虚实。
“隐瞒皇室踪迹,你觉得你这颗脑袋还能保全吗?”
“求大殿下恕罪,臣已知错。”
“你知错?你知错会容忍公主肆意妄为?会帮助公主一起逃出皇宫?甚至跑到郧国这么远的地方来受苦?本王一旦多想公主可能会经历的事,心中便心疼万分。我这个妹妹,受了这么大的苦,皆是因为你。一个小小的御点师,竟然敢撺掇公主,牧昇,将她拖出去处理了。”
牧昇犹豫道:“公主知道了会不会责怪……”
“公主责怪本王担着,赶紧给她处理了,本王看着就心烦。”
“我看谁敢!”
陶苓掀开门帘,气势汹汹的来到陶玱面前,指着跪在地上的白蕊,大声道:“她是我的人,兄长确定要动我的人吗?”
铺子里,陶玱一手叉腰气愤不已,在见到突然闯进来的人后,满脸的怒气荡然无存,转而是一脸的惊喜。
“哎呀妹妹,你可算是肯见我了,你可知刚刚你在那茶馆里低头佯装不认识我的样子,兄长见了心里有多心痛啊!”
陶玱一把推开挡在二人之间的牧昇,立刻将陶苓抱在怀中:“还好还好,安然无恙。”
陶苓有些无奈,由着陶玱将她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
“大殿下是怎么知道我在郧国的?”她看着牧昇,眼神有些犀利。
牧昇有些心虚的撇开了视线。
“哎呀,你就别埋怨牧昇了,你可知道你这么一逃跑,父王和母后有多着急?三弟更是给牧昇下了军令状,找不到你,他便不用回去了。”
提到父王母后,陶苓倒是有些想念他们了。
“父王母后他们还好吗?母后寒疾可治好了?”
陶玱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个小没良心的,心里还有他们二老吗?”
“自然是有的。”陶苓嘟囔了一句,转身将跪在地上的白蕊扶起来,“兄长以后不要对白蕊这么凶了,你都吓到她了。”
陶玱打量了一眼白蕊:“我可没有吓她,一个小小的御点师,也敢掺和皇家之事,我看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兄长。”陶苓冷着脸看他。
“好好好,我不计较了,但是回去以后,父王会不会计较我可不能保证。”
陶苓道:“只要你不添油加醋就行。”
陶玱白眼道:“我是那种人吗?”
一张小小的木桌前,陶玱和陶苓对席而坐,牧昇和白蕊并列站在一旁。
“明日你便同我一起回去。”
桌子上摆了一盘切割好的羊排,一碟子下酒菜,和两小壶清酒。
陶苓朝嘴里丢了一粒花生:“我不回去,我还有事没做完。”
陶玱放下了筷子:“你有何事?”
陶苓看着他,欲言又止。
“是城外那一屋子的难民?还是那个名声如过街老鼠般的一叶盗贼?”
陶苓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色,随后认命道:“你都已经调查清楚了,还问我作甚。”
“陶苓。”陶玱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是纱羽国的公主,受万民爱戴呵护,是纱羽国最宝贵的明珠,是父王母后心心念及的女儿,你怎么能这般任性而为呢?”
“我是公主又怎么了?”陶苓无法理解:“难道公主就一定要待在像牢笼一般的宫殿里?事事循规蹈矩,恪守成规?那样的生活我不喜欢。”
陶玱反驳道:“谁逼迫你一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了吗?作为纱羽国唯一的公主,哪件事不是你想怎样便怎样吗?难道非得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就是你想做的了?”
陶苓挎着脸,一时竟找不到理由反驳。
她自小便在宠爱里长大,父王母后无节制的宠爱,皇兄们的保护忍让,让她的性子不禁越发的傲慢,张狂。以至于慢慢出落长大后,那些女子本该恪守的礼仪渐渐成了约束她的枷锁。
她有些厌烦了。
直到她在宫墙之下,看到天际一排飞过的大雁,她才终于明白,眼下的自己最想追寻的是什么。
“我不喜欢人生被你们规划,我要自己去闯出一道风景。”
尽管这一道风景在旁人看来并不理解,只要她遵循自己内心,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陶玱细细品着她这句话的意思,道:“所以你是因为那道婚约才出逃的?”
陶苓想了一下:“也不全是。”
“那就还是有这个原因。”陶玱回忆道:“记得当时郧国的商信里提到了婚约这件事,结果你第二日便不知所踪,我早该想到了。”
他重新拿起筷子:“不过你放心吧,这门婚约已经作废了,你也不必躲了。”
陶苓道:“真的作废了?”
陶玱提到这事就有些气愤:“那个叫沈青翎的家伙,实在是不识抬举,明明和你有了婚约,转头还能搞个心上人出来。这么不把你当回事的人,没资格当纱羽国的驸马……”
陶玱还在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陶苓已经听不到了。她低头看着酒杯里的一汪清酒,心里莫名有些惆帐。
他的心上人……应该是她吧!
毕竟她风韵十足,又十分的懂他,两人站在一起也十分的般配,也算是一段佳缘。
灯架上的烛火不安分的晃动着,铺子外寂静了无。
明月悬空,璀璨无边。
一侧屋顶上,沈青翎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帘布上映出的倒影,眼里漆黑深邃。
“王爷,她的身份总算是露出端倪了。”
黑色斗篷微微摆动,一张圆滑的面具与黑夜融合。
孜申看向自己身前的背影,心中亦是十分复杂,对于眼前所看到的事实,他也难以接受。
陶苓怎么会是纱羽国的人。
沈青翎半身被月光照在阴影之中,落寞的如同这空寂的夜空。良久,只听他喉间轻轻冷哼了一声,有些自嘲道。
“本王倒是没有想到,当初恻隐之举,竟然给自己招来这等荒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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