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再度被一块木板遮住,眼前再度陷入昏暗中。陶苓沉默了一会,待眼睛重新适应黑暗后,看向草堆上的那位女子,不禁生出一丝怜悯心。
即便自己这一切的遭遇都是拜她所赐。
“你还没死吧?”
那女子动了动手臂,似乎在回应她的问题。
陶苓见状不再吭声,而是低头想法子解开手脚的捆绳。
“你逃不掉的。”
那女子气弱悬游的道:“他们是一群穷凶极恶的亡命徒,你杀了他们的一个兄弟,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逃不掉的。”
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那女子这才挣扎着跪了起来,带着满脸伤痕的看向陶苓。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真是可笑,我记恨了你这么久,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那女子自嘲的笑着,瘦瘦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着。
陶苓看着,百感交集。
“何必呢?”
“什么?”
“为了让我不好过,就这么践踏自己吗?”
“你懂什么?”那女子忍着痛楚转过身来,靠坐在草堆上,“你生来就富贵滔天,奢华缠身,懂什么叫得来不易?我努力了那么久,都是因为你,是你不放过我。”
陶苓看着她满目的妒恨,实在想不明白:“我几时针对过你,几时不曾放过你了?明明善粥那日……”
“陶苓!”那女子近乎绝望的看着她,“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如此恶心我?非要我去回忆那些不堪的事迹?我不过就是趁着苏丝丝捉弄你时引来了一些野狼吓吓你,你就要置我于死地,就要将我撕烂踩在泥坑里,再也不许我爬起来吗?”
女子嘶喊着,却因为身力交悴,再愤怒无奈的嗓音也只是哑喉间,唯有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他们这些挨千刀万剐的疯子,他们不是你送到我身边的吗?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成这样,我努力了那么久,甚至在满身伤痕下依旧找到了你的致命一击,一叶盗贼啊!哈哈哈、为什么?你明明就是一叶盗贼,我都已经和苏丝丝说好了她会出面指认你,为什么最后她没有出现?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希望你都要抹灭掉?为什么……呜呜呜……”
陶苓沉默了,听着对方隐忍的呜咽声,大致猜到了她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仇恨。
“你是怎么缠上了陶玱?说服他带你来纱羽国的?”
“陶玱。”女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换了副笑盈盈的嘴脸,“他很好糊弄,只要我谄媚一点,把他伺候开心了,他自然就愿意带着我了。”
“那他们呢?”陶苓道。
女子垂着头:“他们早就在郧国待不下去了,到处有人追杀他们,为了逃离郧国,他们威胁我。”
陶苓道:“所以你就想方设法把他们带来了纱羽国?”
“这也是我期望的结果,如今他们抓了你,过不了多久就会折磨你,玩弄你,将你碾碎,将你踩在脚底。你不再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公主,你会和我一样,烂在水沟里无人知晓。”
女子低低的笑着,声音带着凄楚。陶苓知道对方执念太深,已然说不明白了。
她用力蜷着身子,用捆在身后的手去够脚踝的捆绳。只要还有一点自救的机会,她必然不会放弃的。
木门的边缝透着白光进来,陶苓猜测着应是天亮了。
一夜过去,陶玱一定瞒不住所有人,父王知晓自己失踪一定会加派人手搜山,只要自己能再拖延的久一点。
她在心里推算着,昨夜醒来时应还是上半夜,因此她身处的地方距山里并不远。
一个养鸡屋,一处小院,一间十分简陋的小屋。这个地方一定是山脚下的某处农屋,只是这小屋的主人不知还健不健在。
她伸了伸双腿,将脚边的捆绳踢到一旁,动作极小的站了起来,透过门缝看向外面。
院里有三名粗汉排排坐在一起打鼾,另有一名粗汉蜷缩在地上不知情况,应是那位被陶苓踢了要害又被自己同伙揍晕的人。
她看了一圈,算算应该还有两名粗汉不见踪影,不知是在屋子里还是跑出去查她的身份去了。
眼下,她倒是希望院里的人越少越好,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冲出困境。
她用力的挣了挣双手,手腕上的捆绳太紧了,实在挣脱不开。她回头看了一眼靠在草堆上睡着的女子,背过身子用手轻轻的移开了木门。
躺在地上的粗汉无知无觉,而他腰间的短刀是离她最近最容易到手的。
长时间待在昏暗的地方,乍一看屋外天光,陶苓的眼睛酸到往外冒着泪花,可她眼下哪能顾及这些。她蹑手蹑脚的来到晕倒在地的粗汉旁,背着身子掏出那把短刀磨着自己手腕的捆绳。
短刀刀锋太钝,她急切的用力划着,甚至划到自己的手腕上也不知疼痛了。
终于,束缚着她手腕的捆绳断了,她正欲打算先躲起来,找准时机再一一将这些粗汉制服。可还没等她起身,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孩童的尖叫声,紧接着是一个老伯求饶的声音。
屋子里的动静惊醒了屋外的三名粗汉,只是这三人似乎习以为常,只是摇摇头歪向另一边继续睡,直到有一人睁眼瞄了一眼,顿时惊吓的浑身一抖。
旁边的人吼了一嗓:“能不能睡了?不睡滚!”
“不是,她怎么跑出来了?”
其余二人闻言双双睁开眼,再看到陶苓蹲在自己兄弟旁边,一把短刀直接插进了兄弟的胸膛里,震惊到反应不过来。
“妈的,臭婊子。”
一人抡起凳子旁的长刀,率先砍向陶苓,随后两人见状大喊着,抄起长棍也跟了上去。
陶苓转动了一下脖子,用手上的短刀接连接住三人的攻击,甚至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她休息了一夜,身体里的无力感早已消退,此刻的她依旧是御息阁里身手最快的刺探员。
院里的打斗声越来越大,屋子里的越老大闻声提着半大的孩童跑了出来,身后跟着被砍了两刀的老伯,半个身子被鲜血染红,却依旧不愿松开孙儿的手。
“求求你了,求求你放过我们爷孙吧,家里的东西都给你,你全部拿走,求你把孙儿留给我吧!”
“滚开!”越老大一脚踢开老伯,见自己三个兄弟被一个女人给打压住了,当下提起手中的孩童大喊:“你再抵抗,我就先把他脑袋砍下来。”
陶苓闻声,踮脚朝后退了三步,稳住身子看向越老大手中的孩童。那孩童约莫两三岁的样子,脸上除了几处青痕,还沾了不少血迹,此刻正惊恐的哭喊着。
陶苓不得已,放下了进攻的机会,右手一转,将短刀的刀尖对着地面,稍一用力,刀尖落地,直直的插入地面中。
“你们几个大男人,对付我一个弱女子,竟然还能用上这么拙劣的手段,真让人看不起啊!”
越老大冷笑一声:“你也能称之为弱女子吗?真是让我没想到,原来你的功夫这么强。”
陶苓挑衅道:“不是我强,是你们太弱了。”
越老大的眼神立刻狠厉起来:“想让这个小孩活命,你就给我老实点,把她给我绑严实了。”
一名粗汉得令靠近,还没碰到陶苓,便被一脚踢飞。
“先把他们放了。”
越老大道:“你敢跟我谈条件?”他动了动手中的刀,那孩童立刻嚎啕大哭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老伯不停磕头求饶,陶苓冷眼看着,指着越老大道:“你要记住一点,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十分松懈的在几人面前走动着:“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会在乎纱羽国的子民吗?他们的生死于我而言,不过是路边碾死的蚂蚁一般无足轻重。我开心了,便愿意出言救他们一命,我不开心了,你觉得你还能活着见到今晚的月亮吗?”
越老大警惕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陶苓道:“昨日宫中入山静沐,这件事,怕是你们外来人并不知晓,但你只需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你今日是杀得了我还是杀不了我,这座山你都走不出去了。”
越老大的脸色十分难看,一旁三名粗汉见陶苓说得如此胸有成竹,当下也慌了。
“老大,这下可怎么办呢?六赖子到现在没回来,该不会是遇事了吧?”
越老大道:“昨天入山的时候没听你们说有皇家进山了啊?”
另一名粗汉道:“关键皇家的事我们也打听不到啊!”
“老大,现在怎么办?”
越老大权衡了一会后,将手中的孩童扔在了地上:“我放了他们,你能保证我们安全出纱羽国吗?”
陶苓道:“能。”
越老大指使两名粗汉去绑住陶苓,一边恶狠狠盯着地上的爷孙二人道:“还不滚?想死吗?”
那老伯抱起孙子颤颤巍巍的往院门处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不安的看向陶苓。
“放心走吧,走了就不要回头。”陶苓平静道。
她目送着老伯消失在院门外的土坡上,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面前四位粗汉。
“你们这样绑着我,我还怎么说服自己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什么意思?”那位越老大立刻暴躁起来,“你敢耍我?”
陶苓勾了勾嘴角,绑在身上的绳子突然松开滑落下去。
“今日,一个都别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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