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逛了一圈暮色渐渐的沉下来,大街小巷的灯楼早已经搭建好,长达数十里的长街缚了灯山彩楼,灯楼高达数丈,干盏万盏花灯闪烁照耀,恍如银河倾倒,满地灼灼光辉。东风夜放,火树银花。
祝皎眯着眼睛看着天边那火红的云团手里拎着糕点,两侧的酒楼早已高高挂起了红灯笼,光影交错之间他看见了立在楼上藕粉衫裙的祝月,对方身侧立着位明黄色衣衫的男子,身形修长。
这个人他也是认识的,祝月作为碧云楼的摇钱树和招牌,本来就有不少人慕名来一睹芳容,祝月平日也只会见这位‘羲元公子’,整个京城叫羲元公子的也只有当今的二皇子赵羲元。
外界都传祝月是这二皇子的红颜知己。
“祝皎?”
有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砸到了他的头上,一抬头便和楼上的祝月四目相对,砸他的东西是对方手里拿着的一朵朵绒花。
对方朝他招了招手,回过神他低着头快步走进了人声鼎沸的酒楼。厅堂内人山人海,擦过人群,这才踩着吱吱作响的木制楼梯上了楼,一上楼就在厢房门外看见了祝月。
祝月快步走上前来将他带进了厢房,里面熏着好闻的香,赵羲元此刻已经坐在了窗边正低着头作画,不得不说对方面若冠玉身姿英挺,长相是整个京城数一数二,窗子侧还立着一位青衣侍从。
他低着头朝对方行了个礼对面久久没有声音随后是祝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祝皎,你当初见过的。”
祝皎这才抬起头看向赵羲元,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后嘴角换上了淡淡的笑。
“长这么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羲元长相确实很有亲和力但不知为何对方打量自己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的视线落到了对方腰间随后瞳孔缩了缩,那里坠着枚和祝月给自己的一模一样的莲花玉佩。
祝月给他玉佩的时候并没有提起赵羲元也有一块,而对方又经常跟二皇子有所往来是祝月不知道还是故意瞒着自己。
在愣神之际便听见赵羲元的笑声,对方偏头和青衣侍从吩咐了什么一会儿小厮便送上了糕点。
“这家的糕点很有名,月娘子说你也喜欢吃要不要尝尝。”
祝皎点了点头在对方的示意下坐在了对面,这才意识到从方才起祝月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总是流转在自己身上,等他看过去时对方已经坐在了赵羲元身侧同寻常小女孩般将先前桌面的画举了起来。
赵羲元面色无常只是用手轻轻点了点祝月的额头,语气带着些不容察觉的宠溺。
祝皎没去看两人互动只是低头吃着送上来的糕点,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先前那位青衣侍从不知得了什么指示出去后便没有在返回。
“阿皎,你去打包一些带回去,我马上回来。”
许是在这里没自己什么事祝月怕自己太无聊便将他提前支走。听到指示告别了两人作势就要出门却又被赵羲元喊住了。
“阿皎今年多大了。”
祝皎一愣一时间想不明白对方问自己这个的意思但却只能恭恭敬敬回答。
“十五。”
…………
很快他拎着要打包的东西将玉佩的事和赵羲元的古怪抛到了脑后,这些事倘若祝月要和自己解释自然会说。
想起今晚的年夜饭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朝碧云楼的方向奔去,可不知为何越往前走人流就越来越多,慌乱中祝皎被与他相反的人撞到在地,手中的糕点散落一地被匆忙的人流踩碎。
人流中他依稀还能听见惊呼声和小孩的哭闹声。
“走水了……”
“快跑……快跑啊。”
“快去救火,走水了……”
祝皎心中闪过一丝好的预感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在看向天空时脑袋轰的炸开了,京城的暮色像是悬浮在浊流中泥沙流金赤紫交错,尤其是天边的一角天空喷涌如血怪兽,仿佛要将下面的琼楼都晕染开吞吃入腹。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有些狼狈的拽住了随着人流逃窜的男子。
“那里走水了。”
他努力压下心中不安,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紧张,可发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碧云楼,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火,吓死我了我劝你……”
那里有时间听完男子剩下的半句话,祝皎只觉得浑身冰凉,整个人大脑一片混乱的朝碧云楼方向跑去。
可哪里还有什么碧云楼,这边火光冲天将这一片都照的通明,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的气息,周围的人四处逃窜着,祝皎呼吸一滞的看着面前的火海整个人仿佛跌倒了谷底如坠冰窟。
“求求你,帮我救救她们。”
慌乱之中他抓住旁边逃跑的商贩语气带着乞求。
男子猛的啐了一口唾沫将自己衣摆扯了回来骂骂咧咧道“干我什么事,大过年着火连累了我们家都还没说晦气。这么大火里面估计早就烧成焦炭了,想去救你去啊。”
祝皎一个不稳重新跌坐在湿地上,许是怕惹上什么麻烦,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上前去,他只得浑身颤抖着朝火场靠了靠,火舌毫不留情的席卷了过来,舔舐着他的脸,巨大的火浪烫的他连忙朝后退了几步,随后他便朝火场大声的喊了起来。
明明今天早上出门都还好好的,为什么晚上便起了火。
他的脑袋一片混乱不由自主的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奔涌而出伴随着啜泣声。
“祝月……”
祝皎有些恍惚的看着周围像是想起了什,祝月还没有回来对方此刻应该也知道了消息那现在在哪里,可周围却丝毫没有祝月的身影。
浓烟滚滚呛得他睁不开眼,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嗓子火辣辣的疼,唇齿间都多了些铁锈味,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在了衣襟上,祝皎摇摇晃晃的想要在往前靠近几步,许是吸了太多烟的缘故此刻他的脑袋都有些昏沉随后便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那名青衣侍从的身影。
他瞳孔缩了缩,心里不由得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可是赵羲元没有理由去对碧云楼下手,唯一能和自己的有关的只有昨晚的裴家,可赵羲元的侍从为什么会在这里。
倘若真的是自己昨天晚上的行为害的碧云楼,他之后又该如何跟祝月解释。
周围连先前看热闹的人都跑的差不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火势终于渐渐小了起来,一队官兵打扮模样的人急匆匆的拿着工具过来半个时辰左右将没有那么大的火势扑灭了。
祝皎蹲在角落里想着,眼睛还有些酸涩,脑袋像被冻结上,冥冥之中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仿佛朝自己砸来。
“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
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官兵,趁着黑暗他死死地抓住了其中一名,嗓子沙哑一字一句的说着,说完他便死死的盯着这名官兵,像是要从对方脸上瞧出些什么。
对方被这么一抓也有些不耐烦的挥开了祝皎“你这娃子怎么就是不懂,那么大的火怎么去救,再说了大过年的谁能想到会意外起火。”
没想到这一挥并没有把面前这个看不出人形的少年推开,对方只对方只是死死的抓着他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没得救了,那么大火早就烧成焦炭了,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你这娃子是不是有病官府办事什么那有你这么多为什么。”
官兵恶狠狠的说着扒开了祝皎的手将对方猛的推开了朝远处走去边走还不忘记骂着“除夕夜里,谁想出门要不是这破事,还得跑东跑西,碰见了这么个晦气的。”
周围恢复了一片漆黑,鼻尖只剩下焦臭味,这条街的灯楼都被撤了下去,祝皎坐在离碧云楼不远处的墙角出盯着黑夜中那团黑灰和剩下的焦木出神,恍惚间他还能看见和听见远处街道的欢声笑语和火树银花的模样。
他分明从官兵的眼里看出了明晃晃的心虚,偏偏这一切都被大火烧没了根本无从查起更何况起火时难道没有求救声所有人都这么悄无声息的烧死在楼里。
不知待了多久,冰凉的东西落到了祝皎的脸上,今日是除夕,夜间又飘起了细雪,此间仿佛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悲寂的风声,他身上的衣服此刻都有硬,贴在身上寒冷刺骨,头发早就跑散了,此刻凌乱的披着,早上精致的发带早就不知去了哪儿,月白色的衣服被尘土泥泞糊满了,有的地方甚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看祝皎的鼻尖又酸了起来最后只得无力的将脸埋进臂弯里,缩成一团试图汲取薄弱的温度,就这样一声焰火的声音炸响在他的耳边。
一声接一声原本寂静的京城此刻却热闹了起来,一朵接一朵绚丽缤纷的烟花绽放在夜幕里,将夜空都染上了一丝五彩的颜色,都印在了他死气沉沉的眸子里。已经是新的一年了,祝皎脑子昏沉的想着,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正发着烫,一阵寒风吹来冻的牙关打着战,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却两眼一黑,只得扶着墙,在这烟火声中一抹马蹄声格外的突兀。
紧接着马蹄声仿佛离他越来越近,又似乎就在耳畔,祝皎早就没有力气再去想这些,紧接着,马蹄声和烟火声同时停止了。
周遭恢复寂静他抬起头,借着昏暗的灯光辨认着面前的马车,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帘子,面容冷峻身着华服的男子就这么一步步来到了祝皎面前。
他吃力的抬起头想要去看清面前的人,却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只能感受到面前人正居高临下打量的目光,迟迟未开口说话,祝皎烧的滚烫凭借着最后一点意志爬到那人脚下伸手死死拽住对方的衣摆。
“救…救我。”
许是绝境下太想活下来,那一点薄弱的生存意志支撑着他用微弱的声音求救。
对方终于有所动作的俯下身抓着祝皎的头发抬起来他的下巴,面对着有些威严和犀利的眼神,他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可接下来的响起在头顶的话语犹如一盆冷水将人泼了个透心凉,连意识都由得清醒了些。
“祝皎是吧。”
祝皎颤抖缩成一团将自己藏匿在黑暗里看着对方眸子多了些戒备。男子却不在意只是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朝马车走了回去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做笔交易,跟我走我帮你查如何。不跟我走也没什么留在这里喂狗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话音落下,对方已经上了马车,他没在犹豫挣扎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跟着怕了上去,车内温暖带着淡淡檀香味,许是年纪太小病的太重身子早就没了力气,祝皎眼前一团团黑影展开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马车帘子轻轻垂了下来,马蹄声伴随着梆子声愈行愈远渐渐隐匿在黑天里的风雪中。
自己看了眼,我写的是什么东西我真该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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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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