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雪然一愣，随即便坦然张口吃下，丝毫不见娇羞，也不认为让这个尊贵不凡的太子殿下喂东西有什么不对。
“自然要享受！春光苦短，既无计留春住，便当惜眼前景。”她秀眉一动，回答方才的话，又带了几分怀疑似地笑问：“殿下竟也懂得赏玩这些？”
“凤小姐能，本殿下怎就不能？”说着手中又递上一瓣橘子。
凤雪然照样吃了，对玉轻寒刚刚的话不置可否。
玉轻寒见她爱吃，喂完了一颗橘子之后，见了旁边摆放着精致的点心，指了指，向一旁的星月问道：“你家小姐爱吃吗？”
“对，小姐喜欢吃甜的，这梅花糕甜而不腻，小姐最爱吃了！”星月笑得眉眼弯弯。
于是玉轻寒二话不说，又拿起一块梅花糕递到凤雪然的嘴边，凤雪然眼角跳了跳，忍不住道：“我说……殿下这是多想把我喂胖？”
玉轻寒眉毛轻挑，看着她笑道：“你会胖？不过，就算会，本殿下也不会嫌弃你。”
闻言，凤雪然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我喜欢吃甜的，但不喜欢吃腻的！”
“哎，本宫这一番心意啊！”玉轻寒微微叹了口气，只得将糕点放回，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仿佛受到了几分伤害，又仿佛带了三分信心，还带着几分自来熟的意味。
凤雪然眉头轻蹙，望着这个忽然来访的人，心中不经诧异，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是何处来的自信？他们以往似乎也没有过多交集吧？再说，怎么感觉他们那位光风霁月的太子……变得有些无耻呢？
见她的神情，玉轻寒微微一笑，道：“凤小姐如此看我，心中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啊，殿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凤雪然收回了眼神，望向窗外的桃花。在她的认知里，太子殿下就是天下人口中那个年少成名、风华无双的天下储君，是君臣称颂、声名远扬的轻寒太子……却从未更近一步接触过。
玉轻寒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想必凤小姐日后就会清楚了。”
“今日殿下突然到访，难不成，只是为了看望雪然？”
玉轻寒眼底荡着笑意：“当然！凤小姐因我而伤，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过来探望才是。”
“哦……也对！”凤雪然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会受这军棍。
凤雪然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与殿下素无交集，殿下为何忽然对臣女感兴趣了？”凤雪然看向玉轻寒，眼中带着探究。
眼前之人，毫无一国太子的威严，倒像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却又有着比任何儒生还要清贵高雅的气质，用一个词来形容最合适不过：温润如玉。
玉轻寒也看着她，脸上依然是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笑容，片刻后，才道：“凤小姐此言差矣，凤小姐或许从未关注过本宫，可本宫却是一直关注着凤小姐！”
顿了顿，他继续道：“本宫对凤小姐可是倾慕已久呀！”
听闻此言，凤雪然脸上露出微微的惊讶，对上玉轻寒那带笑的眸子，她忽而展颜一笑，望向栏外的春色，叹道：“唉！太子殿下可真会说笑！”
“雪然，我可从不说笑。”玉轻寒语气淡淡，连彼此的称呼都瞬间变了，唯有眼中的笑意不变。
凤雪然不禁又回头望着他，只见他脸上依旧是温暖的笑意，眼中多了几许认真的神色。
“雪然既说，与我并无情义，那么此后轻寒自然要与凤小姐多多见面，毕竟，我可是真心的！”
凤雪然却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却听到阁楼下有人踏着楼梯上来，是一个小太监，他一来便恭敬地行礼道：“奴才参见太子殿下，见过凤小姐。”
玉轻寒抬了抬手，道：“起来吧，何事？”
“殿下，皇上有急事，召您回宫。”
“父皇不是才说让本宫好好追求美人么？”玉轻寒不由挑眉，随即转头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显得惬意非常的凤雪然，轻笑了一声，站起身，道：“罢了，既如此，便走吧。”
走前他还不忘留下了伤药，叮嘱星月按时为凤雪然用药。
此后，凤雪然又躺了七八日，又修养了几天，身上的伤便也好得差不多了，当然，其间玉轻寒又来过了一次。
可凤雪然却是对这个忽然对她仿佛很有兴趣的太子殿下，似乎没什么感觉。
这一日，院子里春风和煦、花香淡淡，女子一身白衣握剑而舞，翩然翻飞，气势凌人，凌厉的剑锋如惊龙游走，连同空气都仿佛带了几分肃杀之气。
练完剑，她便随手一挥，手中的剑直直向着后面的桃树而去，咻的一声，没入了树干，那一声铿锵有力，震得树上的初绽桃花片片飘落下来。
凤雪然走到石桌旁，拿起帕子，擦拭额头的汗珠，星月从远处跑了过来，手里端着水果和饮品，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凤雪然坐下，喝了一杯果饮，又拿起了柑橘，剥开来吃。
丫头满脸笑意，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对凤雪然兴然道：“小姐小姐，我听闻京城里新开了一座茶楼，据说是什么只有对得上对联才能进去，好多贵族的小姐公子都去了呢！前几日小姐身子不好，要不今日咱们也去看看？”星月看着一家小姐，两眼放光，一脸期待。
凤雪然见状，倒也来了兴致，笑言：“听着倒是新鲜，好，咱们便去看看。”
逸心楼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凤雪然站在建筑精美，优雅却不失磅礴的楼宇前，不禁称赞：“看起来，倒还真不错！”
凤雪然提步上前，一位装扮儒雅的小斯立马上前来，微笑着对她们说：“这位小姐，若要进去，按规矩，需得对一副对联，然后再出一上联。”说着他指了指那些挂着的对联。
凤雪然瞧着这位小斯恭敬有礼，寻思着连一小斯尚且如此，便觉得这逸心楼果真不简单，想必聚集了不少风流名士。
凤雪然看向那挂出来的对联，念着其中一副待对的上联，“楼外春阴轻唤雨……”
身后的星月忽然拉了拉凤雪然的衣衫，指了指前面那抹正往逸心楼里面走去的清贵人影，小声说道：“小姐，那……那好像是太子殿下……”
凤雪然向那边望了一眼，随即便提音高喊了一声：“玉轻寒！”
敢这么叫他的只有一个人！
玉轻寒驻足回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阳光之下，显得儒雅温和，俊美迷人。
此地位于繁华的大街，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凤雪然这一声喊得也不小，自然听见的人也不少了。
只见玉轻寒站在那里，回首看向那个恣意风发、明媚动人女子，脸上的笑容儒雅温和，如沐春风。
听见那声喊，见着这一幕，来往众人不禁哗然！
玉轻寒，那是什么人？天国的太子，那位风华无双，冠绝天下的太子殿下啊！没见过他本人也听过他的名字。于是百姓们瞬间就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一时所有人纷纷停了下来，对着玉轻寒的方向朝拜，直呼：“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免礼吧。”玉轻寒抬手，毫无一国太子的威严与气势，周身带着淡淡的矜贵，仿若清莲。
“谢殿下！”有些人可激动了，他们居然荣幸地见到太子殿下了，而有些待嫁的少女甚至立马就脸红了。
见状，凤雪然笑得眉眼弯弯，兴然而叹：“看来殿下盛名不菲呀！”
听到凤雪然的话，大家纷纷看向这个美丽女子，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不行礼还敢如此无礼，这个人，要么不想活了，要么身份不低呀！
玉轻寒却浅笑着，缓步走了回来，道：“凤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
京中姓凤的也只有一家，而众人看这位小姐的模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凤将军之女呢，怪不得呢。
凤雪然名声虽不及玉轻寒，但在京中不知道的人也没几个，众人皆知，这凤小姐将来说不定就是太子妃了呢。
凤雪然嫣然一笑，不再管他，径自走到写对联的桌子前，执笔，点墨，随后很快便在纸上挥手写了一副下联。
待她放下笔，逸心楼的书生小斯忙走过去，拿起对联，他先是看了一眼，眼中一亮，随即高声念了一遍：“楼外春阴轻唤雨，庭前日暖寒扶风。”
读罢，笑赞道：“凤小姐对得极妙呀！这字也写得极有风骨，不愧是是凤家大小姐！”
“还请凤小姐再题一联。”那小斯满面笑容，十分有礼。
只略微思考了一下，凤雪然便又提笔，片刻，一副上联挥手而就。
玉轻寒始终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风采卓然的女子，满脸温和的笑容，尽是欣赏。
那书生小斯立刻拿了起来，一看，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高声念道：“融融春光，声声传意，逸心门前白丁高呼千岁千千岁。”
念罢，他忍不住再次赞叹：“凤小姐果真才情不菲，这即兴之作，十分应景。快，里边请……”
凤雪然向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身，与玉轻寒一起走进了楼里。远远地身后还传来门口那小斯的声音，“不知哪一位可对的上来呀……”
身后传来百姓们激动的声音。
两人进去后便选了一间上好的雅室，室内焚着淡淡的熏香，摆放着的绿植盆栽，精致典雅，让房间显得更加清静而自然。
凤雪然显然并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奉行坐姿端正，举止优雅，而是随意大方，动作简单自然，言谈举止间倒是表露出一股洒脱风流。
玉轻寒举起茶杯敬了一下，笑着赞道：“凤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以前轻寒对凤小姐的认知当真是浅薄了！”
“承蒙殿下看得起，不过小女子倒是十分好奇若是殿下你去，会如何对我那下联？”凤雪然不禁打趣道。
闻言，玉轻寒轻轻笑了，饮了口茶，只略思量了一下，便道：“款款深情，字字抒心，风雪过后才俊低吟仄平仄仄平。”玉轻寒举杯笑问：“雪然觉得，如何？”
凤雪然浅笑，亦举杯回应：“殿下对的，自然好！”
玉轻寒见旁边桌子上摆放了一把琴，便问道：“品茶而无乐，甚是无趣，不知雪然你琴艺如何？”玉轻寒换了个称呼，直称凤雪然闺名。
凤雪然挑眉，眼中流露一丝惊讶，轻轻笑了一声，道：“弹琴么？我可不太会。”说着动了动手指，又道：“我这双手啊，从小便是用来练武的。”
凤雪然看向玉轻寒，却忽然眼睛一亮，打趣道：“不过倒是听闻殿下对琴艺颇有研究，造诣不凡，看来今日我可有耳福了！”
玉轻寒不由得笑了笑，轻易不弹琴的太子殿下竟真的悠然起身，道：“今日春光明媚，雅室焚香，难得又有美人在旁，可谓物清镜绝，可以弹素琴。”
玉轻寒走至琴边，焚香净手之后，便悠然入座。
微微一笑，手指拨动，试了音，调了弦，随即看向凤雪然，问道：“雪然想听什么？”
“皆可，殿下请随意！”
玉轻寒笑了笑，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琴声便如流水般悠然而出，淡雅脱俗，意境清悠，余音远播……
琴音时而清丽，时而柔和，如同云卷云舒，清风拂面。
凤雪然手执着茶杯，闭目怡情，一会儿之后，她缓缓评价：“琴音淡雅绵长，之中又不乏有刚劲俊逸，意境清远而又韵味无穷……”
她睁开眼睛，看向玉轻寒，笑道：“常言道，心正则琴声正，心远则琴意远，看来殿下不仅能做风云政坛的太子，也是一位高雅名士。”
玉轻寒微微一笑，指尖如幻，时紧时放，时缓时快，琴音恍如风云流动，起伏舒卷……
不久，一曲弹毕，琴音空响，余音袅袅……
凤雪然眼中带笑，放下茶杯，拍手称赞：“听其琴音则辨其心声，殿下心怀天下，胸有大志。”
玉轻寒展颜一笑，缓缓起身坐回了原位，那发自内心的笑意，仿若清泉，流入眼底，举杯道：“今日得以遇知音！”
凤雪然亦举起茶杯敬了一下，共同饮尽杯中之茶……
两人正交谈着，下人来报：“殿下，李丞相来了，就在隔壁雅室等候。”
玉轻寒点了点头，便对凤雪然道：“我本约了李丞相有事相谈，提前来此是想来看看这新建而闻名的逸心楼。接下来雪然请自便，本宫先行过去了。”
“好！殿下请便。”凤雪然笑着点头。
待玉轻寒走后，星月上前赞道：“小姐，这太子殿下不愧是天下称颂的人中之龙啊，身居高位却温润如玉，真是谦谦君子，绝世无双！”
凤雪然神色不辨，过了一会儿，才悠然说道：“的确……不错。”
“殿下这么好，那小姐为何不愿意做太子妃呢？”
凤雪然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已然执了一枚玉佩，她微微低头细细地打量着，洁白的玉佩里面泛着温润的光晕，玉佩深处隐约流动着几丝血红，细看之下可见是一个“玉”字。
……玉轻寒，你是否会与这玉佩有什么关联呢？凤雪然心中蓦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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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情不知所起（三 清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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