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她往哪儿逃啊……
这鬼地方,人命如草芥,她只能乖顺就范。
疯菜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箫因已经摁下“结束通话”键,跟副队长走了。
他们从执法队办公室出来,一路沿着逻辑法庭兜了好几圈,一个行人都没碰到过。震后慌乱的人群早已散去,一切重归平静,连灾难的苦痛似乎都被时间冲刷掉了。
“牛队长,还要走多久?”箫因跟在副队长身后,保持着一米距离。
副队长哼哧哼哧地回过头,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牛眼,恶狠狠地说:“什么牛队长!我不信牛!”
“……”箫因扯平嘴角,竖起拇指,“我是觉得你很牛,是个牛人,所以称你一声牛队长。”
副队长听她这样解释,盛怒的瞳孔突然扩大,竟有些不好意思了,掩着嘴说:“低调,还是不要这样叫,引人嫉妒就不好了哈。”
看来无论在哪里,语言贿赂这招都好用,又不要钱还能讨到好,箫因无奈地又问:“那你贵姓啊?”
副队长嘿嘿笑了两声:“我姓马。”
“……”箫因冷呵一声,“马队长,马队长,好名字。”
“到了。”马队长带她来到逻辑法庭后方的一幢黑色独立小楼,“你自己进去吧。”
“这儿?”箫因定在原地。
她打量着这楼,它很瘦很高,像柄利剑突兀地矗立着,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阴森得令人不适。
她又蓦地抬头,楼的最上方有个尖尖塔,连着一个阁楼露台。
而阁楼栅栏后竟立着道黑影!那人苍白的指节扣着铁栏,整片区域在他脚下如棋盘般铺展,一览无余。
此刻,他那双眼睛就死死盯着箫因。
箫因立即收回视线,浑身一颤,她抓住要走的马队长,提议道:“马队长,一起进去!”
“我可不进去。”马队长拎着她的衣袖,把她的胳膊甩开,“你再不去,唐执行官就要送你上法庭了,他最讨厌人不守时。”
“我没和他约定时间啊。”箫因愣愣说道。
马队长几乎是蹦着走的,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唐执行官说是几点就是几点。”
独断专行,一言堂,这什么狗屁东西,箫因在心里骂道。
她的小命竟然掌握在这种人手里,郁连山也死在他手上,这个世界的人都要听他的逻辑,还有没有天理了!
哎,没有,这里哪有天理可言……箫因嗖地丧气,迈开步子,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楼的内部是精致的南法装修风格,很奢华,却很窄,一盏水晶吊灯,就占据了一半空间,最重要的是连部电梯都没有。
箫因爬了六层楼,已经累得直喘气。
她五指紧抓着铁质的楼梯扶手,仰起脖子一看,这旋转楼梯,比螺丝意面还卷,看不见头,奈何她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
手软腿软,不知爬了多久,她终于看到光亮了!以及那个冷血的唐氮。
“你是谁。”唐氮转过身来,脸色难看极了,打量箫因的眼神像在看潜伏进来的小偷。
“我……”箫因脖颈僵直地梗着,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头滚动着咽不下的战栗,“马队长说你找我。”
唐氮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炭灰色西装,丝绒领带上别着枚金属徽章和一支白花,徽章上印刻着他的名字,他极为不悦地说:“谁让你上来的,你该在楼下办公室等着。”
他一边说,一边手里还抓着一块银链怀表。
箫因暗暗皱眉,穿得也浮夸,还用怀表,真够装腔作势的。
但箫因立刻摆出友好的姿态,请示道:“那以您的意思,我?”
唐氮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下去。”
“现在?”箫因按下心头怒意,眼一闭,又开始下楼梯。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她爬楼梯时还能一鼓作气,这下楼梯,还没走几步就双腿一软,整个人骤然失重,像只断了线的木偶滚了下去。
pia……pia……pia……接着发出沉闷的"咚"声,她重重跌在转角处,后脑勺与大理石地面相撞,眼前炸开一片金星,天花板在视线里扭曲旋转,这又小又窄的空间像小时候收不到信号的电视机,一片黑白麻子。
最后,眼一黑,她瘫软如泥,连呻吟的力气都被摔散了。
再睁开眼时,她没睁开。
虽然恢复了意识,但她没急着睁眼,上一次睁眼是在精神病院里,这一次睁眼会是在哪里?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先用手指摸了摸,身下似乎软绵绵的,她估计应该是躺在床上,又想了想,那个冷血的杀人机器会送她去医院吗?似乎不太可能,但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吧?她又没有暴露身份。
箫因还在心里盘算着,突然,耳里传来一阵开锁声,她顿感不妙,怎么还用上锁了,难不成她又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倏地一下,她睁开眼!
看清周围的一切,她又晕了过去,还不如精神病院!
“起来,起来!”一个凶狠的声音响起,凶得像在扇她耳光。
箫因又睁开眼,眼珠子了无生趣地转了一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钥匙在那人手里沙沙作响,他眉头紧皱:“监狱!”
监狱……监狱……箫因怀疑自己头摔坏了,按耐不住脾气,对他吼道:“我犯什么事了!凭什么抓我!你们想杀谁就杀谁,想抓谁就抓谁,还有没有天理了!”
谁知,那人被她这一顿吼,一张凶脸竟然成了倒八字眉,他委屈起来了……
“不是我,不是我。”那人大叫了一声,然后跑了,跑了三秒又倒回来把牢房的门锁上,又跑了。
“太疯癫了……”箫因再度倒了下去,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她的确躺在床上,这床只有一床棉絮,连个床架子都没有,她要崩溃了,怎么还被抓进监狱了呢?
但她又冷静下来,仔细打量这间牢房,是单间,还带个卫生间,这是不是证明她不会被欺负,好像也不算太坏,外面的世界动不动就要死,在这儿苟着说不定还能活久点。
她就这样把自己说服了。
不一会儿,典狱长又来了,箫因定睛一看,她立马从棉絮上坐起来,和典狱长面面相觑。
“你看什么看?”典狱长被她盯得不自在。
箫因实在挪不开眼,这典狱长长得太有趣了,他只有一个二十四寸行李箱高,络腮胡,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圆框眼镜,穿着粗条纹棉衫,头戴一顶彩色针织渔夫帽。
身型也圆圆的,像一只大蜜蜂。
而典狱长身旁的狱警反而有一米八,衬得他更小巧了。
“典狱长你好,我犯什么事了,为什么抓我。”箫因终于敛起好奇,认真探究她被抓的缘由。
典狱长也是为此而来,他负责向每一名新入监的犯人宣读罪名。
“你叫什么。”典狱长问,他身旁的狱警拿出笔开始记录。
箫因想来,郁连山说过,他们不掌握闯入者的信息,所以她即便报了名字,也不会暴露身份,于是老实回答:“箫因,吹箫的箫,因果的因。”
“箫因,你犯的罪大了!”典狱长拿起刚填上她姓名的罪证书,宣读,“你撞坏了唐氮执行官办公室的楼梯瓷砖,属破坏公共财物罪,判监禁十年。”
“……”箫因怔了怔,你发什么疯,哦不,不能这样说,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十年?依据是什么,上过庭吗?那个……那个……逻辑法庭审判了吗?凭什么判我十年,十年你知不知对于我这正值盛年的年轻人意味着什么吗!十年后我都快三十五了,连工作都找不到了!虽然我不想上班,但不能剥夺我主动选择工作的机会吧……算了,扯远了,谁是原告啊?怎么我还没辩就先被关起来了啊!”
箫因这一顿输出,典狱长瞪着眼睛看了她许久。
也是这一瞬,箫因发现自己不需要装疯子,她其实挺像疯子的,这里的人都比她情绪稳定。
“吵吵吵!就知道吵!”典狱长狠狠跺脚,他左脚为圆心,右脚往外跨了一步,原地转起了圈圈,像一只圆规。
见状,狱警将耳机摘下,一脸懵地问典狱长:“您说什么?”
“啊啊啊!”箫因学着起初关他那名狱警的模样,也大叫起来,“我受不了了!你们说吧,要把我怎么样!关在这里需要踩缝纫机吗!管饭吗!有没有体罚!”
“什么是踩缝纫机。”
一个冷到刺骨的声音猛地从典狱长身后袭来,他的皮鞋跟像在啃咬地板,每一声脆响如生铁坠下,给人一种踢人会很痛的感受。
典狱长连忙停下,不再原地打转,还摘下了他的彩色帽子,置于胸前,行了个标准的礼:“唐执行官,您来了。”
箫因见到典狱长行礼的动作皱了皱眉,那礼不是致哀的吗?但她自然什么也没说,还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唐氮绕过典狱长和狱警,径直走进牢房,他又问:“什么是踩缝纫机。”
看来这里不用踩缝纫机,箫因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又被掐住了脖子,她该怎么说,这个偏执狂才不会怀疑她。
最后,她得出结论,就是乱说,乱说就对了!
“不用给典狱长做帽子吗?踩缝纫机做帽子……”她越说声音越小,不时怀疑,这个唐氮是不是又要杀人了。
唐氮却没理会她的话,转而对典狱长说:“派她去做陪伴者。”
“是的,我也正有此意,她太吵了,她最适合。”典狱长立刻附和道。
蜜蜂马屁精,箫因在心里给典狱长打上了标签,但陪伴者是什么?
不等箫因问清楚,狱警已将她提溜出来,铐上手铐,带向黑黢黢的过道。"
“不会是地狱吧,诶,你说句话,聋了?”箫因战战兢兢地跟着走。
狱警又戴上了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歌曲,他的耳机漏音,调得又大声,箫因听见那音乐节奏,宛如地狱之门即将开启的鼓点。
她几度想要停下脚步,但前方是黑不见底,深如隧道的走廊,身后是杀人机器和蜜蜂马屁精。
算了,她沉思片刻,还是去地狱吧。
“进去,你待够时间就会放你出来。”说罢,狱警关上了地狱之门。
箫因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场景,她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被一个女疯子“嘭”地一声撞向了墙壁。
撞完这一下,那疯子又向她扑来,箫因瘫坐在地上,没力气闪躲,索性给了她一个拥抱。
“你好。”箫因对她一笑,然后吼道,“别撞了!”
那疯子骤然被她吓住,定在原地。
箫因抬手把她往边上推了推,快速扫视四周,几百个疯子映入眼帘,几乎是彻底发疯的疯,箫因惊讶地眼都不敢眨。
“疯子世界的疯子也分三六九等?”箫因深深地沉了一口气,又问刚才撞她那疯子,“你需要人陪伴吗?干脆从你开始好了,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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