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夜的谁在这敲敲打打的!要人命啊?”
从被窝里掀出来走到外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村民聚成了一团。
吵吵嚷嚷,骂骂咧咧,找着到底是谁制造的噪音,就看见陈玄往地上一坐,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陈玄,你这大半夜不睡觉敲盆打碗的坐这儿哭是干什么呀?”
说话的是白天来劝陈玄的那个婶子,她和陈玄家住的近。
要说在她心里,陈玄也不过只是个孩子,年纪轻轻的就被家里人赶了出来,嫁到他们村子里,还偏偏嫁了个没爹没娘,没人照看的病秧子。
在这婶子心里,倒实在觉得陈玄有些可怜在身上。
只是后来看他对男人一点也不上心,只管看人躺在床上病着,连口药也不给送去,连口饭也不给人吃,就难免心里难过了。
没想到白天才来劝完他,晚上就看见人蹲在门口哭成这样,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陈玄,地上凉,你快从地上起来,有什么事儿你跟婶婶说,先别哭。”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这位婶子把陈玄给扶起来,从一旁又来了个声音,这声音年轻的很,轻轻柔柔的,听起来倒像是个年轻的小哥。
众人眼睛放过去,果然说话的是江秀才新娶的夫郎,和陈玄是一个村儿里来的。
只是这个江秀才的夫郎和陈玄却完全不同,他家世好,据说家底儿很殷实,娶来他的时候也陪嫁了不少东西。
一个小哥很少有这样的体面,村子里那一段儿接连办了他们这两桩喜事,大家也不免放在心里对比。
“哎呀!陈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哭的这样伤心?”这位江家夫郎看似很惊讶又很心善的把婶子给挤开了。
陈玄没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把手里的盆儿猛的敲响了一下,吓的这个江家夫郎往后迅速退了一步,捂住耳朵。
“我男人他,他没了。”陈玄泪像珠子一样的往下掉。
一村儿的父老乡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都知道陆颂今最近病的厉害,家里又没有人管,只有一个新娶来的陈玄又对他不是很上心。
病了这么多天,虽然早晚是要死的,但也没想到这么突然,就在今天晚上嘎嘣一下就没了。
“陈玄,你可别胡说呀,你男人才病了多长时间,这可就没了?那你把大家伙都叫来也没用呀,还不如赶紧给你男人操办后事儿呢。”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声,大家伙听了都挨个点头。
江家夫郎本来脸色还不是很好,这会儿听了这话不知道怎么的,反而又没发怒,只站在一边儿上下的看着陈玄,仿佛在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进去看看,人已经没了。”陈玄一边拿袖子抹眼泪,一边十分可怜的接着说话。
“何况又不是我不想给他办后事,家里一分银子也没有,才没钱去抓药,现在人已经病死了,我也没钱给他安置身后事儿,大家伙就当行行好,麻烦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吧……”
他这话一出口,本来看热闹的一众村民一时间都变了脸色。
他们要是这样好心的人,也不会放任着陆颂今病到现在也没个人上门搭把手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反而是那个江家的夫郎这会儿竟还能摆出个笑脸儿来劝陈玄。
“陈玄,不是我说,大家家里日子也都紧,而且说到底这毕竟是你家的家事,你看要实在不行,我陪你回村儿里一趟,找家里人借点儿钱来,好歹是你男人,总得给人一点儿死后的体面吧?”
他看似语句恳切的很,态度又很亲和,何况说的话又万分的合村民们的心意,一时间大家都点头说这是个好主意。
陈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直到他有些慌了,才又挪开眼睛。
“辛可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好,可我娘家那边是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是没有数。我要是再回去,别说借点银子来给我男人下葬,不被打死在那儿都是好的。”
陈玄说着说着又像没了力气似的,往地上一倒,手紧紧的抓着方才拿的那几个碗盆儿,一副再也没有依靠的样子,可怜巴巴的。
他的相貌生的实在很好,眼下又这副委屈的样子,叫村民们一时之间也不好苛求他。
白天还去劝过他那个婶子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都是一个村儿里的,哪有这么凉薄的时候,谁还没遇上过点儿事儿?这会儿既然是人突然出事儿了,需要借点儿银钱,那也是走投无路的事情,大家能掏出来的就掏出来点儿,实在掏不了的,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这婶子说着又把陈玄从地上扶了起来,把他身上沾脏的地方给拍打干净。
“陈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你带大家伙儿进去看看。”这婶子实在算是一个不错的人,这一点陈玄倒是心里也有数。
一群人前前后后的就这么推开了陆颂今家的门,一进门就见屋里空空荡荡的,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破旧的硬床板上躺着个人。
都是一个村里脸熟的,这会儿真看人躺在床板上,一动不动,脸色青灰,俨然就是没气了。
陈玄这会儿一进了门儿,还不等大家有什么反应,又扑到那床边儿去,开始痛哭起来。
“夫君,你好苦的命啊,爹娘走的早,自己一个人在村里艰难的活到了这么大,怎么偏偏就得了这么个病,把家里的银子都给掏空了,也没能把你给救回来,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要说平日里大家都以为陈玄对陆颂今一点儿也不上心,但是看陈玄书的这样伤心,话语里头又全都是体恤,一时间都觉得莫非是平时他们想错了,可能这两个人真的感情挺好,只是家里实在没有银子?
只是提到银子,不免有不少人脸色都变得有点儿奇怪。
陆颂今躺在床上,正装死装的爽呢,忽然被吓了一跳。
他也没想到陈玄能演的这么投入,哭的这么撕心裂肺,叫他心疼的不得了,可惜他现在还得假装死人,没办法坐起来将美人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实在是可惜了。
他屏气凝神装死的这会儿功夫脑子实在是没闲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或多或少的过了一些剧情和记忆。
再加上他的推算,原本的这个陆颂今本来就没了爹妈自己一个人过,是个又老实又不太有脑子的窝囊废,想必在这村子里只有人人欺负他的份儿。
陆颂今在记忆里勉强搜罗出来一些碎片,要知道这些村民里面有一大半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能没有很纯粹的恶,但是三天两头到他这家里来偷鸡摸狗,或者是刻意来借了他东西,又不归还,又或者还有不少人见他拿了工钱,或者一年卖了粮食之后就来借钱借粮,借了之后没有一个要还的。
等到陆颂今落了难,生病需要钱的时候,他躺在床上也没法回去找他们要,新嫁过来的陈玄和他们并不熟,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些人便就想着要是陆颂今死了,事情自然就过去了。
要不是眼下被迫到这屋子里来,想必也没想到还会有朝一日,非要把这份银子再给他掏回去!
大家看了这场面,都知道自己多少要掏些钱了,但是要说往外拿钱,真是和割肉一样。
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开始慢慢响了起来。
要等他们彻底吵乱了,那可就没有结束的时候了。
陈玄想了想陆颂今装死之前跟他交代的话,稳稳的扑了出去,直冲着年纪最大的村长面前扑通一跪。
他眼眶通红的抬头求人。
“村长!要说我男人也是村里的一份子,这么多年来在村里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对于大家也都是能帮就帮,如今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病死了,难道要让他连一个身后地都没有吗?
这要是传到别处去,还不指定怎么想咱们村里的人,我们也不求什么,我刚刚才嫁过来给陆颂今,实在是手里的银子全都用光了,才来向大家求钱,若是过了今天,日后等我手里再攒到了钱,凡是欠谁的自然会还。”
他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好看,这样压着眉眼叫人觉得实在是悲苦。
村长年岁已大,又顾及着整个村子里的名声,何况陆颂今生前在这村子里究竟怎么样,没谁比他这个村长更清楚了。
这群人里边没少拿陆颂今好处的,可是人一落了病就没一个伸手的,也实在是人心悲凉,思来想去,还是由他拿定了主意。
“既然是办丧,大家没有不出手的道理,能帮的就多帮一些。”他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一串铜钱。
“我这里今年家里孩子太多,也没剩多少,这会儿手里还有三十文的闲钱就先借给你用,大家伙儿看着给吧!”
有村长开了头,那剩下的人多多少少也总要掏一些,于是一会儿零零散散的铜板儿给到陈玄手里。
还有的人家实在不愿意出,趁着没人注意,要悄悄的溜走,但是给了钱的人自然心里不平衡,哪里能自己给了让别人跑掉?
又吵吵嚷嚷的把走掉的人拉回来,硬逼他们全掏了钱,这么一会儿功夫,一群人你抠抠搜搜的摸了两个,我抠抠搜搜摸两个,凑在一块儿竟然也有不少的数目!
陈玄嘴角的笑都快要压不住了,没想到这个呆货出的馊主意竟然还真有用,至于这银子借到手里来还不还,那还不是看来日他到底想不想?
说到底欠钱的才是大爷。
何况看这些人对陆颂今的态度,只怕这钱到底是借来的还是还回来的,都说不好。
这可是一笔好账,日后还得慢慢清算。
陈玄琢磨着,钱已经到手了,得带着床上那个病秧子去看病,不然待会儿假死就变成真死了。
陈玄:我哭哭啼啼,我邪魅一笑,我哭哭啼啼,我邪魅一笑~
陆颂今:我死了我又活了,我死了我又活了!诶……我的好夫郎小声点儿哭,别伤着嗓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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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刚黑就死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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