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糜烂的污染物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味蕾和神经。
仍由辛辣的污染腐蚀他的肠胃。
而后是燥热，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煎烤一样。
视线开始模糊、摇晃，这个巨大的肉腔像是烈日底下晒着的棉花糖一样，扭曲而绵软的开始融化。
眼前已经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唯有鲜艳的血色填满了整个世界。
青灰色的雾气在一瞬间弥漫，朝着手腕四周疯狂蔓延着，不多时便拓进了两三寸。
......
少年啃完一顿不太好吃的夜宵。
一只惨白的手从地上伸出，五指狰狞的扒住地面，手背上青筋暴起。
——少年犹如起尸一般从地下爬了出来。
李祭出来的时候姬无正在擦剑上的血。
他就施施然站在那里。
一身干干净净，琉璃似的眼睛浅淡的瞥了过来，不带任何情绪的。
真奇怪。
李祭那股劲儿一下就散了。
不是很想啃死他了，倒是想把他那身干净的皮给扒了。
旦看一转头的功夫这人就换了干净的外袍，把凌乱的发都束了个齐整。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一个浑身血肉黏腻像恶鬼，另一个端正清隽如芝兰。
李祭的眼神阴郁，带着一点锋利的攻击性，他冷笑一声，把骨剑一丢就朝着姬无扑了过去。
刚把自己收拾干净的少年望见李祭一身血肉没忍住皱眉，欲开口，欲动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任由李祭又把他按在地上，糟蹋了他一件干净的外袍。
李祭很生气，凭什么姬无总是这样一尘不染的，衬的他像个疯子。
他伸手就扒开姬无的外袍，一贯好脾气的人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气的那如玉般的脸都涨红起来了。
“你干什么？！”姬无的声线都因惊诧变得有些不稳了。
李祭不说话，坚持扒他衣服，扯八扯八最后终于扯到了里衣。
里衣上，肩膀处还破着个洞。
果然，以公输言的性格，怎么可能在野外脱光了换衣服呢，总归还是会有一件衣服要等回去再处理的。
掌中的血染红了浅灰色的里衣，姬无眉心一跳，但李祭毫不在意，反而很松快的拿着他衣服当擦手布把自己手上的血擦干净了。
他是故意的。
姬无想。
他的血明明可以收回去。
李祭又一口咬在了少年颈侧的伤口上。
和刚才那些难吃的烂肉不一样，姬无的口感显然更好。
姬无疼的一颤，脸色一瞬间又惨白了。
浑身的血液再一次快速流失。
他废了很大力气，终于推开趴在他身上的少年，自己一个趔趄又往后摔了一下。
姬无捂着颈侧，那双惯常冷淡的眼生动起来，像是有火在烧。
他站起来，血一路顺着颈侧往下流去，染红了他的衣襟。
剑在夜色中一亮，映射出他那双略带杀意的眼睛。
李祭于是兴奋的笑起来了。
鲜血的味道越来越浓，侵入鼻腔，带来微微的痒意。
少年习惯性的搓了搓鼻子。
大地忽然又开始蠕动。
一瞬间肿胀起来的藤蔓突破地面，虎视眈眈的对准他们。
它们就像是在一瞬间长大了一样，外皮软烂的冒泡，黏黏腻腻的带着恶臭的血水在焦黑的土地上蜿蜒着。
李祭眼神忽而一凛，无数血刃朝着某一个地方汇聚而去，漫天血光，仿佛万箭齐发一般的震撼景象。
只能听见硫酸腐蚀钢铁那样的声音，一个穿着昂贵防护服的，浑身雪白的年轻人从高高的藤蔓上一跃而下。
“哎呀，被发现了。”轻快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在风中有些失真。
黑暗之中，两人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但血气却在一瞬间暴涨，几乎到了遮盖一切气味的地步。
不是藤蔓的，而是，李祭的血。
姬无微微垂眸，看向了少年死死攥成拳头的手，还微微的在抖。
周围的藤蔓不再像之前那样避之不及了，而是谨慎的，一寸寸的逼近了。
‘清洁剂’的效果在减弱。
“你认识他？”姬无微微垂眼，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闭合微微的轻扫过，他的声音因为忽然转变的情绪而显得有些干涩。
“不杀我了？真是识大局啊，公输先生。”李祭皮笑肉不笑的转头，朝他讥讽道。
姬无不语。
那个雪白的人握着拳头咳嗽两声，有些不悦的走近了，“哎呀，无视我呀？”
李祭那把骨剑不知什么时候缩短了，又变成了那把熟悉的骨刀，被他别在后腰处。
“一个死人，不值得多注意。”李祭平静道。
“哎呀呀，小朋友好大的口气啊。知道我是谁吗？”那个人笑起来，笑声犹如鬼魅。
“研究所的走狗，真是，很久不见了。”
“......很久不见了。”少年的声音轻的能被风吹散。
周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郁，一粒粒血珠如同有了自我意识一般飘上空中，像一只只血红的眼睛，骨碌碌的一转，最后盯上了那个研究员。
“诶？竟然还有孩子认识我，真不得了。这位小朋友，你是哪家的啊？”
“不对......你是污染人啊。”那个人的声音骤然变得低沉而危险，隐隐带着一丝骨子里透出来的兴奋。
李祭没有和他多废话，血刃在一瞬间朝着他飞了过去，带着摧枯拉朽之势，一切在刀刃面前的障碍都在顷刻间被粉碎。
他整个人爆发出的杀气远远超过他所能爆发出来的。
就好像这个人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是地狱而来的魔鬼。
研究员被他的气势震慑一瞬，随后阴毒便爬上他的眼角。
“既然是污染人，那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哼哼哼哼......用你的生命为我们联邦的伟大事业做奉献吧，小朋友。那是你这种垃圾唯一的价值了。”
藤蔓在一瞬间拔地而起，在敌人周围围拢成一个圆，血刃触碰上藤蔓的一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音。
血液一瞬间被打散，侵入了藤蔓当中，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的深深渗透进去。
只听见焦灼的腐蚀声越来越响，那藤蔓中的血液如同一条红色的细蛇，飞快的朝着藤蔓深处钻去。
直到探入了柔软的内部，‘砰’的一声，木块四溅，那个藤蔓包围而成的圆球直接被炸成了碎片，圆球之中包裹着的人，猛地被爆炸的余波掀飞出去。
未尽的血又在刹那之间化作飞刀直取面门。
研究员的身躯猛地撞上古老而粗壮的古树，身躯刚一落地，便十分狼狈的接连翻滚，堪堪躲过了飞来的血刃。
血刃深深扎入树干之中，几声清脆的断裂声响之后，又是一声惊天动地，那棵千年古树骤然炸开，只剩下被烧焦的齑粉在空中缓缓飞扬着。
又在下一瞬，被剧烈的飙风吹的不见影踪。
研究员回望那只剩下一小节树桩的地方，下意识瞳孔一缩，他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绿色的药剂，不假思索的全数倒在了焦黑的土地之上。
顷刻间，大地震动，恐怖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克罗默蒂。
两人的交手如同石片轻划过水面，只是一瞬间的事。
姬无还来不及出手，两人就已经打过一个照面，在生死之间了。
少年使出那一招后，浑身卸力的猛地半跪在了地上，他手中的那把骨刀艰难的撑着他清瘦的身躯。
双眼血红，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他缓过来之后的第一反应居然还是拿着刀往自己身上划。
姬无及时出手用剑柄将那骨刀从李祭手中打飞了。
失去支撑，少年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他恶狠狠地瞪了姬无一眼，气急攻心，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满是血污的手攀在地上，十指都深深抓进泥土之中，他硬撑着往前爬，还要去够那把刀。
姬无又一剑将那骨刀打飞了。
“你疯了？”
姬无俯身，抱起少年的腰，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将他放在了不远处的树干边上休息。
李祭却不领情，呼吸顺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口咬上了姬无的颈侧，鲜血顿时溅出，他恶狠狠的吸食着。
姬无忍无可忍，一个肘击把李祭揍的咳嗽连连，吐血不止。
大地仍然凶猛的震动，无数藤蔓自地底破土而出。
周围的藤蔓都雀雀欲试的缠了上来，姬无双手按在剑柄之上，无形之风滚动着，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
再看那个一身是血的家伙，刚能站起来就又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摸他的刀。
“真是麻烦的家伙。”
姬无一个健步过去，提着少年的后衣领，就将他整个人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往空中一抛，稳稳地抱住了。
李祭还不死心，以一个极其考验柔韧度的姿势从年轻人怀里弯下腰去捡他的刀。
姬无踩上那把骨刀，脚尖一挑，便把那骨刀抛到半空，灵巧的接住之后，往自己蹀踥里一挂，反手把李祭抱高了些。
那些雀雀欲试的藤蔓立马抓住了这一个空隙，凶猛的攻了过来。
姬无抱着李祭闪躲，双剑飞舞在半空中，行云流水地斩断了向前的藤蔓。
再看姬无神色如常，甚至气息都没有乱一瞬，哪里像被李祭啃了之后脆弱疲软的模样？
李祭危险的眯起眼睛，视线聚焦在了他那还留有齿印的颈侧。
“还真是不能小看你们这些孩子啊。”研究员冷笑着，一手捂着自己右肩的伤口，一手冒气深紫色的，紫的发黑的气体。
刚才只差一步，李祭的血就会把他的脑袋炸开花。
姬无（小鹿乱撞版）：......抱了*（呆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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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南栀花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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