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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你很开心啊。”

云雾环绕在身边。

秋露浓脚下踩着“水东流”,低头,任耳边的碎发随着风往后,四处飞舞。

她从挤满红瓦屋顶的繁华城市,一路看到了,像海一片随风涌动的翠绿森林。

随着风和云而来的,还有一道清冽冷淡的声音。

前方的祁知矣并没有回头。

他总是谁也不看,就知道周遭发生的一切。

尊上似乎是好奇,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对看山看水这么感兴趣。

身后的祁家随从只觉得奇怪。

“马上就要大试了,等以后进了玄天宗,我应该没时间再外出游玩了。”

玄天宗历来教导严格,弟子入学后,未到筑基后期,不得下山。

随从们看了眼彼此。

“你多大了。”祁知矣又问。

这下,连秋露浓也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眼祁知矣,答,“十五了。”

眼前之人,衣袂飘飘,背影仿佛与天地相融,还是一副绝世出尘的高岭之花模样。

奇怪。

明明祁知矣连她的名字都没问过。

又怎么会在意她多少岁了?

森林前方是绵延不绝的山脉,山峦一座连着一座,层层叠叠。

最高的山峰几近通天,白茫茫的云雾扑面而来,混杂着一句轻飘飘的“十五呀...”

吹散在风里,宛如叹息。

秋露浓愣了下,环视四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山峰上坐落着一座府邸。

这是江陵王氏的古宅。

俗话说,修真界。

可那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另一个次元。

不过是由无数座仙山,以及上面生活的宗派和氏族,所组成的一个小社会罢了。

王家身为四大氏族中发迹最早的一家,占据的寰宇山脉也是非同寻常。

穿过山外的结界,连灵力都充沛了起来。

一行人落地,门口等候多时的王氏子弟浩浩荡荡的走过来,迎接祁知矣。

而祁知矣身后。

一群气宇轩昂、面色沉静的青年中,混进了个少女,容光昳丽如高烛照红妆,举止却散漫随意。

气质和周遭很是割裂。

非常打眼。

王氏内宅的大丫鬟溜过来,站在人群后,见缝插针得望过去,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秋露浓。

她眯了眯眼睛。

祁知矣谁也没看,和王家家主的兄长点了点头,笔直向前走。

一群广袖长袍的世家子弟消散在视野里。

唯独留了那个美貌少女站在原地。

大丫鬟不爽的望向她。

小姐和仙君的订婚,宛如是个意外。

好多年前——她刚伺候六小姐时——王家长辈就时常和仙君开玩笑,如果非要在这天下找出一个配得上他祁知矣的人,那只能从王氏子弟中找了吧。

这玩笑零零散散开了好多年。

是头猪也改听懂了。

王家本家这一辈的女孩子有四个,六小姐父母双亡,是其中没有依仗的一个。

可偏偏最后是六小姐和祁家家主订婚。

那之后,大丫鬟明显感觉到,王家对小姐的态度都变好了,连每个月供应的灵石和宝物都变多了。

她一直以为仙君是喜欢小姐的。

话本里都这样写,神仙为了爱情不惜坠入凡间,只差一步得道飞升的大能渡得了天雷却过不了情劫。

可小姐听到她这般说辞,总是一言不发。

后来次数多了,小姐也会淡淡的摇头,告诉她“不是你想得这样。”

大丫鬟一直没搞懂,直到后面得知,仙君也会像其他放浪形骸的世家弟子一样,养一屋子美人。

——而小姐比她知道的还早。

仙君养美人也就算了,眼下这就要联姻了,怎么每月一次的商讨还带个女人来王家。

真是越看越讨厌。

大丫鬟幸灾乐祸的看着少女在那转过来转过去,应该是迷路了,身影从庭院尽头的小道消失后,很快又从另一个路口出来。

反复几次,少女突然停下,扭头冲她笑了笑,眼眸亮晶晶的,闪着细碎的光。

阳光温柔,满地墨绿色的树荫,在她身上慢悠悠的晃动着。

大丫鬟愣了下。

... ...

王家这些年过得还不错。

亭台楼阁,满院寂静,秋露浓跟着王家大丫鬟逛了一圈,得出个这样的结论。

王祁两家的议会抽走了大部分人。

即便这样,零星见到的几个王家家仆,也是筑基以上的修道者。

刚才偷偷摸摸的翻进去几个空房间,没找到什么她想要的东西,高阶符文丹药倒是随处可见,就像最寻常的摆设般。

王家啊...

秋露浓想起王行之和她提过。

当时她也没怎么认真听,只是依稀记得,王行之口中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压抑,清冷,等级森严。

像个十恶不赦的封建主义大家长。

极其腐朽、陈旧、墨守成规。

逛完整个外宅,两人正好到内宅门口,秋露浓随口一问,“里面都住着谁啊?”

“家主前几日去寒鸦阁拜访泽语星君,还未归来。其他的长辈正在和仙君商讨事宜,年轻一辈大部分都回门派了,现在就我们小姐在。”

大丫鬟顿了下,强调道,“我们小姐是王氏嫡系之女,公认的第一美人,单名一个霭字。”

“这样啊。”秋露浓打量着内宅,漫不经心的应了句。

“我们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大丫鬟不满她的态度。

秋露浓回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完歉,见大丫鬟脸色好了点,她稍稍靠近了一步,神情自然。

“对了,我祖辈在凡间时,曾受过王家一位道友的恩惠。去世前还一直念叨着,若是哪一日遇见了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四大氏族向来以匡扶天下大义为己任,王家子弟更是如此。你的那位恩人姓甚名谁,我可以帮你转告他。”

“他叫王行之。”

“你没有记错吗?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大丫鬟摇摇头,“王家里没这号人。”

“连死人里也没这个人吗?”

不知道怎么得。

那一刻秋露浓的眼神让大丫鬟下意识躲闪,有种被人拿刀指着的不适感。

而她再次仔细望过去,少女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无妨,不用帮我问别人。你说没有,那便是真的没有这个人。”秋露浓很识抬举,“兴许是他胡编乱造吧。我那恩人,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就随便遍了个名字。

她摇头叹息,“只是可惜我那祖父啊,一辈子都把那当做真的。”

“凡人寿命短短几十年,朝生暮死,一生犹如蜉蝣——被骗了就被骗了呗。 ”大丫鬟不耐烦了。

秋露浓看了她一眼,笑笑,“你说的对。”

两人走在寰宇仙山缭绕的云雾中。

真古怪。

王行之是王氏上一代最寄以厚望的年轻人。

几百年一遇的不世之材,倾注家族全部心血之人。

“天才”这个称呼,是荣光,也是催命符。修真界中,天才往往是定点打击对象,无数天才在成长之前就早已凋零。

王行之是世族中活了下来的人里,最强的,也是最有名望的。

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他会死的有意义。

应该说,家族会让他的死变得有价值。

死人也是有用的。

不应该没有人知道的啊。少女垂着眸。

王家到底是在惧怕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这样一把好用的刀。

忽得吹过一阵风,森林间树叶滚动的簇簇声迎面而来。

秋露浓仰头,遥望远方,在白茫茫的低矮天空下,闻到一股泥土的味道。

围绕着内宅的甬道到了尽头,秋露浓抬头,看着萧墙外的影影绰绰。

“王家真不愧是世家之首,院子真大啊,外宅里还能养这么大一片森林。”

大丫鬟愣了下,思索道,“这就是一片普通的森林,从这座宅子建起来就有的...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进去逛逛。”

... ...

褐色金丝的楠木匾下,站着两列黑衣侍卫,神情肃穆,衣袍上刻着浮金的王家族徽。

重檐九脊顶的庞大建筑内,气氛更是压抑。

坐满人的大厅,从某个话题起就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没有人再说话,面对面坐下的王祁两家弟子,就宛如被桌面分开的河水,泾渭分明。

刚才他们还是交好的世家子弟,谦谦君子,而此刻,彼此间气氛却是沉默包裹着的剑拔弩张。

能坐上这张桌子的,也称得上是世家中的青年才俊。

他们或低头看手中布满标记点的地图和文书,或冷峻的盯着对面,或不安的左右张望,打量起一个人的神色。

朱漆色的长桌上,一只白玉般的手,把玩着半截红绳。

太久没有人说话了。

众人视线从各个角度汇聚在祁知矣身上,目光聚聚散散,而他神色淡漠,好像手上的红绳才是最重要的。

王家不少人的神色由疑惑、焦急、最终转为愤怒。

到底还是没有人敢开口。

那些视线在长桌的左右两端来回摇摆,最后,落在祁知矣对面的中年人身上。

“这件事,既然大家现在商讨不出个结果,就等我兄长回来再议吧。”中年人妥协的很快,抚桌道,“下一件事。”

虽是王家暂时的家长,可有些地方还是说不上话。

四大氏族。

虽然平时对外统一阵线,遇到了“资源分配应该占几分”、“维护人界和平需要出多少力”这些问题时,又站在了各自不同的立场。

与王家坐稳了世家的头号交椅上千年不同。

祁家是近三百年,才开始有了和王家抗衡的实力。

这一直以来鹤立鸡群之人,和后来居上者的心情就是不同的了。

王家弟子们面色不悦,再开口时,隐约带了些自己都未发觉的戾气。

“益州那边的灵石矿,我认为分配有些不妥。王家可在那边牺牲一名弟子,我们怎么也应该占个六分。”

...

“南方的锦官又有妖物骚动,根据情报,妖王简行斐也离开了妖界,行踪未定。萧家已经派人去锦官了,谢家和我们王家的人月底也会过去...你们祁家只派一名弟子吗?!”

“我们祁氏是只派出一位旁支子弟,可是那是元婴期,一人能抵其他家的好几人吧...”

...

朱红的木制廊柱下,青年们声音犹如越来越快的鼓点,时而大声,时而节奏不一。

院子里鸦雀无声。

又因为太过安静,导致室内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最近每个月都来这样一出。

离门口最远的侍卫长叹了口气。

他们都是小人物,能感受的到这刀光剑影的氛围,却只能埋头希望这刀剑不要砸到自己身上。

墙外有丫鬟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慌乱急忙,另一个慢悠悠的。

“哎哟”一声,两个丫鬟撞在一起。

“姐姐,怎么了啊,走路都不看路,六小姐那边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我就是、就是路过,我要去帮小姐拿东西。”

“姐姐,可别再撞到人了哟...”

笑声,离开的脚步声。

外边安静了一会,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走路了,是身强体壮的男子在平地上快跑。

家仆在门口一个急刹车,几乎是撞在了侍卫长面前。

“有人偷入禁地,现在被逮捕住了!”家仆气喘吁吁。

“你们按家法处置不就行了。”侍卫长挡在门口,“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按家法下来,不是命都没了?那是祁...祁家家主带来的人,”家仆强调了一句,“女人。”

简直是......荒唐。

侍卫长扭头,看着窗上屋内众人的影子。

空中有气流吹过,耳边几缕碎发飘起。

祁知矣垂着眸,抚弄红绳的手纹丝不动。

“要、要通知祁家的人吗?”家仆问。

“不必。”侍卫长抬手手阻止,“不必惊扰诸位大人,你且带我前去看看。”

王家禁地里侍奉着王氏上万年来陨落的先辈。

那里有尸骨,有随葬的贴身物品,或许还有少许遗留的魂魄。

那是四面以森林为城墙的祠堂

历来禁止外人踏入半步。

“我什么也没干,那地方我才迈进去两步,连你们说的坟墓影子都没见到。” 隔着半堵墙,没见到人,侍卫长先听见少女清丽的声音。

拐个弯,迈进刑堂。

那愤愤不平的声响越来越清晰。

“没有啊,我没什么居心。我不知道那是禁地啊,你们怎么不在外面贴一块告示?王氏禁地,随意入内者罚款五十。”

刀锋上折射着日光,白得刺眼。

剑从无数个方向指向秋露浓。四面八方都是利刃,她被困在中间,是待宰的猪羊,刀俎上的鱼肉。

“钓鱼执法可耻!”秋露浓一脸真诚,扭头对着那一张张脸控诉。

离她半尺的利刃微微颤了下,她仿佛害怕往后缩了下,大声说,“你们先别指着我,好好说话,我真的是进去散步的...”

话没说完,侍卫长板着一张脸进来,打断她。

“境地的树林前,设有禁锢。”

“有、有吗吗?”秋露浓打了个磕巴,认真的问,“是不是太久没人触发过,年久失修了,你们有定期检查过阵法吗?”

“放肆!王家又岂会在这种事情上疏忽!”侍卫长怒斥。

“真的啊。”秋露浓视他的怒火为无物,面色无波,幽幽道,“我还想说,是你们王家的丫鬟告诉我,那可以随意出入。”

这意思是王家的人有问题了?

真是无知小儿,什么话都敢乱说。侍卫长皱眉。

像秋露浓想的一样,大丫鬟被请了过来。

她咬着牙,一脸被污蔑的委屈和愤怒,“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明明告诉你那边是禁地,一回院子你就找借口离开了,想必是筹划很久了。我在王家待了几十年,又怎么会故意害王家的客人呢!”

人证物证确凿。

我现在就看你还怎么狡辩。

侍卫长扭头,一行人目光灼灼的看向秋露浓。

“哦。”秋露浓慢悠悠的应了句,想了下,“那是我记错了她说的话吧。”

“按照王氏族规,凡私闯禁地者,即便是凡间天子,也要受鹰翎鬼鞭十下。”侍卫长高声道。

“十下啊?”秋露浓问,“会不会太痛了啊,有没有别的。”

家仆的反应比她还要大。

“这私闯禁地的惩罚这样重吗?要用到鹰翎鬼鞭啊?”

“我还以为鹰翎鬼鞭已经不在王家了,没想到这几百年一直保管得好好的...说起来,上次用到这还是一百多年前。”

“上次那是一个王家分家弟子。这鹰翎鬼鞭,本来就是给上面那些仙君们准备的,元婴期的修道者都会觉得疼痛难忍,要在床上躺一个月...”

“这炼气期,十下下去估计命都没了,真是可怜啊。”

...

秋露浓听清最后几句话,差不多明白了。

王家的人,好像不是很喜欢她啊。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讨厌一个刚见面的小姑娘吧。

所以说,其实是讨厌带她来的那个人吧。

不满,嫉妒,欺辱,压在心口,终究是要拿什么东西泄开个口子。

她是什么时候成了这个口子的呢?

秋露浓摇了摇头,垂眸道,“不行啊,会很疼啊。”

“这岂容你讨价还价!”

侍卫长上前一步,却没有再迈第二步,反而扭头望向门口。

“王祁两家议会何时结束?禁地那边的禁锢好像出了点了毛病,很奇怪,我们要快点禀告家主!”门口跑进两个家仆,声音响亮且焦急。

“怎么可能...”后半句话哑在喉咙里。

侍卫长下意识的回头,盯着秋露浓。

不论此前何种尊贵的身份,陷入犯人处境后,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惶惶难安,不知所措。

也会徒然挣扎,情绪陡然起伏,泪涕满面。

最后是将死之人的绝望。

但是她没有。

那张柔弱美貌的脸上,从头到尾,就没流露出任何软弱的色彩。

即便是知道禁锢出现问题,她也没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

也看不出任何见到转机的欣喜。

她只是站在那,眼神里碎钻一样的光一闪一闪,仿佛是在说,你看,像我说的一样吧。

“我就说,你们这是在欺负人啊。”秋露浓表情甚至还有些委屈,

刀锋未退步半分。

寒意森森。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个侍女能在他们面前如此坦然。

是天真到认为祁家家主会为了她得罪王家吗?

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吗?

他忽略了什么?

侍卫长握刀的大拇指在刀鞘上磨蹭。

身后家仆们一会说,这事情好像不能随便定论了要等管事的老爷结束议会;一会说,要按王家家规办事哪有对外人手下留情。

大丫鬟反而最先求情,“虽私闯禁地,可禁锢确实出了问题,事出有因。内宅有供奉王氏历来先辈的牌位,不如就让她在牌位前下跪,磕个头道歉,其他的等议会结束了再由老爷他们决定。”

“也可。”侍卫长思索了片刻,点头。

他们两人对视,摇头叹气,似乎都觉得对那位犯人过于仁慈,家仆们安静了,觉得这热闹也没什么好看的。

围绕着秋露浓的刀一把接着一把的落下,白光起伏,收刀入鞘。

接二连三的金属和刀鞘摩擦声中,秋露浓站原地一动未动,扭头看了一圈周围人的神色。

不假思索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次宽恕。

没有人会拒绝。

犯人应该痛哭流涕感谢这一次宽容大量。

“跪,下?”秋露浓愣住了,所有表情迅速从她脸上消失。

“磕,头?”她一字一顿。

终于。

侍卫长在她脸上见到了惊讶的神色,如冰冻的湖面裂开,缝隙间寒冷的春水滚滚。

“怎么?你还不满意?只要跪下磕个头,能抵你十鞭了。”大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一刹,对面少女散漫的抬眸,望向大丫鬟。那目光让她哑声,感觉胸口像一个破烂的拉风箱,难以呼吸。

“是吗?”秋露浓轻声笑了下。

只要轻轻一跪就行了。

和性命相比。

不是划算很多吗?

活在这世上,你要跪官僚,跪世族贵人 ,跪三皇五帝。遇到当权者你要跪,服软时要跪,求人你要跪。

即便现在不跪,你迟早有一天要跪。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妈。

我跪你妈个狗/屁。

... ...

庭院幽静,两旁屋内空无一人,有的窗口还看得到写到一半的符文,但大部分收拾得整洁,桌面干干净净。

外出当然也会带上贴身侍从和婢女。

要走好几条路,才会遇见路过的三两家仆。

整个内宅就像一个皇宫,宽广,孤寂。

适合动手。

秋露浓走在前面,她身边是大丫鬟,后方是侍卫长。侍卫长几乎不说话,目光沉沉从后方盯着她,虽只是一人,压迫感却和方才被无数刀剑所指没什么区别。

“王家老祖宗们的牌位离这还有多远啊,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

从进内宅起,秋露浓叽叽喳喳的问了一路,她左右张望,什么都要看上几眼。

“还有半刻钟就到了,”大丫鬟答,“内宅这里是只有主家的人能住的。”

“真富贵啊,”秋露浓感慨道,又问,“听说之前有人受过鬼鹰鞭十下,被打之后会怎么样?”

“那是鹰翎鬼鞭。”侍卫长说,“也不过就是皮肉都烂掉了,伤口露出骨头,无法被术法治愈,只能在床上躺几个月。”

“听起来真的很痛哎。”

语气听起来很害怕。

没安静多久,秋露浓再次开口。

“到时候下跪的地板会很硬吗?有没有软垫啊?我膝盖不好,太硬了就跪着疼。”

“你真的是得寸进尺。” 大丫鬟恼了,一脸不耐烦,“王家先辈中每一个人,若是活着,哪一个都不是你这种人能随便见的。让你去跪下磕个头,说实话,我都觉得脏了那快地。”

“可是我不想去哎。”秋露浓摇了摇头,看着大丫鬟,“不论哪一个我都不想选。”

那是什么意思?

走到一半还想反悔了?大丫鬟厌烦的扭头,想高声质问秋露浓。

可面前空无一人。

手刀击中后颈,女孩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发出闷重的声响。

侍卫长的反应比大丫鬟快很多。

比秋露浓想得也快很多。

秋露浓击晕大丫鬟的那一下,他根本就没看清楚。

残影闪动,下一秒就是倒地声。

潜意识往往行动在五感之前。

长年累月在战斗中积累的第六感,让他那一刻,全身肌肉紧绷。

可还是来不及。

他看到的时刻,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侍卫长头皮上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酥麻,像电流一般。

按那个速度。

如果第一个手刀他看不清,那如果对面手里握着的是剑呢?

——他已经死了。

恐惧,惊慌,茫然,濒死的刺激。

脑中情愫层层叠叠,可实际上只过了一瞬。

侍卫长拔剑而跃,原本大丫鬟倒地的地方,两个影子闪屏般的触碰了一下。

刺啦一声,秋露浓的半截袖子被挑破,飘舞着落下。

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不知道第几下,秋露浓不再疾步,手中出现了一把剑,或前或后,挡住擦身而往的刀锋。

可侍卫长再也没能摸到过她,连衣角也没有。

庭院中只有她们两人,没有人挡她们的路。

侍卫长手中的刀没停下过半分,而少女仿佛闲庭漫步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

唯独金戈之间的嗡鸣声证明了一切。

“你们说,让我选择,是对我宽宏大量,我应该感激你们。”秋露浓呼吸未变。

“那是你违反了族规!你做错了事情!”

“对,我是违反了。”秋露浓轻声笑了起来。

“铮——”得一声,“水东流”横举在前方挡住了角度刁钻的一剑,空气间震动犹如水波,墨发无风飞舞,“阵法也是我干的。”

“你......!”

“可是那又怎么样?我认又如何,不认又如何?”秋露浓的声音伴随着嗤笑,袖袍宽大,飘舞间如水纹般在空中荡开,“我做错了事重要吗?”

“当权者尊啊。”她说。

一路缠斗。

秋露浓一直在逃,一直在防守,从头到尾,一次进攻都没有。

如果有人在旁边,会看到两人身影在空中忽闪忽现,像是被时好时坏的相机拍照,有时是个人形,有时就只剩下残影。

那少女缓慢又快速,身影摇晃,周围时不时闪动刀剑折射的寒芒,伴随着嗡鸣声,消失,再在下一个刁钻的角度闪现。

忽的,她向前一跃。

前方脚步声被鼓鼓心跳声掩盖。

侍卫长意识到什么,后背上冷汗一片一片的往外冒。

还在这个院子里的人有谁?

六小姐!

此前所以的都是障眼法。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标!

“这里是在干嘛....?”

拐弯处出现的少女睁大了双眼,风声迎面,瞳孔骤然缩小。

两个身影一先一后的冲向了她。

先的是抛出了长剑的秋露浓。

后的是握刀想阻止这一切的侍卫长。

侍卫长的判断是对的。

从第一秒起,他就慢了秋露浓半步。

秋露浓的目标是六小姐,而六小姐早已步入金丹后期,精通术法,远程其实远强于他。

六小姐并不会坐以待毙的。

秋露浓会面临两个选择。

一前,一左。

要么阻止面前的六小姐使用法术,要么应对他的剑。

侍卫长看着秋露浓,眼里只有秋露浓。

瞳孔中倒影着的少女越来越近。

六小姐僵硬的肌肉动了起来,右手下意识的想捏个诀。

秋露浓还在向前。

她想被剑刺中吗?侍卫长警惕又迷惑。

头顶滑过尖锐的风声。

侍卫长其实已经顾不上自己了。

他瞋目裂眦,后仰,竖握着剑去挡。

有缝隙在金属上蔓延开来。

“铮——”

侍卫长的剑断了。

他整个人犹如被扔出去的破布袋子一般,在地上滑行了几米,重重撞在墙上,砸出一个大坑。

一口鲜红的血吐在地上,布满血丝的眼里,见到了那个鬼魅般的身影贴上六小姐,嘎嘣一声,六小姐右手软绵绵的耷拉下来。

再是同样的嘎嘣声,她的左手也像蔫巴的茄子一样软了起来。

秋露浓出手了。

片刻之间,她得手了。

“好耶!”

“水东流”飞回秋露浓手中,她用这把祁知矣赠予的名剑,抵着王家六小姐的脖子,笑着说。

她说得轻松自在,就好像是小朋友抢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

“你知道你在干嘛吗?”侍卫长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绑架。挟持人质。”秋露浓告诉他。

她一边笑,一边吐了两口血,主家弟子身上都会有护身法宝,刚才近身时也发动了。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她用袖子擦了擦嘴,毫不在意。

“你知道她是谁吗?”

“王霭。”秋露浓压着剑,朗声道。

她手中的,不是别人,正是祁知矣的未来道侣。

也是王氏嫡系的小姐,三界第一美人,金丹期修道者——不管哪一个身份,都足够让她秋露浓死一百次了。

原本,她面前的路不算难走。

她只需要磕个头,没有任何损失,祁知矣还会继续养着她,资源遍地,全天下的法宝兵器任她挑选。然后大选一过,进入玄天宗,背靠祁知矣这颗大树,前途一片光明。

可她现在却要和王氏为敌,和祁知矣为敌。

经此一战,祁家的人,再怎么也不会容忍一个攻击未来主母的人。

这是以下犯上。

这是倨傲不忠。

但是她不能再等了,就是现在。

她要逃。

这不全是因为王氏。

这个念头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在庭院的日子确实是非常快活。

想要什么只需要一句话,在祁知矣的庇护下,当真比天下的贵女公主都要尊贵。

一切都很轻松。

任何事情都变得容易起来了。

简直像是一个美好的梦。

可是她居然想逃跑。

她必须要逃了。

在缥缈雾气中,祁知矣真的是因为好奇她年龄才问的吗?

祁知矣大概是知道她活不了太久。

可能他可怜她,心里动了动,或者听到玄天宗几个字有些惋惜。

其实都无所谓。

祁知矣决定她的生或死,需要什么理由吗?

只要待在那个庭院,任何“宠物”的生死在祁知矣眼中都是不值钱的。

如果有一个摆得上台面的理由。

那个院子里,愿意为了祁知矣的大业而赴死的少女,绝不会少。那种为了爱情而痛苦激动,站在充满自我感动的高度上牺牲,会让人头皮发麻,浑身颤栗。

而哪怕是交易,祁知矣给予她们的东西如此之多。

这也是一笔划得来的交易。

可那不包括她秋露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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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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