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谢霁寒是被声音吵醒了，他一睁眼，就瞧见某人已经穿戴整齐，两人挣得不小，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顾昀砚对他“师父”的身份异常认可，非常之兴奋，以至于昨晚根本没睡好，这也没影响他的精神气，独自十分利落地穿戴整齐，见身旁男子有醒来的趋势，整了整褶皱，露出微笑来。
谢霁寒对他这突兀的笑表示理解，好不容易做这样一个天才的师父，顾昀砚实在是赚到了。
昨晚他倒是睡得格外香甜，要是没有此人早上的作妖，他或许还能再多休息会儿，话虽如此说，他没让别人等他的习惯，三下两下收拾好自个。
顾昀砚心情甚是欢喜，书案总共那么大，接触奏折时，两人胳膊，手臂，或是别的地方是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这种隐秘的接触更是让他心中痒痒。
谢霁寒是一点就通，顾昀砚怀揣着小心思，凑近指点，揶揄打闹合起来，也不过一个时辰，他再编不出来了。
顾昀砚被赶在一边儿，趁着人仔细批阅，他偷闲，盯着人认真干活的脸庞，很是有吸引力，不多时，就枕着手臂陷入了睡眠。
谢霁寒批完奏折，瞧了一眼睡着的少年唇角勾着笑，又重新拿起桌上的几张白纸写写画画。
再起身，时候已经不短了，他侧身起来，伸了下懒腰。
谢霁寒伸手摸了一把顾昀砚的脸，睡梦中的少年猛然醒了，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谢霁寒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
谢霁寒面不改色地收回，平静地说：“你睡着了。”
顾昀砚不敢再逗，免得下次没这个福利，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我觉得奇怪。”
谢霁寒眉头轻皱：“刺杀你的人？还是说治理淮河水患的那几个官员。”
“都不是。”顾昀砚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昨天就该问，只是他给忘了，他笑嘻嘻地说：“我只是奇怪，这件事关乎楚国国本，也关乎你和我的性命，我怎能大声宣扬？”
谢霁寒冷着脸就要走：“你少来。”
顾昀砚忍着笑，压着嘴角肌肉的抽动，逗道：“凑近点，不然我就偏不说。”
谢霁寒这下笑了，反问：“呵，威胁我？有意思？你是不是现在分不清自己的位置啊？平西侯！”
顾昀砚一摆手，很是无辜，眼里都是委屈色：“哪敢啊，陛下，微臣不敢欺君。”
谢霁寒没给笑脸，知道是越给他笑脸，这人就越是要折腾：“要么说，要么滚出去，你自己选？”
顾昀砚恢复了认真的神色，自个走近了点，好在没被谢霁寒推开，他开了口：“确实奇怪，你可有听说过有一种秘术？我小时候听说过，总觉得有印象，这种秘术可以让人身体互换。”
谢霁寒如实说：“没有。”
“我觉得这不是很像毒，极有可能是蛊术，其实，所谓的秘术就是人们半个装神弄鬼，而这个多半就是下蛊，但是要下蛊的话应该会有引子，我猜测那群人肯定有知情的。”
“你我是交战后，出现这种怪异的现象，和那群刺客逃不了关系，只可惜，胥王来得及时，我当时只顾担心你的情况，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安心躺着，总归是能找来破局之法的。”
谢霁寒眼神一横，失笑：“那你绕着一圈，多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顾昀砚清了清嗓子。
谢霁寒打断他：“最好你能想出来一个好一点的理由来。”
这一停顿，顾昀砚一怔，还真让他给找到个好理由来：“我只是在想，你身上没有伤口，身上沾的都是我的血，昏迷的却是你，有些想不通。”
“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那要不我拿着剑试试，看捅我一剑是不是会转到你的身上？”
谢霁寒点了点头，忽而又摇了摇头，“不对，有一处不对。”
这次顾昀砚愣了下：“啊？”
谢霁寒确实发现个漏洞，他没瞒着的意思，问道：“照你这样说，你和我互换的时候，你还有意识？”
顾昀砚朗声说道：“对，我没晕，怎么了？”
谢霁寒打量他上下，摇了摇头，微笑道：“不太可能。”
顾昀砚有些跳脚，实在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怎么不可能！”
“不然是谁把你弄回来的，谁把你抱回来的？你还想要让谁把你抱回来？你个白眼狼！别想了，累了一上午，我去传膳。”
谢霁寒微微一笑，“你怎么这么敏感？我也没说什么啊？”
顾昀砚就盯着人，脸色不是很好，显然是想让对面感受到他的怒火，来哄哄他。
谢霁寒善解人意，发脾气的话，两个人可以先静静，再谈：“下午你不用留在这儿了。”
当头一棒，顾昀砚正云里雾里，还没反应过来，听清楚话的内容，脸色僵硬，话也硬硬的，“什么意思？”
谢霁寒大喊了一声，对下面的人传旨，“苏盛，下去传旨，请胥王殿下来楚宫一趟，就说朕有事问他。”
顾昀砚脸色很差劲，头上犹如顶着绿纱帽：“你要问他什么事情？还需要避着我？不对，什么事情要他才能告诉你？”
有外人在前，谢霁寒的脸冷下来，声音也压了三分，“关乎楚国国本，和朕的性命，平西侯还要再问吗？”
苏盛忙出去宣旨，走时还贴心地把殿门关上。
顾昀砚这厮一听，心里更是凉了，宋淮舟一个，胥王一个，感情他排在最末位，他怎么能呆的住，干脆一把做二不休，说道。
“嘿，你不让我留下，我还偏不走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这可是你的身体，你也不舍得动我吧？更何况，我记得你的武功可是不低，那身体肯定是倍儿棒，挨得了揍，要是动手，我也是不输的。”
“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和胥王共处一室的。”
谢霁寒笑了声，调侃道：“我现在顶得是你的身份，莫非是你和胥王之间有私情，害怕被我给撞破了？让他误会？”
顾昀砚被人倒打一耙，他的清白可不能被毁，连忙澄清：“你胡说，你和他的关系比我好太多，要担心，也是我担心。”
谢霁寒饶有意趣地听着。
顾昀砚眯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什么时候真能吃这样的醋，那就是让我去死也值当了。”
谢霁寒瞅了一眼不着调的某人，心中不安，忍不住地说：“注意你现在的身份，别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严肃点，别教别人发现了破绽，我会想办法尽快换回来，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出来异样。”
顾昀砚哼笑一声，笑着说道：“我听不听话，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要看你。”
谢霁寒从袖中拿出来刚写的，伸手递给人一张纸，“你先下去一趟徐广中的住处。”
顾昀砚粗略扫了一眼上面的黑字，挑眉：“这儿？你确定？”
谢霁寒没多话：“去了就知道了。”
顾昀砚将东西揣在袖中：“还没吃饭，宣了午膳，我陪着你，总要我们吃完饭，再让我干劳力吧？”
谢霁寒拉了铃，唤来午膳：“放心，委屈不了你。”
顾昀砚情绪来的快，眼睛还真带着雾气，声音刻意压得极低，“这方面的委屈没什么，我就是三四天不吃饭也没事，你要真是想可怜我，就不要单独和胥王还有宋家那个小子见面，真要见面，也要带上我。”
“你行了啊，这有什么好酸的？”
顾昀砚垂着眸子，低着头，没有回应，仿佛矗立在青山上的一座落寞石碑。
谢霁寒还真不吃这一套，本来是懒得戳穿，直到午膳摆了上来，那人的脸色还是变了又变，他索性戳穿，面子里子都给人扒了，什么也没给他留：“上次听梓阁没去成真是可惜，要是去了，你就能和那里的人比一比演技，瞧一瞧你和他们是不是一样的，不，你应该比他们演得更好些，毕竟，他们是为了生活，养家糊口，是本职，你可是时时刻刻。”
顾昀砚食之无味，苦苦想和人多呆一会儿，换来了什么，是羞辱，他心中郁闷，不死心地问：“你就一点不动容？”
“我有这么好骗？”谢霁寒跟看傻子一样睨了他一眼，“假的这么明显，我只是不想戳穿，又不是傻子。”
顾昀砚彻底怒了，放下筷子，站起来，盯着这人没有任何波澜的脸上，心中复杂难以言喻，扔下一句话就要出门。
“随便你！你想见谁就见谁，我管不着，我不管了！”
“坐下。”谢霁寒异常冷静，话软了些，问道：“我还没吃饱，不是陪我吃饭吗？那就坐下。”
顾昀砚一听，内心浮起来星星点点，有了台阶，他装作别扭地坐下来，内心却是压抑不住的欣喜，忍着要扬起来的嘴角。
“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这次开了这个口，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就宠你这一次，没有下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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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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