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戚云琳、张怡秋立即散开,同古山白一道,分位四角,然后在古山白的带领下,快速地建起一个方形的防护罩阵。
防护罩阵刚建好,下方以及附近的几只刺身兽,就纷纷扬起同庞大身躯很不相称的小脑袋,朝众人所在上方发出一阵长啸。然后下方的刺身兽,果然如同之前所料,猛地往上一跃,无数尖刺于是直直刺向刚刚建起的防护罩阵。
尽管是由四名上乘修为的大宗门弟子共同建起的法阵,该法阵很是厚实坚牢,且还有源源不断注入的灵力作为支撑,但面对体型异常的刺身兽,遭到撞击后,还是不免晃动起来。几人死死压住阵法,才避免了法阵瞬间坍塌。
古山白朝秦臻递了个眼神,两人随即默契地驱动着法阵,带着众人往前移去。
不断有刺身兽跃起朝上撞来。每一次撞击,法阵都会摇晃。
还有刺身兽迈着矮短的八足,朝法阵追来。虽然身躯庞大,但八条腿跑步,确实不同一般,速度很快。
夜无虞同邢存志、贾清溪站在法阵边缘,不断朝后方以及两侧靠近过来的巨兽挥剑击出灵力,以阻止它们靠近法阵。
然后众人看到,前方几里外出现的刺身兽,体型明显更大,比眼下的这些整整高出了三分之一。古山白和秦臻对视一眼,其中含义彼此都懂了。要越过前方更加高大的巨兽,他们的法阵需再往上升一些,但那样一来,他们只能蹲跪下来,这样一来就不能很好的压住法阵,届时,他们的法阵恐怕根本经不住一只巨兽的撞击。
若不依靠法阵前进,众人散开后,不见得能轻易从这些巨兽中脱身,而且,届时情况混乱,再想合力建起法阵就很困难。
这时,一只体型更为高大的刺身兽已迈开八只腿,带领身后五六只巨兽,面朝众人,奔冲过来。看那阵势,不将他们的法阵撞成碎片誓不罢休。
夜无虞亦看到了前方状况,神色一沉,手执赤蛟剑就闪身朝前方正奔过来的巨兽而去。
古山白见状,情急之下,大呼一声:“小豆!”
但夜无虞早已闪身而去。
古山白立即对邢存志喊道:“邢兄,快过来替我压住法阵!”
邢存志立即闪身上前,迅速运转灵力,聚集起足够的修为,随着古山白点头示意,在古山白收回灵剑的微秒瞬间,立即将已经充溢着纯厚灵力的灵剑压向阵眼处。
两人完成无缝衔接,古山白立即执剑朝前方闪身而去。
却说,夜无虞面对正在奔来的巨兽,镇定地悬在空中,短时间内快速调动周身灵力,然后舞出化雪剑式的最后几式。天空很快下起鹅毛大雪。眼见巨兽即将奔来,剑式随之一变,前一刻还在飘扬的大雪纷纷凝固,眼前赫然出现一堵半透明的冰雪墙。然后夜无虞将全身灵力猛力往前一送。
与此同时,奔跑过来的巨兽猛地撞上了灵力冰墙。
古山白也已过来,心知已经无法阻止夜无虞,只能闪身过去,在巨兽撞上灵力冰墙的瞬间,掌心迅速贴向夜无虞的后背,将浓厚灵力送入她体内,以帮她缓冲随之而来的巨大反冲力。
绕是如此,猛烈撞击产生的反冲力还是瞬间朝夜无虞袭来。夜无虞感到一阵心肝俱裂的疼痛。但还是死死朝前压着赤蛟剑,支撑着不让灵力冰墙倒塌。
领头的巨兽撞上冰墙后,身后紧跟的其他巨兽没有停下,也纷纷撞了过来。堆叠起来的猛冲力更加巨大,冰墙瞬间裂开无数裂纹,即将四分五裂。
眼见冰墙即将碎裂,夜无虞也几近力竭,古山白立即带夜无虞闪身撤离。下一秒,冰墙崩裂,后方的巨兽未来得及收住力量,纷纷趔趄摔倒,其中几只摔得八脚朝天,四周扬起无数沙尘,遮天蔽日。
冰墙上方,支撑防护罩阵的四人已经纷纷蹲跪下来,虽然姿势别扭,还是紧紧握着灵剑,勉力死死压着法阵,并将法阵又往上升了一些,趁下方巨兽陷入混乱的少许时间,往前方顺利地移动过去。
古山白带着夜无虞朝前赶上众人,在防护罩阵中落下。这时,才看到,夜无虞嘴角正流着一丝血。
“小豆!”古山白将夜无虞抱在怀中,心口处再次疼痛起来。
“我没事,只是震荡到了肺腑,吃颗丹药就没事了。”夜无虞说完,冲古山白一笑。然后挣扎着坐起来,从怀中掏出先前夜呈子给她的那盒治内伤的丹药。
古山白见状,连忙从她手中拿过精致的白玉盒子,见到盒子上的白鸮标记,知是夜家寨炼制的丹药,且是极为稀少不对外公开售卖的秘方丹药,连忙打开,取出一粒,送到夜无虞嘴边。夜无虞立即将丹药服下。
“我自己调理一会儿就好。”夜无虞说道。
古山白于是帮她坐好。然后站起来,查看四周的情况。
前方已经能够看到长着青草绿树景色迥异的另一片地域。而下方的刺身兽已经渐渐稀少。偶尔出现的两三只,都还是离得远远的,即使想要靠近也来不及了。
古山白这才松下一口气来。然后发现,其余五人都在静静地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又很不冷静,情绪失控了。
这下,任谁都看出来了,古山白同夜无虞关系不一般。
古山白也未多言,仍然坐到夜无虞身旁,观察她的状况。
这时,秦臻开口道:“师兄,夜姑娘没事吧?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
贾清溪也坐了过来,看着夜无虞,轻声问道:“夜姑娘,没事吧?”
古山白道:“暂时没事。不过,现在需要找个地方,让大家都休息一下。也让,”古山白突然停下,看着还未将嘴角血迹擦去的夜无虞,突然有些愣神,片刻,才说道:“也让夜姑娘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此言一出,古山白的心口顿时又疼痛起来。他想说,也让小豆好好休息一下,但为何,经过一番犹豫,还是只能说夜姑娘?古山白有心事,于是忘了掩饰心口疼痛,右手不由自主地抚向自己的心口处。
这是秦臻、戚云琳、张怡秋第一次见古山白抚住心口,似是心口疼痛。张怡秋脱口问出:“大师兄,你怎么了?你也受伤了吗?”
古山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放下手的同时,说道:“没事,就是刚才也受到了一丝震荡。待会儿调理一下就好了。”
众人于是未再多问。
他们已经飞出了沙石地。见左前方有一片树林,树林背后似是一片起伏的山丘,于是准备往左前方行去。
这时,古山白道:“大家先降下去,收了法阵,驭剑过去吧。”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但是长时间支撑防护罩法阵,还要驭使法阵移动,这是极为消耗灵力的。所以古山白才有此言。
落到地面,收了法阵,众人纷纷唤出灵剑。
夜无虞刚准备唤出赤蛟剑,古山白已经轻轻按住她的右手,“你受了内伤,现在别再消耗灵力了。”说完,已经唤出自己的灵剑,带着夜无虞跃上了剑身。
不久后,秦臻寻到了一个丘陵间的岩洞。这个洞穴比昨晚那个要大,而且里面还有两个小一些的侧洞。
刚进入洞中,邢存志就为洞口设上结界。
古山白环视洞穴后,道:“今天大家都消耗了太多灵力,我们就在此休息整顿一番,明日天明再出发。”然后看着洞中右侧那个小一些的洞穴,道:“夜姑娘今天受的伤不轻,我会带她到前方洞中,为她渡一些灵力辅助疗伤。”言毕,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便将同样还未反应过来的夜无虞一带,闪身进了右侧的小洞穴,并在洞口布下一道结界。
洞中之洞,光线暗淡。布下结界后,古山白随即抛出几块白色荧石,照亮了有些狭窄的岩石洞。又朝洞口方向布下一道隔音法阵,这才转身看向夜无虞。
洞中空间有限,两人无法相隔太远的距离。
不等夜无虞开口,古山白已经道:“小豆,坐下吧,我看看你的伤势。”
事情已然至此,夜无虞不好得再推托,只得坐下。古山白随即在她身侧坐下来,然后握住她的一只手腕。
“现在身上哪里在疼痛?”
“之前五脏六腑都有些疼,服了丹药,又调理了会儿,现在好多了,就胸腔处还在隐隐作痛。”
古山白点点头,继续探查着她体内气脉的情况,同时静静打量着看她。夜无虞看起来很疲倦。
片刻,古山白放下她的手腕。
“体内气血的运行是正常的。脏腑有些受伤,所幸未伤及根本。先前服下的丹药,已经护住了心脉,祛散了淤血,并释放出纯净的灵气修复受伤处。只需再配合运转周天,用自身灵力进行疗愈,会很快恢复。”
夜无虞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道:“我知道没事的,山白师兄,你不要太过担心。”
古山白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掌心,聚起灵力,贴向了夜无虞的后背。
“山白师兄,其实不用的。你今天已经消耗了太多灵力了。”
“小豆,别说话。”古山白轻声道。
夜无虞以为会影响到古山白,于是不再说话。
但不过片刻,古山白的声音却带着几分伤感缓缓地传了过来。
“小豆,你知道吗,再次见到你,我多么开心。但知道你也要来险境,我又多么担心,生怕你会发生意外,生怕你会受伤。然后知道你同我在一队,我又稍稍安心了一些。但对不起,我还是没有护好你,让你受伤了。”
“山白师兄,别这样说。本来大家就是一块儿进来的,关键时刻,若是能做点什么,自然是要去做的。何况,我这点伤,对于上乘修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不是这样的。小豆,你可知道,刚才你想要独自阻挡那些巨兽,那是极度危险的行为!”古山白顿了顿,“五年前,我眼睁睁看着你被送出山门而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我对此有多愧疚。如果现在再看到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断然不能原谅自己!”
古山白的声音带着悲戚,夜无虞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小豆,”古山白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下一秒,他靠上前去,把夜无虞轻轻压到自己身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夜无虞身体有些僵硬。但因古山白还在渡灵力给她,担心自己一动引得体内气息大乱,于是只能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原以为,古山白还要同她说什么,但等了会儿,发现古山白似乎只是想让她靠在他身上而已,并不打算说什么。
而古山白不是不想说,只是话到口边,又被自己硬生生吞了下去。小豆,我多想以后你都留在我身边。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说得出口?且不说这于他而言不现实,就是现在的夜无虞,被她放在心上特殊位置的那个人,恐怕也已经不再是他了。想到这些,古山白闭上了眼,沉默着把一丝苦涩独自吞了下去。
狭窄的洞穴中,两个人靠得是那样近,但唯有沉默在其间缓缓流动。
时间也在慢慢流逝。
很久,古山白才收回手,将夜无虞扶正坐好。然后又仔细看看她,才道:“好了,小豆,接下来你就在此静心疗伤,我先出去了。”
说完,古山白站起来,收了隔音法阵,撤了洞口的结界,走到了外面。然后在洞口附近坐了下来,也开始闭上眼静心调理自己的身体。
洞外的众人,已基本进入闭关状态。只戚云琳一直心事沉沉,自坐下后,心里很乱,难以静下心来,所以虽然闭着眼,却没有进入状态。听到动静,便立即睁开眼,然后看到古山白带着一丝疲惫,同样心事重重地走了出来,很快在附近坐下,进入静心凝神的状态。
看着这样的古山白,戚云琳想到,原本自己同师兄师姐们一起出来,每天都同古山白在一处,心情是那样畅快。可自从在洛清镇,遇到夜无虞之后,就什么都变了。自那天起,古山白就有了心事。而且,这几天,她基本没同大师兄说过话。因为这几天,除开这次进入险境中的任务,古山白心中所想,恐怕都是那个现在叫夜无虞的人。就像此时,坐在侧洞附近的古山白,俨然一副守护着旁边洞穴中的夜无虞的姿态。
想着这些,戚云琳心中一阵阵抽痛,百般滋味杂陈。
翌日天刚亮,夜无虞就醒转过来。经过一夜多的调理,加之昨天服下的丹药,以及后面古山白渡给她的纯厚灵力,夜无虞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将近八成。醒过来后,尽管外面的洞穴已透着清晨的微光,但小洞中依然有些黑。夜无虞又坐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陆续醒过来了。经过休憩和调理,大家的状态都恢复得很好,神色中都透着几分轻松。
见到夜无虞,邢存志问道:“夜姑娘,你可好些了?”
夜无虞道:“好多了,基本没事了。多谢邢道友。”
邢存志将洞口结界撤掉。大家走到外面来。清冽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古山白跃上附近一座较高的山丘,打量着四周。
秦臻也跟了过去。
两人站在山丘上看了一会儿,复又返回到众人中来。
古山白道:“各位,方才看了一下,从此地若继续向前,不久便会遇到群山阻路,折往西南,则进入连绵林海、林间低谷和山间深涧。今日,我们还是继续往西南方向去。大家若是已经修整得差不多了,我们便即刻出发吧。”
不久,一行人已经跃上灵剑,往西南方向行去。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茫茫林海,绵亘数十里,林中空气潮湿,光线幽暗,生长着无数参天巨树。上半日,并无任何特殊发现。林海中似乎除了树更多,地上堆积的落叶更厚,腐土的味道更为浓烈外,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就连偶然飞过的鸟,也是寻常的样子。
将近中午时分,他们进入了一片高大茂密的松树林。无数饱满大个儿的松果掉落在地上。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动物疾速奔跑的声音。众人按落剑势,停止前进,看着从前方林中跑出的动物。
却是五只比平时所见大上两倍的松鼠。松鼠从前方深林疾速奔跑过来,乍一看,像是在林中相互追逐,奔跑嬉闹。若是不出所料,进入松林之后,很快就会跑到树上,继续在枝头追逐跳跃。
像是某种默契般,所有人停在半空中,没有动,准备等这几只松鼠跑过去。虽然几只松鼠的体型比较大,但已经算是这几日见到的比较正常的动物了。更何况,正常体型的松鼠原本还是比较可爱的小动物。这几只虽然个头身形大了一些,可终究还是比较可爱的动物啊。
大家于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几只大松鼠,拖着长长的蓬松尾巴,迈着灵活矫健的四肢,冲刺般往他们身下奔来。右侧方,有一株比较粗壮的老松,主干苍老虬韧,枝叶苍绿,看样子树龄已经数百年。五只松树的目标,看起来就是这棵老松。
果真,五只松鼠正正对着老松冲过来,速度奇快,如同脱弓的箭矢。然后就直直并重重地撞到树干上,顿时一只只脑袋迸裂,如同软绵绵的布袋从树干上落下,僵直地躺在厚密的落叶上,口中流着血,显然都已经死了。
七个人都愣住了。夜无虞、戚云琳、张怡秋三位女子,更是目瞪口呆,被眼前的突发事件惊呆了。没有想到,完全没有想到啊。前一秒还看起来活灵活现的可爱松鼠,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头破血流的尸体了?而且还是自己撞树而死?
“这是,集体自杀?”邢存志道,“这些松鼠有什么想不开的,至于这样?看这片树林,也是土肥树壮,果实丰富,不愁吃喝啊!”
古山白盯着几只松鼠的尸身看了一会儿,突然猛冲下去。
其他人不明所以,也纷纷跟上去。
古山白蹲在几只死去的松鼠面前,面色凝重。
其他人围拢上来,看清了状况后,也纷纷陷入了沉默,表情变得严肃。
五只松鼠,无一例外地口流鲜血,估计内脏早已破裂。在鲜红的尚未凝固的血液中,几缕肉眼可见的黑气,正丝丝缕缕跟着从口中溢出,然后很快消失不见。五只松鼠,都死不瞑目,仍然睁着的圆溜溜的眼睛,早已经变得如墨般漆黑。
秦臻上前,小心翼翼翻起一只松鼠的眼睑。这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原本应该布满血丝的内眼睑内,早已经变成黑色。那同样是黑气所致。
毫无疑问,五只松鼠均已被黑气感染,所以才会性情大变,狂躁地冲大树奔来寻死。
古山白冲秦臻微一点头。秦臻了然,很快在五只松鼠上方画出一个小型法阵。随着银光流溢并将松鼠尸身覆盖,五只松鼠体内残留的黑气也被消除殆尽。待秦臻收回法阵,五只松鼠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灰黑色,口中也不再有黑气溢出。
古山白站起来。七个人同时看向前方树林深处。看来,他们这条路线是走对了。无论前方树林深处存在什么,那里必定有他们此行前来寻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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