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越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坐起身来的时候,头上传来微微的疼痛,口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有着怀钰的气息。
寝宫内的两颗人头也被收拾干净,鲜血都看不见了,破碎的花瓶碎片也被人打扫干净了,屋内甚至连血腥气都没有了,好像方才两具尸体没有存在过一般一样。
就是不知道是谁做的。
或许是其他的侍女进来看时,顺便就收拾了。
毕竟在大衍剑宗,死两个侍女,实在是太稀疏平常的事情了,没有人在意她们的死活,也没有人在意她们的死因。
顶多会让进来的人吓一下,然后便平稳地将尸体清理干净。
这也挺好的,毕竟程今越连借口都不需要找,也不需要掩人耳目。
程今越一觉睡到了天亮,过度的失血让她有些头晕,她走出寝宫的时候,外面的侍女已经机灵地端上来洗漱的帕子,桌上的饭菜也陆续端了上来。
程今越没有看饭菜,只是将手中的血色珠子拿出来,手中术法一挥,血色珠子便成了一个简单的耳坠,她再一挥手,耳坠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一对。
她轻轻地将怀钰的血珠挂在自己的左耳,再将另一个普通的珠子放在右耳。
程今越的脸色还很苍白,一对血红的珠子衬得她的肤色如雪。
“三小姐,真少见您戴红色的耳坠,格外的配您呢。”身旁的侍女凑了上来,笑着说。
程今越抬头,发现她的气息有些陌生,原来是新来的侍女。
程今越现在的心情不错,便觉得她活泼开朗,话也算多,给这冷清的院子倒是添了几分活力。
就是不知道能活多久。
“这是我极好的朋友送我的,所以今日便戴上了。”
“想必此人对三小姐很重要吧,奴婢可真是羡慕他!”
婢女的话落,程今越便感受到自己身边熟悉的气息再次传来,阴湿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她身上,好像是火在燃烧一样。
程今越遣散了所有的婢女,这是三小姐一直以来的规矩,她喜欢清净,吃饭的时候更喜欢一个人,所以众人全部退去,只留下程今越一个人。
程今越感受着四周的气息逐渐远去,只有最灼热的那一道气息还在四周藏匿着。
“怀钰,要一起吃饭吗?”
没有人理她,但程今越能够感受到那道阴湿的目光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浓郁。
她轻轻一笑,伸手攀上洁白的耳垂,手指细细地摩挲着她右耳垂挂着的那一颗血色的珠子,“求你了,可以吗?”
一道高大而瘦削的身影出现在程今越面前,如一道阴影,将程今越整个人都笼罩其中,魔种天生的戾气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程今越不免浑身有些颤栗。
她轻轻抬眸,对上怀钰那一双墨一般的眼眸,她往怀钰身边靠着,眼中带着笑,“好吗?”
尽管程今越离怀钰还有一些距离,但程今越却感觉到怀钰整个人都散发着热气,她甚至能感受到怀钰灼热滚烫的血液,和常年浑身冰冷的程今越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真的很蠢,我早就说过了,我是魔,我不吃这些东西,我只吃人。”他居高临下看着程今越,声音冰冷,凉得如地窖一般,还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程今越轻轻摇了摇头,“这些都是灵草做的,对身体有裨益,要吃人的话,一会儿我们再去吃,好不好?”
她伸出冰冷的手,牵起怀钰的滚烫的手,怀钰好像浑身一怔,心脏好像被什么烫到了一般,连忙甩开程今越的手,但这一次的力度还算控制,程今越还稳稳地站在原地。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碰我吗?我说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他皱着眉,身上的杀气散开,让院中的树上的鸟都停住了鸣叫。
程今越好像没有感到到他的厌恶,也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再次伸出手,用纤细的拇指和食指捻住怀钰的衣袖。
“同伴之间,都是要一起吃饭的,我真的很想和怀钰一起吃饭。”她再次抬起她的眼眸,对上怀钰的双眸。
怀钰在接触到程今越的目光时,好像是被刺到一样,连忙躲开她的目光。
他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躁,都告诉程今越不要碰自己了,可她为什么总是记不住!
“你以后不许盯着我看。”他最终还是坐在了程今越对面。
程今越伸出头,盯着他的脸,神情疑惑,一双眼睛瞪着看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
“闭嘴!”怀钰沉沉地低下头,躲着程今越的眼眸。
“你再看我,我就杀了你!”
话刚一说完,他又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能杀程今越了。
他坐在椅子上,却感觉如坐针毡,他从来没有和人一起吃过饭……
他又何止是没有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牵过手,从来没有和别人拥抱过,从来没有被人用那样的目光直视过。
程今越的眼睛很特殊,她的眼睛总是笑着,像是寂寥的春天,雾蒙蒙细雨之后,带来曼妙的青色,让人忽略其中的春寒料峭。
像是湖水,寂静而广阔,在沉稳的同时,用水面湿润的水汽一点点打湿对方,让人不知不觉便被它吞噬。
静悄悄地,不知不觉地,温柔地,锋利地。
但怀钰没有被人那样注视过,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母亲,直到感受到那温暖而可靠的怀抱。
怀钰思绪越来越乱。
程今越她怎么敢……
她明明只是一个灵根垃圾的废物!
为什么她不会害怕身为魔的自已?
还敢和他一起吃饭。
等血契一结束,他就马上把程今越杀了!
“我们干脆直接一点不好吗,别在这里装你这道貌岸然的菩萨了,你其实很希望我死吧。”
少年看着程今越,他的眉眼被碎发遮住,殷红的唇笑着,显得凉薄。
“你想要我怎么做,你直说不就好了,杀谁?什么时候杀?要他怎么死?”他摊开手,漫不经心地说着,话里话外都带着轻佻。
但程今越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眼中的笑意越发浓厚,她只是静静地为怀钰一直夹着菜,分明这是她提出的要求,但她对此好像并不在意。
怀钰一直等着程今越的回答,可偏偏程今越就是不说话,让他浑身有些不自在。
他不断抬头看着程今越,显得有些着急。
可他又突然反应过来,又不是自己的仇人,自己那么着急干什么?
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吃瘪,心中一顿愁绪,只好随便夹了菜开始吃。
怀钰随便吃了两口,便觉得这些菜索然无味,清淡得好像没有味道一般,程今越更是吃得极少,随意吃了两口后便开始吃糕点。
他随便吃了一口糕点,差点没被甜腻死。
他心中更为愤怒,一把将桌上的菜扫到了地上,传来一阵盘子破碎的声音。
“这么难吃的饭菜,你竟然也能咽得下去。”怀钰突然站起身来,神情不满,下一刻仿佛就要将桌子掀翻。
他又突然一笑,“不过倒也是,你无非就是个别人养的宠物罢了,又能够吃多好的东西呢?”
眼前的动静并没有让程今越有任何的神情变化,她好像没有看到一般,只是静静地抿着茶,端坐原地,轻轻的说,“的确如此。”
怀钰顿时哑口无言,想要说什么,却发现程今越又伸手在抚摸着她右耳的血珠。
她用指尖轻轻揉搓着,又用指甲拨弄着,血色的珠子衬得她肤色雪白。
怀钰知道那时自己身上的血。
他不知道为何,身上的体温越来越高,甚至脸颊也开始热起来,他脑子里面突然变得一片模糊,脑海中只有程今越白皙的手指。
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的原因,他觉得有些热,他的手指间莫名其妙传来那一道冰冷,程今越手指的触感在他的手间不断回忆着,好像是黏腻的雨,怎么样都洗不去。
让他想起昨晚,他站在床边看着程今越的场景。
程今越的样貌温柔,脸只有巴掌大小,他记得别人都喊她叫“大衍神女”,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程今越的样貌的确是他见过最像菩萨的。
无论是她如柔顺及腰散布在枕边的长发,抑或是脖间青色的血脉,白如雪的肌肤,从精巧的脸,到细长的手,最后到如玉的足腕……
怀钰瞬间猛地呼吸了一口,想要将脑海中关于程今越的全部都甩开。
程今越真的太恶毒了,占据了他那么多的第一次,他不知道为何,总是甩不开程今越的记忆。
可偏偏此时他的耳边却又传来程今越的声音,“怀钰,你不舒服吗?”
“我怎么会不舒服,别在这里假惺惺的。”怀钰冷笑。
“怀钰,很感谢你能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但是我更关心你的身体,你现在的法力还在封印之中,强行使用过多的法力会伤害你自己,我不想你受伤。”
程今越的声音如水一般,缓缓流淌在怀钰的耳边。
她侧着脸,玩弄着耳坠,低垂着眸,继续说着,“况且要杀大衍剑宗的宗主一家,还是有些困难,虽然宗门是在走下坡路,两位继承人又都是废物,但是依旧不可小觑,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比拼的。”
“哼,那只是你自己罢了,给我三天,我能把他们全杀了,就算杀不了,打个半残应该也不成问题。”怀钰不在乎地喝了桌子上的一口茶,随后皱着眉头摔倒了地上。
他看着地上,又忍不住抬头看一眼程今越的耳坠,又用手捻着地上的盘子的碎片,时不时瞥一眼,又迅速将目光收回。
“是,怀钰真的很厉害,但是杀了之后呢?”程今越缓缓站起身,抬眸看着怀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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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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