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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夜

明明还是个初中生,友美夏总是写作业写到很晚,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学习的孩子,或者说,学习更多数时间里让她觉得无比地痛苦。

望着纸张上头密密麻麻红色的批改痕迹,友美夏发自内心地感到痛苦——她的痛苦并不是被老师训的,而是自己正活在前所未有的压力之中,有的人一出生就得背负着一家人的命运,不得不跟最讨厌的学习为伍——黑发少女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盹。她感觉到学习的时候胸口发烫,那颗心脏正在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熬夜使得她身体里头的黑色素褪得太快了,白头发都生出了太多,友美夏想,这样做实在是太痛苦了,人一出生就要学习,而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违反人类原则的事情——被强迫着去接受新的事物,去听从一个人的命令,去接受新鲜的,未曾接触过的内容,这样的生活实在是痛苦。在极端的暴躁之中,友美夏甚至想要去把手中的试卷撕烂然后扔掉——可是她已经被老师非常地讨厌了,如果再不完成作业的话,那么学校里头的暴力会让她无法承受。

是的,这太痛苦了。

深夜里头,大多数人都熄灭了灯光,在一天疲惫的工作之中沉沉入睡,艰难的生活之中,大家都循规蹈矩,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怠慢,大街上头的流浪汉也是喝得醉醺醺的睡着了——便利店里头最便宜的那种发泡酒,只需要两百霓宫币就能够喝得酩酊大醉。友美夏一笔一划地写着字,很快眼皮一沉,马上昏昏沉沉就要睡着了,但是眼前明晃晃的白色纸张又在提醒她——不可以睡,不可以——你的任务是学习。想到这里,友美夏愤怒地把作业本撕碎了!

——学你个头!我让你学!我让你学!

白色的粉末落了一地,少女激动得双眼发红,她愤怒到了一个极致的地步,粉碎的作业本可怜地成为了她情绪的发泄物,落了一地。

——冲动的情绪真的太可怕了,她想,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会被情绪困住左右,而正值青春期的友美夏也不例外。

作业已经被撕毁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够挽回这样的局面呢。友美夏左思右想,她觉得自己不如干脆就老实跟自己的母亲友木玲子交代一声吧——宽容大度的母亲一定会原谅自己过分的行为的,她想,毕竟青春期的小女孩,有点脾气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如此这般想着,友美夏有点内疚地推开房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纸屑没有人来得及去清理,黑发的小姑娘脑袋圆溜溜的,低着头的时候灯光落到发旋上头显得格外的温柔和美好。外头的灯泡散发出炽热的光芒来,父亲似乎是去睡了,又或许是在房间里头加班加点地办公。但是母亲还在客厅里头等她——在看见母亲的那一瞬间,友美夏的内心发痛。

母亲在等着自己啊……她在等着自己啊……她们又何尝不疲惫啊……友美夏的内心痛苦得要命。

母亲此刻正坐在客厅里头,她白天还要上班,但是女儿还没有去洗澡睡觉,身为母亲的她也不好意思这么快就去入睡就寝,这样做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很不负责任的家伙——母亲坐在客厅里头看着手机,她那双疲惫的眼睛里头流露出恬淡的,安静的情绪。不知道友木玲子有没有听见友美夏内心的咆哮,她愤怒地撕着作业,原因是情绪的失控和过于疲惫的心理。女儿默默地走出房间,母亲也只是抬头看了看她,那双眼睛似乎是在无声地问她:“作业做得如何?”目光短暂对视了一瞬间,友木玲子站起了身子:“要不要去喝点水?”“妈……”友美夏一出口就染上了哭腔,友木玲子赶紧凑上来问怎么了,友美夏哭得撕心裂肺,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告诉友木玲子,自己把作业撕了,老师这下不会放过她了。

“都是我不好……”

青春期的愤怒来源于青春少年内心的躁动,他们总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但这并非是不按照要求来,而是她们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学校的压力,社会的压力,年纪轻轻就被理想压弯了腰,友木玲子抱住友美夏的脑袋,她打心底里头心疼女儿:“没关系的,我跟老师说一声,明天请一天假吧,好不好。”崩溃的情绪,一想到学校里头那些老师和同学们憎恶的眼神,友美夏摇着头流着眼泪:“她们一定会笑话我的。”眼睛里头的泪水满溢了出来,黑发少女哭得颤抖个不停,她正在人生之中最迷茫的阶段里头——暴力发泄也不是,不发泄也不是,怎么会有如此痛苦的人生,连呻吟痛苦都得小心翼翼,心怀愧疚。泪水把友美夏的眼眶弄疼了,滚烫的情绪在她胸口呜咽个不停。

“我受不了——母亲——我受不了——”

“我太在乎人言了——对不起母亲——我太在乎人言了——我受不住他们对我的嘲讽——母亲——”

哭泣的时候脑袋一颤一颤的,白色的灯光给她的发丝衬托出一丝暖色调来,友美夏埋在母亲的怀抱里头痛苦不止:“呜呜——我又要被他们笑话了——她们天天笑话我——呜呜——呜呜——”母亲一下子心也跟着发烫起来,她反复摩挲友美夏的脑袋,劝说对方千万不要心灰意冷:“好了好了,明天给你请假休息,现在乖乖去睡觉好不好。”“不,我委屈母亲——我难受——”她哭得不能自已,她想到了自己疲惫的早晨,看着别的同学都进入了教室里头,自己昏昏沉沉地随着课铃响声一起进入教室,明明不喜欢学习却还要摆出一副相当认真的模样来。她压抑,她不能够说自己不喜欢学习,这样会被其他的同学瞧不起。但是她又不能够发自内心的喜欢学习——这样的话,班上的少数派又要欺负她,又要孤立她,这就是她所过的童年——委屈,扭曲,摇摆不定,过程艰辛而痛苦。

“呜呜——呜呜——呜呜呜——”

痛苦的嘶哑,响彻一整个暗夜。生命的开头就是暗夜,当我们出手的那一刻起,生命的暗夜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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