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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干渴

伊美润子其实并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那个人找回来,她曾经和对方聊得那么亲密,结果最后就这么散了——这实在是一件非常让人感到可惜的事情——女孩子到底是那种会对人依依不舍的类型。她身边唯一认识的,能够和她交谈的,只有这么一个,她当然珍惜不过了。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伊美润子如是想道。

母亲匆匆忙忙的脚步让女孩生出那种:一定是我连累了母亲,那样的错觉来,这样的想法弄得她胸口心疼不已:这样的感觉让她再度想到了她删除那个女孩儿may联系的那段时光——曾经有多甜蜜,别离的时刻就有多难受。伊美润子到现在都记得她删掉对方may的通讯记录时那控制不住的泪水——从此之后,她的精神支柱就会缺失一块儿。如同撕掉了自己神经里头的一块儿记忆版块,伊美润子无数次感谢过对方曾经向自己伸出援手来,毕竟她曾经是那样的需要她,需要一个可以倾诉和分享的对象。但是人生匆匆来匆匆去,多的是离别和不舍。

她没有跟对方说一个惋惜的字眼,也没有因此而在家里头吵闹一番。但是伊美润子是不可能不在乎的,她知道,对方的平静并非是像她那样的隐忍的激烈。对方只有如释重负的快感,对方的沉默,其实是另一种形式上的,不在乎,不计较,放手。自己从始至终就没有进入过对方的眼睛里头,自己对于对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证明价值的形式工具罢了。

否则的话,对方应该像自己此刻一样,依依不舍的掉眼泪。

那种,被人当做累赘,然后抛弃的那种痛苦,从胸口蔓延出来的痛苦让伊美润子感到心梗一般的疼痛。少女还是太过脆弱了,她太在乎人言,她太在乎一切,年少时的她拥有的东西太少了,因此才会在每一次分别的时候感到痛苦。

终归是要一个人的,终归是要离别的。

她舍不得,那是伊美润子第一次交友认识的人,但是对方已经不想继续跟她联系了。出国就意味着她将认识各种各样的人,她将收获过去未曾拥有的人生,她不会继续跟伊美润子纠缠下去——伊美润子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她因此才痛定思痛决定删除,这样的人生经历将不断重复,直到筛选剩下来能够和她一起保持平行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她身边的母亲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她未来的伴侣,以及相伴一生的挚友。

道理谁都懂,可是当阳光洒落下来时,抬起头来凝望着天空时,脑子里头总会浮现出过去纷繁的影像来。

人总是会把那种怅然若失的心情,称之为,放不下。

去医院的路上很匆忙,这个时间段其实算不上什么很空闲的时间——巷子里头街头巷尾都是摆摊卖水果和蔬菜的人,还有炸油饼的小摊,零零散散散落得到处都是。尽管吆喝声贬低,但是行人匆匆忙忙,一路上头甚至没有什么人有时间停留下脚步,就连大爷大妈也是脚步繁忙,他们似乎是着急去做什么事情——看病或者是等人,或者是买完菜急着回家做饭——总之时间匆匆不等人,这也让伊美润子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也跟着紧巴了起来,她跟着加快了脚步。

公交车等了很久也没有来,地铁人太多太挤,这个时间正值下午的高峰期,伊美润子无论如何也要抄近道去——要抓紧时间治疗才行,医生的诊断片刻都不能够耽误。母亲她这囊肿疼痛的时候,还是得加快脚步去才行——母亲决定带她抄这条人多卖东西的小巷,这样可以避免大街上头人潮拥挤,并且小巷可以抄近道,加快速度。

只有在踏进小巷的那一瞬间,伊美润子才看清楚,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非常的疲惫。大家都很疲惫,哪怕是路过的行人也相当的疲惫。午后的太阳洒下来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变得疲惫了起来。

小巷两侧摆满了卖蔬菜的大爷大妈,她们穿着散发着食物气味的短袖,扯着嗓子呐喊着卖不出去的蔬菜和水果,零零散散的桃子被捆成一块儿,以一斤一百霓宫币的价格售出,黑发少女路过的时候还在心里头抱怨桃子的质量似乎不是很好。

心里头是这么想的,伊美润子走着走着被一个大妈眼前堆放的桃子迷住了眼睛,对方的吆喝声很大:“一百霓宫币一斤的桃子,要不要看看。”对方如是说着,染成亚麻色的短发看上去相当的精明,眼神里头甚至带着点卖不出去桃子时焦急的渴望——但是伊美润子已经走出去了——她被母亲拖着往前走,甚至没来得及看对方一眼。伊美润子觉得有些可惜——她看见那个水汪汪的桃子,外表格外的迷人,自己怎么想都应该停下来买一点回去才是——但是伊美润子没有,母亲带着她赶路呢。自己回过头望了一眼那个有些遗憾的大妈,伊美润子想,她应该停下来买一点才是。

对方飞快地看了一眼伊美润子,又很快撤回目光。那是成年人隐藏痛苦的一种方式。

“疼了多久了?”

“啊?”

“上一次检查不是说没问题吗,怎么今天又开始了?”

“估计是我……太暴躁了。”

伊美润子还在想着自己刚刚路过那个大妈,没能够买一点对方手里头的桃子的内疚,对方看上去已经等了很久了,手里头的东西卖不出去,蹲在地上的身影有些怅然若失,让伊美润子感到隐隐心痛。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伊美润子没走一会儿就开始头晕目眩。她心里头想着对方是穿着白色的短袖卫衣和白色的裤子,腰上还挎着一个许多商人都会带着的那种大荷包,一副做生意的模样,吆喝起来相当卖力。

记住她吧。伊美润子想,母亲在赶路,她也没办法停留下来。

明天,她想,等检查完,明天一定要来买对方的桃子。

如果她还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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