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没有动手,但商会会长还是死了。
对此,李重安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那个晚上,唐乔屿最后说的话就已经让他明白,有别的人接管了会长的命,所以他早就想到未来有一天会收到这个消息,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而且更没想到,自己会被怀疑为凶手。
公堂之上,知县吹胡子瞪眼地拍着惊堂木,两撇山羊胡子随之上下飞舞,两边站堂的差人们则像是雕刻出来的木偶人,无精打采地打量着茶白衣袍的李重安,看上去对现在审理的案子提不起丝毫的兴趣。这一时刻,某种不寻常的气氛飘浮在干燥的空气中,令人心生不悦,李重安颇为无奈地听着知县絮絮叨叨地念着那些让他招供的套话,不知为何突然怀念起北镇抚司内爽快的审问节奏了。
墙壁上威风的瑞兽图案描摹精细,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墙上一跃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李重安保持着沉默,流动的视线从暴躁的知县身上腾挪至角落的边门,在昏昏沉沉的阴影里搅弄了一番,便觉察到有人正站在那里,无声地窥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死者身上的致命伤为刀伤,长八寸,宽一寸,与你的武器尺寸一致。昨日你参加了宴会,今日根据线报,你又徘徊于城中各个铁匠铺之间,明显是要销毁证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高台之上,知县捻着胡子,翻开仵作的记录,没过多久就从中找到了重大突破,顿时自鸣得意地大笑了起来。而李重安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越飘越远的目光,看向板起面孔的知县大人,最终微微叹了口气,惊讶于对方那套自创的神奇逻辑。
“不是要销毁,而是去修复。”
柔软的布料从肩头披落,在挺直的腰身上倾泻出流畅的褶皱。李重安抬起头,没想太多,就平淡地开口否定了知县的推测,可没想到对方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眼里随即冒出了闪亮的光芒。旁边负责记录的主簿听闻,也是立刻抬手蘸了蘸墨汁,在册子上挥洒自如地留下了好几排标准的楷书。
“既然是去修复,那么不就证明你是使用过那把匕首的吗?”
知县突然拔高的音量惊醒了一旁昏昏欲睡的差人。他们轻咳一声,纷纷摆好姿势,而李重安这次不禁眨了眨眼,认真思考了片刻,才发现对方说的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胸腔下的心脏因此忽然颤动了一下,他意识到,倘若自己死揪着这个点不放的话,那便是正中对方下怀,只有跳出去,找到新的反驳点,才能尽快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
“我没有理由杀他。”
凭借经验,这种时候,动机往往能成为搅乱时局的最大因素。于是李重安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在抛出这句陈述的同时,从怀里摸出了锦衣卫的腰牌作为威慑。虽然主动暴露身份并不符合规范,但他现在没有心情去争论不休,只是简单粗暴地摆出臭脸,墨色的眼眸中翻腾着克制过后的波澜不惊。
然而就像是有人正在慢慢收紧捕猎网,一丝风起云涌的诡异气氛萦绕于这片天空之下。知县冷哼一声,根本没有理睬那块象征身份的腰牌,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反而镇定自若地抛出一叠账本,正好砸在李重安的头上。
李重安只能捡起来,草草地翻看过去,结果发现那是商会会长的私人账本,记录着城中各种违禁品的买卖情况。
其中,便有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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