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尧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交易?”
“我只记得我的身体被分尸了,你为我寻回尸体,我们也许就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男鬼负手而立,面上端的一派纯良。
“不了谢谢。”
“你如果帮我的话,我便助你觅得良人,恩爱一生。”
“不做。”
世界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能换来幸福姻缘的买卖必然也有付出与之成正比的代价。
她又不是傻子。
“我还可以教你上古术法助你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不感兴趣。”
世界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能换来得道成仙的买卖必然也有付出与之成正比的代价。
“那事成之后,我赠你黄金万两。”
世界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能换来万两黄金的买卖必然……
多少?
“我可以在此起誓,只要你助我找回尸体,上面说的那些都是你的,不然我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男鬼好像看出了她的动摇,趁热打铁地坐地起誓。
一条暗红的血线从他额间飘出,系在了姜尧的小指上。
誓言生效。
姜尧深呼吸一口气,不想让男鬼看出她的迫切,于是嘴上念叨着考虑考虑,手上将木牌重新揣好,随后戒备地看着那男鬼。
“你不要了吧?”
“什么?”
“木牌。”
男鬼青白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疑惑,他微微歪头看着姜尧:“你要这木牌干什么?”
姜尧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换钱。”
“你很缺钱吗?”
姜尧指了指那件破破烂烂几乎成丐帮帮主的外衫,意思明确。
废话。
不缺钱就不心动万两黄金了。
不对,姜尧摇了摇头,不缺钱还是会心动。
这鬼怎么这么有钱,死前是土财主来着?
姜尧瞥了那疑似土财主的男鬼一眼,就听他说道:“那木牌现在还不能给你。”
他灰白的眸子注视着姜尧:“等你帮我找到尸体,就送给你。”
姜尧回望着他的眼睛,挑了挑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要是不记得自己是谁,我给你取个名字?”
“好啊。”男鬼青紫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起来心情颇佳。
姜尧本就是想找话题的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快,于是赶忙敛眉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姜……姜汤?”
“好。”姜汤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是那个兴味十足的表情,看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紧接着推门进来一个乡村老妇打扮的人,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见姜尧醒了,她眼睛一亮,赶忙放下碗上前:“小姜你可算醒了,可吓死我们了。”
老妇笑意盈盈,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看着老态龙钟但依旧精神矍铄,步履生风。
她毫不见外地坐在姜尧床边,牵起姜尧的手,小心地绕过上面的伤口轻轻摩挲。
“你是……李婆婆?”
姜尧隐约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见过她,当时她连与自己并行都要加快脚步,离自己远一点。
姜尧看着自己的手被布满老茧,粗糙如土地的手包裹,温暖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捂热了她长期冰凉的手。
“诶,好孩子,多亏了你了,不然我们村子还不知道要丢多少孩子。”李婆婆长叹一声,又想起了从小看着长大的张星几个孩子遭此横祸,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当初你来了不过两天就出了这种事,有不知事的年轻人说是你干的。”
姜尧知道这事,在老庙时连村长都在怀疑她。
她有些愧疚地看着姜尧,接着道:“我们村子里的人迷信,因为你干这个的不敢亲近你,但也不能随便泼脏水。不瞒你说,你来之前几十年村里和附近的村子就丢过孩子,不过是一个一个丢的,也没人找到断肢。当时都以为孩子自己偷跑出去玩让人牙子拐走了,那几户人家找了几年便搬走了,现在想来,那些孩子恐怕也是落到了蒋正他们的手里。”
姜尧一愣,她在蒋正口中得知了这些年被抓走的孩子应该不少,但为什么没有断肢被发现过?难道以前的蒋正能处理干净,现在反而不行了吗?
种种巧合下,她反而嗅到了刻意的味道。
可是目的呢?
姜尧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向前走,全然不知前路有什么。
李婆婆帮忙她理了理额头上的碎发,怕她精神不济,被人打扰休息,便起身从桌上重新拿起那碗汤:“再歇歇吧小姜,我不打扰你了,这是给你熬的姜汤,喝些去去寒。”
“嗯?”正在深思的姜尧突然被打断,迷茫地抬头。
“她说让你喝姜汤。”一直在旁边抱臂旁观的姜汤提醒道。
“多喝点姜汤,你这屋子怪冷的。”老太太上了年纪,一点寒气就觉得身上哪哪都不舒服,搓了搓胳膊道“要不去我那住,虽然没这地方大但起码房间向阳,阳气足!”
“谢谢李婆婆,我还是住这里比较习惯。”姜尧目光不经意瞥了眼旁边周身散发着阴气的鬼,冲李婶尴尬一笑。
终于送走了李婆婆,姜尧转头冲姜汤道:“改名吧,跟姜汤撞名字了,你以后叫姜太公。”
姜太公:“……其实我记得自己的名字。”
“那你不早说?”
“我被分尸的时候看到了墓碑,上面刻着的名字应该是我的。”
“叫什么?”
“安宴。”
姜尧摸了摸下巴,感觉没有姜太公好听。
李婆婆走后,姜尧回身将那碗姜汤倒进了盆栽里,又在窗边装模作样地将空碗放在嘴边,装作一饮而尽。
“你不信她?”安宴问。
“偏见没那么容易消除,总觉得太刻意了。当然,不排除我感觉出错。”
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从蒋正死后,姜尧对任何人都有些防备。
安宴没做评价,只是突然向着窗外一处半人高的草丛一挥袖子,一阵阴风呼啸着将草叶从地上刮开,露出刚下过雨没多久,还泥泞着的地面——上面是清晰可见的半个鞋印。
刚刚有人蹲在这里偷看她。
“跑得太快,没看到是谁。”安宴道。
所以村子里的任何人都有嫌疑。
姜尧转了转眼睛,不打算现在出去打草惊蛇,便假装没有察觉。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鞋印的大小与纹路,默默记在了心里。
可惜之后一连几天,除了有村民来看望,姜尧和安宴守了几个日夜也没抓到有人偷看,更没找到脚印的主人。
他们甚至特意在门口撒上泥水,让人进来后再将地上的泥印与那日的鞋印对比,还是没有一个吻合。
姜尧开始怀疑自己多心,但心里强烈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郁。
直到村长下葬那天,全村人共同出席,因为村长没有儿女,村民们便自发承担起责任,葬礼规模巨大,村民们有的掩面哭泣,有的眼含不舍。
在这浓厚的哀悼氛围里,姜尧混在人群里观察着每个人的脚印和表情。
她特意记下了哪些人大小相近,哪些人鞋底花纹相近。
可惜都是相近,没有一个人完全吻合。
姜尧站在给村长烧遗物的火盆旁,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沉思。
跪在火盆前将村长生前衣物一件件扔进火里,火越烧越旺,烤的姜尧的脸有些热,她却无所察觉地看着那人动作。
这时,那人拿起一双干净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布鞋,电光火石间姜尧脑海中突然闪过新的思路。
她上前一步,在村民狐疑眼神中拦下他的动作,从他手里拿过那双鞋。
将鞋子的鞋底翻了过来——与她记忆里的鞋印完全吻合。
那人生怕下雨后留下痕迹,缜密地穿着村长马上要被烧掉的鞋去了她家,害怕被发现,于是又将鞋刷干净了。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掺杂在一堆被泥土包裹的鞋子中,这双干净的太过显眼。
本来怀疑还有村民与蒋正一伙的姜尧现在变了想法。
有这份闲心第一时间把鞋刷干净的人定然不是这个村里只顾温饱的村民。
姜尧抿紧嘴唇,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
-
“拿着吧,别客气了。”
“是啊,是啊,这次多亏了你,你不收下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山高路远,拿着路上吃。”
……
七嘴八舌的声音几乎要将姜尧淹没,她的手里是被人塞的满满一包干粮和腊肉,背上混乱中被人套了个筐,里面是只已经被拔了毛的鹅。
她努力地想解释自己拿不了这么多东西,山路不好走,却始终插不上话。
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个青年赶着驴车来了。
“上来吧,我送你。”
青年皮肤黝黑五官端正,眉眼透着质朴,黝黑干净的眼睛正直直地望着她。
“对对对,让大江送你!”
数不清几只手三下五除二地将姜尧推上了车,大包小包的东西跟着放了上来,将车板砸得直晃。
姜尧无法,只好哭笑不得地道谢,认真地表示自己有时间会回来住,几个大娘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终于告别了热情的村民,林间小路静谧又美好,姜尧学着大江,叼了根随手拔的狗尾巴草,躺在车板上看着天上的云彩。
“谢谢你。”大江突然出声道。
“谢我什么?都是碰巧而已。”姜尧不想给自己营造舍己为人的人设,认真算起来也确实是碰巧而已。
大江嗫嚅几下,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嘴笨地不知从哪句说起。
在他纠结之际,驴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晃出了山。
大江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在将姜尧和跟她差不多大的行李一起送上了镇里的马车后,真诚地祝她一路顺风。
可惜最近倒霉出圈的姜尧注定无法顺风,刚出镇子天就阴沉得可怕,没走多远暴雨便倾盆而下。
马车艰难行驶到一半突然一个轮子在卡在石头上,借着惯性这个马车一边弹了起来,狠狠朝另一边砸去,这个车翻在了路上。
车夫急忙爬起来,确认姜尧的情况。
姜尧在车厢里被撞了个七荤八素,从车厢里爬出来的时候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被车夫扶着站起来缓了一会才消掉眼前的金星。
暴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临近夜幕的林子里并不安全,二人只能把东西留在这里,牵着马找地方借宿。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姜尧和车夫向前走了好久才找到一户农家。
马似乎有些受惊,站在院子前死活不肯进去一步,车夫无法,只好把它拴在院门口,姜尧则进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佝偻着的老妪,她身材矮小,拄着几乎与自己一边高的棍子,看向来人的时候需要抬头才能看见姜尧的脸。
“老太太,下大雨了,我们的车坏了,可以借宿一晚吗?”姜尧怕被雨盖过声音,大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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