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现在人心惶惶,皇帝彻底病倒,中殿那边又把控的极严,几乎没人能见到真人。
魏珩得了旨意,代理朝堂,如今太子下落不明,五皇子成了中流砥柱,现在光是暗中投靠的朝臣能站着半数。
其中没有表态的只有祝丞相一脉,暗中褒贬不一,有人痛批其不识相,有人则是敬佩其高风亮节。
夜色渐渐黑沉,此刻大理寺牢狱里正热闹非凡,前几日皇宫进来刺客,被锦衣卫抓住之后,便被魏珩提审到天牢之中,亲自审问闯进皇宫的目的。
只不过并未如愿,人都被打得半死,却没有吐露半点有用的信息。
出去正好碰到进来的穆泽,一身藏蓝色的袍子在阴暗的石牢中透着寒意,一双阴郁的眸子带着深不见底。
魏珩擦了擦手上沾着的鲜血,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动:“穆大人真是忙,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人影,听闻穆国公前些日子病了,如今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穆泽眸色不动,眼底身处闪过一丝厌恶:“魏大人才是大忙人,闲人无事,更何况现在京城朝廷哪里不是你魏大人的眼线,何必来问我?”
魏珩勾起嘴角,眼眸带着挑衅:“我当然知道你在干什么?听闻城外护城河边捞出来几个无名男尸,都是练家子,听说后面还是穆家总管收的尸,怎么穆大人也在找人?那……后面到了吗?”
“哼……”穆泽冷哼一声,眼底闪过轻蔑:“我说后面怎么总是有几只老鼠跟着,原来是魏大人的眼线。”
见他着急,更加不紧不慢,朝他轻轻吹了一口哨声:“也不尽然,姐夫家现在一团糟,恨他江翊的人,可是大有人在,反而是穆大人倒是没有表现中的冷漠无情嘛。”
穆泽眉头紧皱,拳头紧紧攥住,连带着肩膀也不断颤抖。
魏珩收敛笑容,似乎恶搞得逞似的轻笑:“穆泽,你该感谢自己,跟她长得不像。”
如若不然,第一个就放不过他。
说着便转身离开,穆泽瞪着他离开的背影,嚣张不可一世,但却透着书生气,整个人身上带着一种割裂的矛盾感。
魏珩一定是心里笃定什么,不然不会这么气定神闲。
难不成是她回来了?不可能……脑海中浮现无数声音,思绪缠绵,心中戾气难以压抑。
伸手一拳砸在石墙之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流出鲜血,鲜红进入眼眶,狂躁的情绪才稍稍平和。
*
此刻,端王府中,内室雅间也点着烛灯,只不过许久不主人,现在有种缺少人气的荒凉清冷。
宅子里侍从进进出出,穆姝不想搞出太大动静,只是没想到过去京城商会找王掌柜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人手,给端王府来了个大扫除。
虽然京城粮荒得到缓解,可现在战乱频繁,征收赋税越来越重,生意也跟着越来越不好做,王掌柜原本肥硕的身子现在也已经渐渐消瘦,紧绷的腰带现在已经松了好几圈。
两人坐在正厅,数月不见,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胖掌柜将京城的账本也带来了,原本穆姝是他的智囊军事,现在重逢心中格外欢喜。
穆姝眼眸弯弯,如今情况复杂,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反而更加真诚相待:“我在南境就已经听说了你的名声,王掌柜如今是声名远扬。”
王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比穆姝大十几岁,却没有什么隔阂感,反而想推心置腹的朋友,感受到穆姝现在的状态很差,顿了顿:“你要的东西已经按照规格安排在城外,阿瑾,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穆姝伸手抬起茶杯,放在唇边轻抿:“等到过两天京城会来一批巫人,到那个时候能派上用场。”
王掌柜看着穆姝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听的云里雾里,却并不担心,只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却提不起一点高兴。
“阿瑾,你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是吗?”
穆姝:“是。”
王掌柜欲言又止,还是盏盏开口:“万言万当,到最后记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王掌柜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穆姝总是给人一种穷途末路在刀尖上行走的感觉。
穆姝嘴角上扬,只是轻轻微笑回应。
人生在世,哪里不得赌一赌。
夜色逐渐深沉,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穆姝似乎意料之中,起身开门。
对上外面来人的眼睛,眸色之中带着松了一口气。
邱云宁站在门外,第一个发现穆姝回京城的人不是别人,反而是长公主,如今也是早就送来了消息。
邱云宁看着穆姝,原本一肚子的话,现在怎么也说不出口,穆姝不是江翊,他素日的大大咧咧也逐渐收敛。
还是穆姝先开口:“世子,现在平川侯府情况如何?”
“你别叫我世子,叫我邱云宁就行……”
邱云宁看着穆姝,莫名有种距离感,叹了口气:“重兵把守,不过我之前硬闯了几次都不行,怕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侯爷的丧事未了,当下全然是不明不白的境地,就连伯母也是担忧,就怕……”
说着实在不忍心说下去,现在这个时候,昔日的功勋,当初为朝廷卖命彷佛都不算什么。
反而如今的江夫人已经成了威胁江翊的把柄。
两人心里担忧江夫人,也心照不宣的考虑到江翊机率很大来京城,这一点整好如了别人的意,而南境也会功亏一篑。
邱云宁抬眸看着穆姝深沉的神色,明明是比自己还小的妹妹,如今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犹豫很久:“穆姝……你日后想怎么办?”
穆姝缓缓回神:“日后?”
邱云宁眼中闪过复杂:“江翊的脾气,如今还有江伯伯,你如果想让他活下去,就要稳住她。”
言外之意,她不能让自己不给自己留后路,不然江翊真的会疯的。
穆姝眸中闪过一丝释然,如今的她,比平常多了几分柔和,不如年少的时候棱角分明,不近人情:“他身边还有很多人,况且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变了许多。”
穆姝松一口气:“人总会变得。”
“不。”邱云宁摇头,眸中异常坚定:“穆姝,在乎你的人和江翊一样多,当初还有很多人牵挂你,不要让自己陷得太深,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你不要事事亲为。”
邱云宁平常大大咧咧,几个人中却属他心思细腻,观察事情总能看到深处,只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总会叫人以为他是没心没肺的富贵闲人。
穆姝勾起嘴角,并没有很忌讳这些,反而是坦荡:“若是从辈分上看,还要叫你一声表哥。”
邱云宁眼眸闪过错愕,看向穆姝眸中,没有恨,没有波澜,相当平静得看着他。
原来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来找她,甚至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告别的准备,明明是可以少不更事的年纪,却过早的承受了一些人一辈子都不会承担的事。
“恨来恨去发现也就这么一回事。”穆姝起身把窗户关上,屋里是若有若无的香味,他自己都快死的人了,哪里还有那么多抱怨:“如今便是能了结在我身上,就够了。”
邱云宁看着穆姝的表情觉得心里实在觉得闷得慌,伸手抓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却没觉痛快,反而是如鲠在喉,噎的难受。
穆姝实在太坦荡,叫人心里慌张,或许这样的人才能跟江翊这样的人在一块。
不是谁降伏谁,而是彼此辈彼此身上的光亮吸引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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