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冰冷的嗤笑穿透低语的人群，直刺星澈眉心。远岭生物科技顶层会议室，长桌两侧空气骤然凝滞。
2047年，P国赫赫有名的远岭科技手握改变人类命运的钥匙——基于基因编辑的端粒靶向修复技术问世，“永生”的潘多拉魔盒被撬开一道缝。
此刻，第一批支付了天文数字的超级富豪们，正躺在全球顶级的医疗中心里，等待着细胞回春的奇迹降临。
江星澈站在全息投影的冷光前，那光芒映亮了他年轻的面孔，也映亮了他刚刚描绘的、关于技术普惠与生命平等的未来图景——一个此刻在冰冷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灼热的希望。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气里，回应他的，是长桌尽头那把象征着绝对权力的位置上，传来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凌峰深陷在宽大的椅背中，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牢牢锁定了投影前的年轻人。
“公开技术？推广到社区医院？”凌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砸进去上万亿，连成本都还没收回……现在，你让我去做慈善？”
他清楚技术天才对商业逻辑的迟钝，这本在意料之中。但他没料到，这位以严谨著称的远岭首席科学家江星澈，竟能天真到如此地步。更无法容忍的是，对方竟敢在至关重要的战略会议上，擅自在核心的技术简报时段，塞入这些僭越的妄想。
“凌总，这不是慈善，是长期战略。”星澈迎着他冰冷的视线，目光灼灼，指尖迅速滑动，调出一组新的数据模型，“目前全球能负担治疗费用的人不足亿分之一。在降低成本的前提下，开放推广，市场容量将激增千万倍。薄利多销模式下，总利润反而——”
话音未落。
凌峰骨节分明的手倏然抬起，一个斩钉截铁的打住手势。他嘴角撇开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碾碎尘埃的漠然，目光从星澈因激辩而微微发烫的脸上移开，扫向一旁的助理。
那眼神带来的压力，让助理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江博士，”助理的声音带着微颤，公事公办地说，“您的技术简报时间已到。接下来是财务部汇报环节。” 全息屏幕应声切换，冰冷的图表和数据流瞬间淹没了江星澈的模型。“王总监，请开始。”
会议室陷入一种粘稠的寂静，只剩下财务总监略显紧张的声音在回荡。
星澈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那份被强行掐灭的理想火焰，在他眼底深处不甘地燃烧着，却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
方才那场关于未来的争辩，仿佛从未发生过。凌峰的视线已牢牢锁在全息投影上，思维如精密的仪器高速运转。他精准地抛出几个问题，语调平稳，却字字切中要害，让财务总监额头渗出了细汗。会议在一种高效的、令人窒息的节奏中推进，议程被一项项地划掉。
终于，“散会。”
如蒙大赦，大家纷纷起身，迅速离场。偌大的空间，转瞬只剩下凌峰一人。
他没有动。顶灯感应到寂静，自动调暗。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外，弥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汇成一片流动的星河。
他缓缓踱至窗前，身影融入窗外的璀璨光影。目光穿透繁华，落向城市边缘。那里，暮色正沉沉漫过一片熟悉的、低矮拥挤的街区轮廓，一点点，融进遥远的地平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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