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深秋。
红颜料像血一样泼在画布上,刺目得让人眼眶发烫。
夏忧忧站在校艺术展的展厅中央,盯着蓝可的《雨中人》——原本灰蓝色的雨幕中央,被人用猩红的颜料涂了两个字:
“变态”
字母歪歪扭扭,颜料还没干透,顺着画布纹理向下流淌,像一道道细小的伤口。画作右下角原本有一处极小的玻璃珠反光,现在被红颜料完全覆盖,消失不见。
展厅里窃窃私语,有人偷笑,有人指指点点,更多人装作没看见,快步走过。
1
蓝可站在三米外,手里捧着一本素描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看不清眼神。夏忧忧抓起展台旁的橡皮,冲向画布。
“别擦了。”蓝可突然说。
夏忧忧没停,橡皮蹭过湿润的颜料,红色晕开,污染了更大面积的灰蓝。橡皮很快被染红,碎屑粘在画布上,像剥落的皮肤。
“会弄脏原画……”她咬着牙,指节擦破了皮,血丝渗进橡皮的孔隙。
蓝可伸手拦住她:“脏了更好。”
“什么?”
“像血。”他轻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雨本来就是红色的。”
夏忧忧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血和红颜料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2
教导主任闻讯赶来,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周围的学生,叹了口气:“先撤下来吧。”
蓝可没动。
“同学,”主任皱眉,“这种不良内容确实不适合……”
“什么内容?”夏忧忧突然问。
主任指着画中被涂鸦的部分:“这种词汇出现在校园里……”
“是涂鸦的人写的,”夏忧忧声音发抖,“不是他。”
主任摇摇头,示意工作人员把画取下来。蓝可突然上前一步,自己动手拆画框,动作很轻,仿佛害怕惊动什么。画布被卷起时,红颜料蹭在他的白衬衫袖口,像一朵绽放的花。
夏忧忧瞥见素描本上露出一角——是那幅未完成的、戴着蝴蝶发卡的女生侧脸,眼睛部分依然空白。
3
走廊拐角传来一阵骚动。
夏忧忧跑过去时,正看见张云兮把一叠纸撕成碎片。她对面的男生脸色煞白——高三(4)班的体育委员,袖口还沾着一点红颜料。
“你干什么!”男生想去抢那些碎片。
张云兮后退一步,手指一松,碎纸片雪花般飘落——那是男生的美术作业,半个月的心血。
“真可惜,”她笑着说,脚尖碾过地上的纸片,“不小心手滑了。”
男生涨红了脸:“我要告诉老师!”
“去啊,”张云兮凑近他,声音甜得像毒药,“顺便说说你袖口的颜料是哪来的?”
男生的表情凝固了。张云兮拍拍他的肩,从他身边走过,裙摆掀起一阵微风。经过夏忧忧时,她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4
放学后,夏忧忧在美术教室找到了蓝可。
他正在修复《雨中人》,用松节油一点点洗去红颜料。画布已经发皱,像哭过的脸。角落里,那处玻璃珠反光重新露出来,微弱但坚定。
“为什么是‘雨中人’?”夏忧忧问。
蓝可的画笔停顿了一下:“因为雨滴是最好的棱镜。”
他指向画中灰蓝色的雨幕——仔细看,每一滴雨都折射着不同的色彩,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打碎又重组似的。
“那个反光,”夏忧忧指着角落,“是玻璃珠吗?”
蓝可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乳白色的珠子,放在夏忧忧手心。是之前给她的那颗,里面的气泡依然像一滴眼泪。
“放好它。”他说。
5
那晚的梦境里,夏忧忧站在一幅巨大的画布前。
雨从画中落下,打湿她的肩膀。每一滴雨都是红色的,落在地上却变成透明。蓝可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看,血洗干净就是雨。”
醒来时,晨光已经漫过窗台。夏忧忧摸出枕边的玻璃珠,对着阳光看——气泡的形状似乎变了,像一个微型的雨滴。
她突然想起什么,翻出《飞鸟集》,第27页的“阴影戴上她的面纱”旁边,夹着那片烧焦的情书残页。
“像你”
字迹和画作上的“变态”出自同一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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