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三月。
风从楼顶呼啸而过,掀起夏忧忧的校服下摆,像一双无形的手试图将她推下去。
蓝可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完,班主任说,他父亲突然调职,全家搬去了北方。没人知道具体是哪个城市,也没人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教室里他的座位被迅速清理,课本和星图被收进纸箱,塞进储物柜最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
夏忧忧站在天台边缘,手指轻轻抚过锈蚀的铁栏杆——那里刻着一行字,笔画很浅,宛若害怕被人发现:
“风会吻你,像那年夏天一样。”
1
字迹是蓝可的。
她认得那种笔触——清瘦、克制,每个转折都带着一丝犹豫,仿佛写字的人随时准备停下。那年夏天,他们在废弃铁轨边捡蝉壳,蓝可递给她一颗玻璃珠,说它像雨滴,但不会干。
风突然变大,吹乱了她的头发。夏忧忧从口袋里摸出那颗乳白色的玻璃珠——他给她的那颗,中心的气泡形状像一个微型的伞。
月光下,珠子泛着柔和的光,想把整个夜晚都装进去。
2
远处,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
夏忧忧想起蓝可画在黑板上的雨伞星座,想起他说“雨是倒过来的星河”,想起他消失前留下的那句“我去找会走动的稻草人了”。
她攥紧玻璃珠,指节发白。
“骗子。”她轻声说,声音立刻被风吹散,“稻草人根本不会动。”
风掠过耳畔,恍如仍然带着初春特有的寒意,却莫名让人想起盛夏的蝉鸣。
3
夏忧忧踮起脚,将玻璃珠举到栏杆外。
月光穿过透明的珠体,在地面上投下一个光斑,气泡的影子像一个微型的降落伞,随时准备飘向远方。
“风会吻你。”
她松开手。
玻璃珠坠落,在月光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尾迹,像一颗微型流星,又像一滴凝固的泪。
七层楼的高度,落地需要2.47秒——她数着心跳,却始终没听到预想中的碎裂声。
也许是被草丛吞没了,也许是被风吹偏了方向,也许……
也许它根本就没存在过。
4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某个看不见的街角。
夏忧忧不知道是谁在流血,是车祸伤员,是自杀者,还是某个像木然一样用烟头自烙星座的少年。
她低头看栏杆上的字——风吻过的承诺,刻在锈铁上的告别。
“再见。”她说。
这次,风把她的声音带走了。
5
那晚的梦境里,夏忧忧站在一片麦田中央。
稻草人真的在走动,关节发出吱呀的声响。蓝可站在田埂上,撑着一把透明的伞,伞骨延伸向夜空,连接着星辰。
“你看,”他说,“风来了。”
夏忧忧仰头,看见无数玻璃珠从天而降,每一颗里面都封着一小段记忆——偷摘的青李子,烧焦的情书残页,黑板上的雨伞星座,铁轨边的蝉壳。
醒来时,晨光已经漫过窗台。夏忧忧摸向枕边——那里空空如也,玻璃珠已经不在了。
窗外,一只知更鸟掠过树梢,翅膀划破晨雾,像一把打开的伞。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