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风家少主夺得此令,今日各位辛苦,陛下就不召见了,自明日起开始夺取末令,还需辛苦各位了!”
众人深表疑惑,又不得不跪地谢恩,唯有风玖玥立在一旁,早已听不进半句旁人的话语。
风玖玥将令牌从腰间抽出,定定的看着手中的令牌,涣散的目光丝丝汇聚,他突然用力一握,独自冲出致臻阁。
传旨太监摇头离去,浦予珂摩挲着手中的神人兽面纹,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至锦盒之中。元月闻声看去,浦予珂也只礼貌的冲她一笑,独自离开了致臻阁。
元月对女侍们说道:“你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和公子。”
七月着急的说道,“不行,就这么回去我们怎能安心!”
元月喝令道:“明日就要夺取最后一令,这个时候丝毫不能松懈!你们立刻回去,公子一定会把小八带回去!”
几个小的还不愿走,二月三月强行将她们带回去,元月走到锦盒前凝视着那块玉器,转身离开致臻阁奔向浦予珂。
红墙碧瓦之下渗透着一片死寂的气息,身后紧跟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浦予珂行至拐角处,元月一把拽住他的肩头,手中长剑一拔,剑未出鞘却被浦予珂迅速压了回去。
见她如此动怒,浦予珂还好生好气的说着:“哎哎哎!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在这宫中此等行为可是大罪!”
浦予珂说来有理,元月不得不收回长剑,愤然开口道:“少废话,你来京城到底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我奉皇命而来,自然是为了夺令。”
“哼!夺令?”元月感到可笑又可气,“你未带一仆一卫,只身闯阵。这就是你所谓的夺令?把我当傻子吗!?”
浦予珂摇头晃脑的回着:“你问这么多,到底要我回答哪个?我先告诉你,我自然不会取个傻子当媳……”
“啪!”
元月握拳锤在他耳边的墙上,“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就问你,为何知晓神人兽面纹?”
浦予珂听着倒是不悦:“可笑,我木浦家也曾归于风行令下,对此有何不知?”
元月愤愤不已,却又对他的回答无话可说。浦予珂倒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神情一变,柔声说道:“你别怕呀。”
“怕?有何可怕?”
浦予珂凑在她耳边,细细说着:“怕的是……王命还在风家!”
元月顿时脸色大变,握紧拳头砸向他的耳根,却被浦予珂一个反身压住,瞬间处在被动状态。
“怎么?你平日不是最把你家公子放在心上,现在连提都不能提了?”
浦予珂每说一话就换个口气,元月实在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元月狠狠的说道:“你平日里轻佻我也就罢了,倘若你敢再乱说一句风家的事,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哼!”浦予珂不屑的松手,没想到一个巴掌就落在他脸上。
元月实实在在的给了他一个耳光,浦予珂非但没恼,反而傲慢的把脸贴得更近。
“你再打!你打死我就什么都不会说了!你打!你打!”
浦予珂越是这么说着,元月越是心生不安,赶紧将他推开自行离开。
浦予珂目送着她急促的背影,靠在墙根下摩挲着一把脸皮,轻佻的神色骤然一变,漠然的目光朝着养心殿的方向望去。
养心殿内噤若寒蝉,风玖玥跪在殿外,手中紧握着一道令牌。
殿门微启,御前太监从里面出来传话:“陛下今日政务繁忙,风少主还是早些回去,待夺完末令,陛下自会召见。”
“多谢公公。”风玖玥说罢朝着养心殿里叩拜一记,依然跪着不动。
太监在一旁看着也不多言,回到殿内合上殿门。
风玖玥身后落下几步轻盈的脚步声,来人走了几步,望着他的背影止步不前。
风玖玥没有回头,只对身后的人说道:“元月,你先回去吧。”
元月站在他身后,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朝他拂手行礼默默离去。
夜幕笼垂,养心殿外明灯点起,殿门悠悠的敞开,齐帝终于从殿内走了出来。
“求陛下收回成命。”风玖玥郑重一拜。
齐帝不为所动,面不改色的说道:“恭喜风少主终于夺得一令,得之不易,应当珍重。”
齐帝抬步,风玖玥双手举起令牌奉上。
“陛下,若因夺令而要人性命,此令风家奉还。”
齐帝冷眼静看着他的举动,淡然开口道:“朕虽久居宫中,但也时常听闻江湖之事,外头的闲言碎语不过当做趣事解闷。风少主洁身自好,旁人自然是敬而远之,可无论再怎么隐秘,每个人都有弱点……你不该暴露自己的命门!”
齐帝骤然俯身,吓得一旁的奴婢皆跪地叩头,风玖玥面不改色的回道:“夺令为主,倘若今日之祸换成风家的任何一个女侍,草民也会如此。”
“但你的眼神不会如此。”齐帝凝视着风玖玥泛红的双眼,仿佛已将他看穿一般,他那双静若止水的眼眸,早已被惊石打破,波澜四起。
“既然那是你的命门,趁未走远,就此灭了吧。”
齐帝漠然起身,风玖玥像是被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惶恐不安的仰视着齐帝。
“陛下!不可!”
齐帝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今后这将成为你在他人手中的把柄,一把无形的利器,你会为之苦恼,甚至为之丧命!”
“求陛下收回成命!”风玖玥毫不犹豫的回答。
空气中飘散着令人窒息的气味,风玖玥叩拜不起,直到齐帝缓缓开口。
“起来吧,朕可以饶她一命。”齐帝神色一变,似乎一切皆在掌控之内,“可你,必须夺得末令!”
风玖玥抬起头来,眼中的神色却十分复杂,齐帝反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朕不会给这风行令?”
风玖玥收回目光,低声回道:“草民不敢。”
“哼!”齐帝不屑的一笑,“无论你们是何想法,不要忘了,这风行令始终在朕的手里,至于给与不给,给谁,都是由朕说的算!”
风玖玥死拽着手中的令牌,听着齐帝漠然说道:“末令之争,朕不会插手,你若夺不下,莫怪朕没给你机会……”
“谢!陛下!”
风玖玥声如洪钟,跪拜谢恩,齐帝抬步无视而过。
出了养心殿,齐帝没有坐上龙轿自行移步,越走越偏离路线,随行太监卑躬询问:“陛下,这是要去往何处?”
“天牢。”
此话一出,吓得随行奴婢纷纷跪地,“陛下乃九五至尊,怎可踏入那番污秽之地?”
齐帝漠然置之,只顾往天牢行去。
皇墙之中天牢本是关押皇亲国戚之地,虽与地牢有天壤之别,但自开国以来,若非通敌叛国此等重罪,多少年才能有个皇亲国戚关押于此,距最近一次关押犯人,已是二十年前了。
此等天牢形同虚设,久未打理污浊不堪,就像个被刻意遗忘的角落。
天牢里飘荡着丝丝寒风,猴八靠在墙上,嘴里咬着纱带艰难的缠着手臂上的伤口,耳边忽闻一大阵仗。
“陛下驾到!”
一声尖厉的传声,齐帝在一片乌压压的人群中走了出来,猴八颇为意外,手足无措的跪拜行礼。
“拜……拜见陛下!”
齐帝默然,只对一旁的太监抬了一眼,两名太监立即上前,强行拉住她的手臂把头扬起。
“嘶!”手臂上的伤口被用力一扯,猴八咬牙忍疼,艰难的望着齐帝。
齐帝漠然俯视,沉着脸开口道:“看你不聋不瞎,难道不知今日夺令的规矩?”
猴八小声答道:“罪奴知道。”
“既然知道还敢逾矩,难道是风家给你的胆子!?”
“罪奴不敢!”猴八急切的辩驳道:“身为女侍自然为主而死,即便不是我,换作任何一个侍者也会如此。此事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与主子无关,请陛下明查!”
“哼!为主而死?”齐帝听着反倒更加不屑,“舍命夺令又如何?你可知今日夺取的是何物?”
齐帝这么一问,猴八顿时困惑,想来答道:“自然是……风行令。”
“呵!区区风行令何须致命?”齐帝点破道:“今日确实是为夺令而争,所争之物,正是一道免死令牌!如今……就握在你家主子手中。”
猴八听了颇为震惊,还没缓过神来,齐帝又咄咄逼人道:“以你家主子的聪慧,难道参不破其中的奥义?可他从始至终都没用这免死令牌赎你一命……”
猴八垂头不语,眼前只有一片污泥,她付之一笑,仰头对齐帝回道:“我十二岁进风家,主子待我如何,我心知肚明。若今日要我这一命,我也绝无怨言!因为我是风家的人!”
齐帝神情严肃的俯视猴八,“你说自己是风家人?风家已不顾你的生死,朕若命你继续护佑风家主子,你也愿意?”
猴八听着十分意外与不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齐帝见她那窘样,竟是破颜而笑,却又厉声道:“明日便是夺取末令之际,你这小命今日便先留着,朕要你助风家少主夺得风行令,若是风行令落在他人手里,朕便要回你这条命!”
一旁的太监松开猴八,小声提醒着:“还不谢恩!”
“谢!谢主隆恩!!”猴八郑重的跪拜叩恩,额头抵在污泥之上,鼻尖混入一股令人作呕的馊气。
耳边是一片离去的脚步声,猴八却趴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指甲扣过污泥,猴八扬起头来,双眼一片泛红。
面对死亡,她感受到的并非是恐惧,而是一股深深的愤恨。这种恨意并非出于今日之祸,仿佛在某个曾经濒临死亡的时刻,早已深入骨髓。
[演武]
女侍们回到楚风府等候消息,府里的仆人只知风家终于夺得一令,厨房特地大张旗鼓的做了一桌山珍海味。
等到夜里,风玖玥独自回府,仆人皆不知为何风家少主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回到府中便待在储风阁里闭门不出。
奉侍阁里,女侍们彻夜难眠,风玖玥会回来,至少证明猴八还活着。
天色未亮,四大江湖世家早已齐聚演武岭下,此处地势奇特,乃是大齐军队的训战之地。
众人分别进入东西北中,金麟居西,若何以北,木浦临东,楚风为中,正是形成了四大世家在大齐的势力范围。
此番夺令为时一日,有四块令符分别落在各自大营中,明日日出之时,夺令者胜!成王败寇,鹿死谁手,各凭本事,生死由命!
风家最先进入中部,周围只有一片空地和荒废的军营,一只大旗立在帐前,旗上落着个“风”字。
四下无人,女侍们一踏入此处却是格外警惕,经过昨日一事,大家都更加小心。
营中隐隐传出一丝动静,寻声而至,那声音竟是从主帐传来。
女侍们正准备拔剑逼近,风玖玥却对她们命令道:“你们都退下,到其它军帐里找令符。”
“公子?”元月细心询问,见风玖玥脸色不悦,只能带着女侍们到别处。
风玖玥掀开帐帘踏入帐中,里头只有一张简陋的床板及一些简单的行军物品,东西不多,却是被翻得一团乱。
“出来。”风玖玥厉声开口,也不知是对谁说。
床后冒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窥视着他,风玖玥望着那双眼眸,两眼却是快冒出火来。
“滚出来!”
风玖玥突然大声一吼,帐外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女侍们莫名其妙的望着大帐,却不知猴八一大早就被压送于此,此时风玖玥正一腔怒火的盯着她。
猴八战战兢兢的从床后站了起来,一双脏兮兮的手正抓着军中干粮,嘴里还叼着一大块饼,蓬头垢面的站在风玖玥面前。
“走。”风玖玥见了她似乎更加心烦,转身背对着她,“我不想看到你。”
猴八挪到他身后,伸手拉了拉他的手指,指尖竟是传来一阵颤抖。她看不到他泛红的双眼,更不明白他的隐忍。
猴八小声的开口:“对不起……”
风玖玥回过身,他的眼神从未如此冷漠,可他的声音却是掩盖不住的颤抖。
“你如果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失去你,那我宁愿……你现在就走!”
风玖玥说罢便气冲冲的走出大帐,女侍们见他出来都上前询问。
“公子,里面?”
元月正问着,猴八就从里面冒了出来,吓得大家一惊一乍的。
“臭猴子你死哪去了!”七月最为激动,冲上去就是破口大骂,话语里充满着焦急。
“七月,回来。”
风玖玥命令着,女侍们有些讶异的看着他,见他如此严肃,不敢再多开口。
七月默默回去,风玖玥接而问道:“风行令找到了吗?”
元月代答:“各个军帐都没有找到,除了主帐还没……”
“不必找了。”元月还没说完,风玖玥就打断了她,“元月二月三月七月随我去西岭。”
元月不解的问道:“公子,陛下明指风行令就在各方军中,为何不再找找,反而去西岭做什么?”
风玖玥直截了当的回答:“在军中如何?不在军中又如何?陛下若只是要各自找到风行令,不争不抢,又如何能分胜负?他想看的,不过是一场毫无章法的厮杀,既然如此,风家奉陪到底!”
此话一出,众人哑口无言,风玖玥随即道:“眼下各方都在找风行令,金麟擅长夜间行动,若何不会轻易攻敌,索性先发制人,先去西岭挫挫金家!”
元月细问道:“公子,金家人数甚多,单凭我们五人前去是否太过冒险?”
“金家不过是傲慢了些,单凭实力根本不足为惧。”
猴八在一旁静静听着,风玖玥径直走向马棚与她擦身而过,却又在她身后止步。
猴八伸手抓着他的衣角,低头说着:“你就没考虑过木浦?”
风玖玥轻蔑一笑,一把将衣角从她手中抽出。
“浦予珂?他凭什么跟我争!”
元月却是过来劝道:“公子,小八说的没错,这回浦予珂并非独自一人。先前三次夺令至少看清了金何两家的实力,但浦予珂至今都摸不着底。”
“那又如何?既以所有人为敌,便不怕他一个!此事莫再多问,立刻出发!”
风玖玥头也不回的离去,猴八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泛起莫名的不安。
元月似乎明白猴八的心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
猴八勉强点了点头,元月跑去马棚牵马。
风玖玥牵着云骨出来,云骨经过猴八身边止步蹭了蹭。
猴八垂眼抚摸着云骨,风玖玥翻身上马,无处安放的余光最终还是落在她身上。
身后响起阵阵马鸣,元月她们已整装待发,风玖玥收回目光,强行掉转马头,策马扬鞭朝着西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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