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是张忆安小时候缠着张俞岚为他建的,一间屋子带着一个小院子,虽然简陋,但是可以将后山的风景尽收眼底。
张忆安一年会过去住上几月,所以屋内的陈设还算齐全。
雨势越来越大,张忆安的鞋子以及衣摆早已裹满了泥巴,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他心里现在想的只有杨闻尘的伤势。
到了竹屋,张忆安将杨闻尘放在榻上,一个通医术的人上前,为杨闻尘检查,张忆安在一旁急得直探头,不住的问道:“梁伯伯,如何了?他怎么样?”
张俞岚为张忆安找来一套干净的衣服道:“忆安别着急,先把衣服换了,湿衣服穿着要着凉了。”
张忆安心不在焉道:“好,我一会就换。”
张俞岚看着张忆安这个样子道:“你这样盯着也不会有任何效果,但是要是你着凉了,你娘肯定会说我。”
张忆安终于回过头来,低头一瞧,只见一身白衣早已面目全非,张忆安听话的接过衣服,去旁边换了。
换好衣服,听梁伯说杨闻尘都是些皮外伤,晕倒是因为滚下来时撞到了头所致,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消修养几日就好,张忆安稍稍放下心来。
王伯的热水也烧好了,张忆安小心的拿着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杨闻尘的脸。
张俞岚向众人道:“既然这位公子情况尚好,大家便回去吧,我和忆安留在这里就好。”
众人听了,便一齐散去。
张忆安道:“爹,夜里雨大,娘恐怕会担心,您且回去,这里有我料理就行。”
张俞岚也担心梁司惠,便爽快道:“也好,我明早再来看你们。好好照顾这位公子。”
张忆安答应着,将张俞岚送出院外,返回到屋中时,杨闻尘却已经醒过来了,正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见张忆安进来,杨闻尘的眼里的警惕转为惊喜,他道:“我怎么……”
张忆安倒了杯水递给杨闻尘道:“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好端端的伤成这样,还那么凑巧的倒在我面前。”
杨闻尘伸手揉着太阳穴道:“待我想想,我记得我明明是在回家的路上。”
张忆安似有怜爱道:“没事,慢慢想。”而后话锋一转道:“你不知道,你当时倒在我眼前时,给我吓得够呛,好在他们说你没有大碍,只是些皮外伤。”
张忆安惊魂未定的拍拍心口,长呼几口气。
“他们?”杨闻尘不解道。
“哦,是我那些叔叔伯伯们,他们今晚……”张忆安说到一半想起张俞岚所说的,这几日不太平,这里的情况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张忆安虽不知道父亲隐瞒着什么,但眼下还是不要牵扯无辜的人为好。
见张忆安愣住,杨闻尘歪头道:“嗯?忆安怎么了?”
张忆安慌忙回神:“没事,就是我那些叔叔伯伯刚好在附近,就帮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杨闻尘道:“我想起来了,我当时在山下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雨这么大,寻常百姓早都回家了,可偏偏这几人在山脚下徘徊不前,我正想上去问,不曾想他们看见我就跑,我只好紧追其后。后来……”杨闻尘面色凝重似乎在努力回想。
“后来如何?”张忆安问道。
“后来,我追着他们,就到了一处矮崖前,我应该是被他们偷袭打晕后扔下山崖了,记不太清了。”
张忆安气呼呼道:“可恶的毛贼。”看张忆安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被打晕的是他自己似的。
杨闻尘伸手拍了拍张忆安的肩,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杨闻尘心里思索着方才的情形,方才那人打晕了他却并没有要他性命,是觉得他滚下山崖定然活不成,还是因为别的。如今他们不知逃到哪里去,万一商量着害人……
想到这里,杨闻尘不禁忧愁的叹了口气。
“我说,杨大人好歹给我个面子吧?”张忆安的声音闯入他的思绪。
“什么?”杨闻尘抬头目光呆滞。
“好嘛,根本没听我讲话,我问杨大人要不要吃点什么,杨大人竟不理我。”张忆安装作生气道。
杨闻尘摸了摸肚子,冲张忆安眨眨眼道:“我不饿。”话未说完,肚子便不争气的咕咕叫。
张忆安没忍住,轻笑出声,道:“吃点吧,算我张某人恳求你。”
杨闻尘感觉耳朵发烫,有点窘迫的点点头。
张忆安盛了两碗粥,一碗递给杨闻尘,一碗端着自己喝起来。
“忆安也饿了?”杨闻尘道。
“我不饿,我怕你一个人吃没胃口,我陪你。”张忆安干脆的答道。
待两人喝完粥,屋外的雨也停了,屋外竹影斑斑映在窗户上。一阵风吹开了窗户,屋外乌云散去,月光皎洁,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当真是良辰美景,杨闻尘感受着凉丝丝的风,看着眼前张忆安也沉浸在月色里,忽觉自己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落下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不断失去,似乎分别对他来说,已经是寻常的事,幼时父亲离他而去,到现在十几年,他不知道父亲的样貌,也已经不再纠缠虚无缥缈的感情。
他独来独往惯了,如今有一个人融入他的生活,让他又觉得自己的命运鲜活起来。
曾经的他仿若水中漂浮的落叶,那时遍体鳞伤的时候,他想大不了一死,到如今一回头便有人在身后等自己,似乎这样也挺好的。
看着窗外,许是太累了,杨闻尘的眼皮愈发沉重,枕着张忆安的枕头安稳睡去。
次日清早,天刚亮时,王伯便带着饭盒过来,杨闻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屋内坐着一老伯,穿着麻布衣裳,慈眉善目,张忆安坐在老伯旁边,地上躺着一只黄狗正开心的翻肚皮。
杨闻尘轻咳一声,两人一狗一齐向他看来。
杨闻尘有些不好意思,道:“忆安,这位是?”
张忆安见他醒来,面上的笑容更甚,一边为杨闻尘倒了杯水一边道:“这是王伯,这只小狗叫大黄。”
王伯马上道:“什么大黄?我给它改名了,现在它叫以德。”
张忆安扶额道:“王伯你又给大黄乱起名字。”
王伯并不在意,继续笑呵呵的抚摸着狗头。
杨闻尘一直想说,自己衙门共事的大人就叫李以德,想了想,还是喝了口水一言未发。
“这位……”王伯开口又顿住了。
“杨闻尘。”张忆安马上提醒道。
“哦是了,杨公子,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王伯伯哪里的话。”杨闻尘礼貌回应。
王伯说着话把饭盒里的菜摆了一桌,道:“夫人早上为你们做了早饭,快点用吧。”
杨闻尘赶忙道谢,向桌上看去,是几个清淡小菜,都是当季的新鲜蔬菜,看起来十分精致可口。
王伯笑呵呵道:“快些用饭吧,我先走了,等到晌午再来送午饭。”
张忆安答应道:“麻烦王伯了,我送您出去。”
王伯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大黄,跟我走。”地上安静趴着的小狗翻个身,迅速站起来跟着王伯。
王伯走后,张忆安有点好笑道:“你看王伯,他自己也顺嘴把小狗叫大黄,还不许我叫。”两人相视而笑。
杨闻尘的一条腿虽伤的不轻,但也勉强能走,两人对坐吃饭。
“一会我下山帮你和赵娘说一声,免得她担心。”张忆安喝完最后一口粥道。
杨闻尘道:“不用麻烦,赵娘这几日回京城了。”
“哦,那我去你家给你带些衣服来吧,你昨晚那身衣服已经穿不了了。”
张忆安背着个小包袱,快手快脚的下山去了,有时怕杨闻尘无聊,还特意把自己的书给了杨闻尘几本。
到了杨闻尘家,张忆安才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他忘记问杨闻尘拿钥匙了。
张忆安眼见四下无人,轻身一跃,稳稳的蹲在墙头,又轻跳之院中,而后轻车熟路的摸到进到房里,找了几件衣服放进包袱里。
走时见门口的几盆小菊花长势正盛,便又顺手浇了水。
原本上山下山少说也得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张忆安怕杨闻尘一个人等着急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匆匆赶了回来。
推门而入,屋内不寻常的寂静,杨闻尘不在?张忆安喊了几声,在屋内找了一圈,不大的屋子,就是没有人影,桌上的书正被翻了几页,倒扣在一旁,杯里的水也只剩一半。
他联想起昨日杨闻尘在山下遇到的鬼鬼祟祟的人,心里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瞬间冷汗直流,拿起门后不知何时放在那里已经生尘的剑就要往出走。
却迎头正碰上杨闻尘,张忆安忙拉着杨闻尘上下打量,道:“你去哪了?可吓死我了。”
“嘘!”杨闻尘压低声音。
杨闻尘一瘸一拐的与张忆安在屋内坐下,杨闻尘压低声音道:“方才我听屋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你回来,正想去看,屋外却空无一人,回到屋里时,却听见脚步声在……”
张忆安重新捏紧放下的剑,低声问道:“在哪?”
杨闻尘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身后。
张忆安会意,两人身后乃是一堵墙,而墙后是一片竹林,若有人藏匿其中,定难发现。
“方才我出去看时,竹林也是静悄悄的,想必已经逃走了。”杨闻尘道。
张忆安:“……那你说的那么严肃?我还以为那人还没走。”
杨闻尘浅笑道:“烘托气氛。”
张忆安松了口气,拿出手帕擦着额上的冷汗。
两人正说笑时,屋外响起脚步声,两人一齐看去,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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