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慈宁宫大火映红了半边天,钟鼓仓皇,九门号角此起彼伏。
沈归雪背着谢无咎,沿暗渠遁出内宫,一跃落入永巷冰河。
寒水刺骨,却遮不住血腥与焦糊味,身后宫阙倾塌,轰声如怒雷滚地。
燕九率死士断路,火油弹丸抛向巷口,形成一道赤焰长墙。
沈归雪不敢停,水下潜行十数丈,直到听见暗哨三短一长——
出口到了。
贰
护城河外,废闸口。
长顺牵着两匹蒙眼快马早已守候,见两人浮出水面,忙抛下干裘。
“小公子——殿下他……”
谢无咎浑身湿透,肌肤透出青紫裂纹,呼吸弱若游丝。
沈归雪用干裘将人裹紧,翻身上马,让谢无咎前胸贴在自己背上,双臂环腰锁住。
“去北城风雪观。”他低喝,“观主能压毒。”
鞭梢炸响,双马穿巷,消失在雪幕深处。
背后,皇城方向忽起悠长钟鸣——
那是国丧之音,也是搜捕之令。
叁
北城,风雪观。
残旧道观隐在乱松间,山门半塌,匾额被雪压斜,唯铜铃随风乱响。
观主鹤冲子,曾是太医院判,十年前为避宫廷倾轧出家,与风雪楼有旧。
丹房昏暗,药香浓烈。
鹤冲子两指按上谢无咎颈脉,眉头越皱越紧:“朱鸾毒入心脉,又遭刃创失血,最多十二个时辰。”
沈归雪单膝跪地,声音哑却稳:“请观主保命,需何药引,我去取。”
老人抬眼,目光复杂:“药引只有一味——雪蝉蛊。”
“雪蝉生于北绝岭冰窟,以血饲之,可吞百毒。但三日之内,饲主必被寒毒反噬,非死即残。”
沈归雪抬眸,眼底一片澄静:“我去做饲主。”
鹤冲子长叹,终是点头:“好,我替你封脉延命。”
他取银针,在谢无咎心口连刺九针,以火罐引出毒血,再以丹药护住心脉。
“去吧,子时前回,迟一刻,神仙难救。”
肆
北绝岭,距城三十里,风雪怒号,人马难行。
沈归雪卸下厚裘,只着单衣劲装,负剑提灯,踏入冰窟。
洞顶冰棱倒悬,像无数寒刃,随时坠落。
深处,一点银光忽闪——雪蝉。
指甲盖大,通体透明,翅生血纹,以寒毒为饮。
沈归雪割破掌心,鲜血滴入冰缝,腥甜味瞬间弥散。
雪蝉振翅而来,贴住伤口,尾针刺入,疯狂汲血。
寒毒逆窜,瞬息之间,少年黑发结满白霜,指节僵紫。
他咬牙,以内力逼出心血,引蛊循脉,将寒毒与朱鸾毒一并卷入丹田,强行封存。
封蛊最后一瞬,沈归雪以银匣扣住雪蝉,贴身藏好,踉跄出窟。
雪光刺眼,他眼前一黑,跪倒在冰崖边,却仍死死护住胸前银匣——
那里,装着谢无咎的命。
伍
当夜子时,丹房灯火未灭。
鹤冲子剪开雪蝉背翅,以银针引其血,沿谢无咎心口九针注入。
片刻,少年肌肤下冰纹竟渐渐淡去,青紫退至腕踝,呼吸由弱转沉。
老人长吁:“毒暂压,命已保住,但寒毒与朱鸾纠缠,三月内必须彻底拔除,否则双毒并爆,大罗难回。”
沈归雪半身结霜,却勉力撑住床沿,低声问:“如何彻底拔除?”
鹤冲子看他,目光怜悯:“需以‘双鸾血契’同源之血,每日互换,连续七七四十九日,引毒归源,再一并导出。”
“同源之血?”
“你与他,同为朱鸾寄体,命线已系。——换言之,他的毒,以后也是你的。”
沈归雪怔了怔,垂眸看向榻上昏睡的人,忽地弯唇,声音极轻:“好,那就一起疼。”
陆
三日后,京城风声更紧。
太后暴毙,宫门挂白,却闭城搜捕“逆党”,画像贴满街坊——
风雪楼少主与七皇子并肩,血价千金。
风雪观已不安全。
沈归雪雇了一辆运棺车,内铺厚毯,将谢无咎藏于棺中,自己扮作送殡孝子,趁夜出城。
车轮碾过雪地,发出细碎“吱呀”,像为谁提前奏响的哀歌。
棺内,谢无咎忽地睁眼,指尖微动,摸到身侧沈归雪冰凉的手。
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去哪儿?”
沈归雪握紧他,声音低而坚定:
“回风雪楼。”
“养毒,也养刀。”
“四十九天后——”
“回来取他们欠我们的命。”
柒
大雪未停,运棺车缓缓驶入官道尽头。
车辕后,两道车辙深深,像把整座帝都的阴谋与血腥,一并拖向未知。
而雪原之上,一线灰白天光,终于刺破乌云——微弱,却足够照亮少年们归途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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