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密林之中,万籁俱寂,倏忽一阵风响划破宁静,只见绿荫之下,一道黑影疾速穿梭于高大林木丛间,速度比之寻常猛兽仍要快上些许。
但若是仔细瞧去,却发现那人一双眼睛猩红,牙口紧咬,唇色尽褪,面露惊恐之色,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怖之事。
与此同时,“咻”、“咻”两声细微的破空之音响起,两道金色光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只消片刻便能追赶上黑影。
黑影知晓今日将命丧于此,只是悔恨死前未能将消息带出。一想至此,体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脚下生风,总算又甩开一点距离。
黑影未有任何喘息机会,金光又至,他的速度逐渐慢下,眼皮也重重垂落,甚至没能感觉舌尖散出的甜腥味,牙关咬紧嘴唇,唇上不断漫出鲜血,染成刺眼的殷红。
破空声就在他的脑后响起,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一阵冷风贯入他的头骨,如同濒死前唯一的知觉。
眼见金器即将穿透他的脑袋和脖颈,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红光乍现,只听得“叮”的一声,两道金光应声反弹开来,被强力打断来势,反插入地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黑影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呆愣了好一会,才终于知觉自己保住了一命。
“喂,你没事吧?”
他的耳边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声音听上去几分稚嫩,令他一阵恍惚,救他的人难道竟是个小女孩?
他张了张口,感觉到满嘴的血腥,发干的血液黏在唇舌间,无法发出言语,他只好奋力掀起眼皮。朦胧之间,看见有红色光影一晃一晃靠近,离得近了,才看出是一双朱色靴子,鞋尖上还有一颗小珍珠,熠熠闪光。
“你怎么样了?”女孩没有得到回应,又开口问了一句。
他摇摇头当作回应,那双靴子便停在他身前两步,左右微移,不再往前,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闭眼的瞬间,甚至连方才救下他的小女孩都未能反应过来,一道令他惊惧且熟悉的声响落入他的耳朵,心中一震,他做不得其他动作,急忙抬手一掌将女孩拍开,“嗤”地一声,不知从哪再次出现的金光已经刺进他的胸口,直至穿透钉入树干。
一口鲜血喷出,黑影张着嘴巴,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缓缓呕出一句灵言。
他想过会在此丧命,但没想到,临死前的最后念头,竟在意是否牵连到眼前无辜之人,他没法再看清那双靴子,垂下头咽了气。
数丈之外,被救下的泠沅自然无法知道那一刻这位素不相识之人的想法,反倒是经历了方才的凶险吓得惊魂未定,一张小脸失去了血色,黑溜溜的眼睛被眉头压瘪。
在她的身前,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位女子,身穿青衫,正将绕在泠沅腰间的鹤绫收回,鹤绫在她手中一起一合,凭空消失不见。
她微微弯下腰看向泠沅,淡淡地叹了一声,自从将她带在身边,还是头一回让泠沅受到这般惊吓。好在有惊无险,她及时赶至,用鹤绫将泠沅拉回,否则仅凭那人推开的一步,根本避免不了伤及泠沅。
她本想斥责几句,若不是泠沅顽皮非要先她一步而行,怎会遭遇危难,但眼下泠沅可怜的模样让她心生怜爱,到了嘴边的问责也只好吞下。
于是逗她道:“好啦,阿沅,再耷拉着脸可是要变成小黄?”
听到此言,泠沅终于动了动神,看着眼前的人,委屈地扑入她的怀中,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先前的恐慌这才一扫而空。
她撒起娇道:“师傅,你又在拿我玩笑。小黄那么憨,我才不要像它呢!”
女孩的心情总是变得极快,更何况是一贯骄纵的泠沅,她心思活络脑筋转得快,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哄了一句便也好了。
椋朝两年前收下泠沅的时候,她还不过十一岁,倒是乖巧懂事,如今长大了些,加之随她修习,这段日子以来进步飞快,难免心性有所改变。
椋朝并非不能理解,毕竟她也有过年少轻狂之时,比之泠沅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只能苦笑。今日遭逢突变,或许是机缘巧合,挫挫她的锐气。
“嗯,是不像。”椋朝收起温和的态度,对她道,“小黄可不如你这般横冲直撞,今日之事,你可知道有多危险?”
先前的惊变仍令泠沅心有余悸,她自然知晓事态严重,拉住椋朝的手,道:“师傅,我知道错啦。”
“那便记在心中,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如此胆大放肆。”
泠沅晃了晃她的手,朝椋朝一笑,忽地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师傅你快去看看那人……”
椋朝瞧了眼泠沅,无奈颔首,带着她往前,来到那棵树下。
坐着的人已经没了呼吸,从胸口涌出的血液浸透了大半身,顺着他的衣角一滴一滴落在地面的叶片上,蔓延成大滩血泊。
泠沅眼见着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此时此刻毫无生机,不禁微微哽咽,道:“我以为,我可以救他……”
椋朝道:“生死有命。你便是救得他一时,他仍是无法逃脱此后的危难时刻。”
椋朝虽没有亲眼看见事发情景,但从四周的环境以及遗留下的各种气息中,足够可以感知发生了何事。
虽不知此人是谁,好歹与否,为何被追杀至此,但无论如何,眼前之人临死前总算心存救人之心。
椋朝抬手在他额上一点,轻咦一声,面露微诧,随后一道波纹似的白光从他头顶至身下淌过,瞬间除去了他身上的污秽。她又在树旁震开一个土坑,将其掩埋安葬。
密林之外,两道人影半蹲着远远望去。
“他活不了的,我们可以走了。”其中一人道。
等了半晌,没听见反应,那人用手肘顶了顶另一人的胳膊,又道:“洛无安,怎么了?”
身穿玄衣的男子回道:“你先走,我处理点事。”
“什么事?”那人瞥过视线,道,“你小子不会还要去亲自确认吧?”
洛无安皱了皱眉,道:“我是会自找麻烦的人吗?”
那人轻笑一声,道:“也是。那你还留下做什么?”
“私事。”洛无安看也不看他一眼,随口应道。
“嘿,没想到你还……”话未说完,他便被洛无安往一旁推去。
“洛无安!”他刚握起拳想用手臂捶回去,转眼看见洛无安黑着脸,不似玩笑,动作停在一半。
他与洛无安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多少知道他的秉性,眼下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耸耸肩先行撤退。
“难不成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修士……”离开时他脑内灵光一闪,嘴角不经意一撇,晃着脑袋左摇右摆地离去,速度竟是丝毫不慢。
留下的洛无安紧紧盯着泠沅,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雾。
椋朝在林中绕了小半圈,回收了三枚月牙形状的旋镖,只有手掌大小,通体金色,便是闪烁金光的本体。这种旋镖虽说少见但却一点也不难辨,因形状材质特殊,只能出自一处。
椋朝想起那具尸体临终前留下的密语,是一种独特的灵言术,若是一般修士定是无法参透,但以她的能力,只是稍有阻碍罢了。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月牙镖,如此想来,二者之间倒是有什么关联,那人也并非泛泛之辈,知道留下后手。
泠沅看着椋朝手中奇怪的灵器,问道:“师傅,你知道这是什么?”
椋朝将月牙镖收回袖中,道:“这是沉月楼之物。”
“沉月楼……”泠沅歪头细思,脑袋中搜刮对这个名称的印象,不过一无所获,“沉月楼是什么?跟我们即来居一样吗?”
椋朝近年来少在洲中走动,对于现今世间的仙门修士仍停留在从前的印象之中,对徒弟也甚少提及这些,如今才出门数日,竟碰上这般之事,倒是左右为难。
椋朝道:“过去沉月楼是清修之地,门下不少有志修士,而今我倒是不知外界纷扰,或是大不相同。”
“这样啊,可既是与我们一样同为修士,为何沉月楼要杀那人?”泠沅又道,她向来是不懂便问。
“此事或许要去铁环寨走一趟才知道了。”椋朝望向远方,眉头一动,收回视线看向泠沅,笑道,“且巧,说来你所使的灵器还要感谢他。”
“师傅是说沉月楼吗?”泠沅不解,唤出她的金环灵器,金环悬停在她身前,在林中稀疏阳光之下,竟是发出夺目的红光,正是此灵器打落了那两枚月牙镖。
椋朝摇了摇头,道:“非也。说来那处我也未曾亲身去过,只是有位老朋友在罢了。”言毕,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尾微微翘起,显得有一丝狡黠。
洛无安眉头微动,眼角一跳,胸腔内的心脏也跟着不住地狂跳。
他的神情哀愤,又瞬间化成一片苦涩,他强压下内心的躁动,移开望向远处的视线。
心头蓦然一动,他仿若感知到什么,身体如遭雷击,顿时僵住,只有一双眼睛缓缓移动,心中似在期待什么,又似在害怕什么。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消散如烟,洛无安不敢再作停留,强力驱动自身,逃一般似的慌张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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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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