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后，两人也只是静静的各吃各的，不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
常潇淡淡的切着手中的牛肉，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林言：“你能吃牛肉？”
林言愣了愣：“啊……能吃，去看了医生，治好了。”
“过敏能治好？”
“不是过敏，具体什么原因忘记了，反正最后治好了。”
常潇没有答话，半晌过去，才说了句“挺好”。
林言低头继续切着牛肉，心里七上八下，总想找话题，却不知道说什么：“我看过你设计的服装，都很好看。”
常潇笑了一声：“谢谢。”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都感觉到奇怪，两个人不说话，什么都不做，甚至还有些尴尬，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常潇照样礼貌道谢。
林言却憋不住了，服务员一走，轻轻放下了刀叉，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开口说：“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常潇吃了块牛肉，道：“你觉得呢？”
林言自嘲般的笑了笑：“自然是好的。”他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你过的不也挺好？”
“……嗯？”
“开了花艺上市公司，有了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和北市最大叶游传媒投资开发新媒体，不是吗？”
常潇说了每一句话都想是给林言的一拳重击，尤其是最后一句，他本能出口反驳：“不是这样的，我……”话说出口，却停住了。
不是吗？
哪个不是他。
就算他说“我和叶霖已经离婚了，而且我们只是协议婚约”，又能怎样，他说了常潇就能原谅他吗？
不能，他用了十年换来了自己无数的荣耀和名声，背后踩的却是常潇孤注一掷的真心和无望。
“真的……再没有可能了吗？”
常潇叹了口气，垂下眼：“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林言，是你亲手结束的……先吃饭吧。”
-
连着几天修改出来的婚纱怕客户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常潇直接亲自给送了过去，对方看了很满意，连着夸赞了好几句，最后还给了张邀请函。
“常老师，这次真的麻烦你了，说实话我先生给我订这套婚纱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拿回来才跟我说的。”
婚纱穿在落地窗旁边的假人身上，其实对方并没有让他多加些什么，只是说想加些蝴蝶，谈及原因，说是因为曾经丈夫用了一百只彩蝶把自己追到了手，蝴蝶也算是定情信物，不能没有，常潇便亲手缝了一百只彩蝶。
细细的彩纱线穿针而过，穿过手指，缝好大致的蝴蝶形状后，翅膀轮廓一些部分用粗的有光泽的涤纶勾勒骨线，轮廓内用细纱填充，阳光照在纱面上，不仅有质感，还泛出了彩色，像是真的有一百只彩蝶停在了纱裙上。
能用这么短时间做出这么高质量婚纱的，恐怕也只有常潇了，对方说什么也要邀请他去婚礼，常潇看了看婚礼日期，估摸着那段时间没什么事，便答应了。
既然要去婚礼，必然要随礼，常潇思量了两天，最后决定给新娘做个团扇，他亲手做，之前没有做过，便去婚纱店实地考查，没成想还碰见了林言。
“这么巧，……常老师。”
“嗯，一个朋友结婚，我想给她做个团扇，之前没做过，来看看。”
“团扇？”
“嗯，怎么了？”
“……啊，没事，挺巧的，我和你一样。”
“你也有朋友举办婚礼？”
林言点头。
“那既然林总要送团扇，我就想别的办法吧，不打扰了，告辞。”
常潇转身就要走：“诶……”
林言本能的叫住人，常潇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的直接走了。
“啧啧啧。”叶霖从一旁的礼服后走了出来，“真可怜。”
林言瞬间拉下了脸，转头看她：“你不是说有机会吗？我感觉他根本不想看见我。”
“不想看见你就让他想看见啊，你追人还要一蹴而就的追吗？当然如果你告诉我的是假的，那就是真的不想看见了。”
“真的。”
“那不就行了……行了，来帮我看看这身伴娘服怎么样……”
那天和常潇吃完晚饭叶霖掐着点的给林言发消息，林言把两人的对话挑挑捡捡的说了几句，唯独他问常潇还没有没有可能的那段话完整的说了。
说完叶霖在电话里就拍桌而起了。
“脑子！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常潇从婚纱店出来良久才反应过来，明明这么多家婚纱店，怎么偏偏就碰到了一起。
-
婚礼在一个庄园里举行，规模不小，白色的宾客椅一排一排的整齐的放着，草地上拴着气球，常潇的座位被安排在了第一排。
婚纱店的偶遇已经够意外了，他没想到和林言参加的婚礼也是一个，林言是婚礼插花的负责人。
当然，林言也不会想到。
隔着远远的地方就看到了常潇在光线下泛着金色的发顶，他都以为是他出现幻觉了。
过去了才发现是真人。
整场婚礼他都没敢往常潇跟前凑，直到婚礼仪式结束宴会开始。
常潇和新郎拿着香槟聊天，新娘去换衣服。
“常老师果然年轻有为，您修改过的婚纱，我夫人是喜欢的不得了，说是天匠都不为过。”
“王总说笑了。”
“诶呀，我这场婚礼啊，是办的太圆满了，能请到常老师做婚纱，林总亲自负责婚礼插花，真是三生有幸。”
“林总？”
常潇眼皮跳了跳。
“是啊……哦，常老师你还不知道吧。”王睿说着环顾周围，在角落里看见了林言，远远的就叫了声，常潇看过去，正好和林言转过来的视线对上了。
“林总！”王睿把林言招呼了过来，正好新娘也过来了，搀着新婚丈夫的胳膊。
常潇嘴巴微微半张着，没想到真的是林言。
“常老师？”
他回过神来，仓促的笑了一下，听王睿在给他和林言互相介绍对方。
王睿大大咧咧的，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但新娘细心，感觉到了端倪，搀着胳膊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别说了。
“常老师，林总，我和我先生先去那边招待客人。”说完拉着懵逼的王睿就走了。
“你干嘛啊，怎么了？”
何珊拍了下自己傻丈夫的肩膀：“你傻啊，你看不出来人家两人认识吗？”
王睿回头看了看两人，就见两人笑了笑，碰了下杯，常潇就走了，林言一个人站在那儿，看这光景，他又想过去。
“你干嘛去。”何珊把他拉了回来，“我跟你说啊，人家俩不止认识，关系也不一般。”
“是……吗？”王睿不理解，他明明看见常潇走了，好像还不太想搭理林言，再转头看，两人都不见了。
“猪脑袋，行了，走吧。”
-
常潇出了宴会厅，掏出烟想抽，刚叼在嘴里，林言也跟着出来了。
“你身体不好，别抽了。”
常潇掏打火机的手顿住，拿下了烟，笑了一声：“那你抽？”
“我也不了。”
烟放回了烟盒。
林言看常潇的手，手背上的创口贴不在了，但还是有一道疤：“手上的伤，是那天晚上伤的吗？”
他要是不说，常潇都要忘了自己手上还有伤，不经意的抬手看了看：“应该是吧，早就好了。”
两人沉默了会儿，林言还是掏出了烟，常潇也没拦着。
一口烟吐出来，面前云雾缭绕。
“你说，我可以把这些都当成上天给我的恩赐吗？”
“我不知道。”
林言双手夹着烟，转头看常潇，但常潇并不转头看他，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回了头。
“对不起。”
这句道歉也没能得到回应。
“对不起……我错了。”
旁边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气：“林言，你不用跟我道歉，这是你自己的人生轨迹，没有任何人要去为我，或者为你承担什么，我说的是发自内心的，林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的到底是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常潇没敢回头，他听见林言哭了，细细的抽泣声埋在喉咙里不敢发出来。
天快黑了，他喝了酒，车是不能开了，只好叫了代驾。
“代驾来了，我先走了。”
林言没有说话，也没有拦着。
十一月了，秋天也该结束了，但雨季还没有结束，车走了没多少距离，就下起了雨，雨点落在车窗上，外面模模糊糊的，只看见一片车水马龙，彩色的车灯。
或许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该接受林言的投资，不该为自己找这样一个荒诞的理由。
想想刚刚对林言说的话，常潇眼中渐渐起了水雾。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两滴滚烫的眼泪砸在虎口上，常潇落下了一点玻璃，想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他还爱林言。
但是不敢爱了。
看到他，想跑，又想留，想抓，又不敢抓，最后在心里扭曲成一团，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想要以前的感情，想要以前的人，什么都想要。
人不能这样贪婪。
他这样想着。
都过去了……
抹去了眼角残留的那两滴泪，常潇拿起手机，打开了聊天框，给王睿发消息。
“外面下雨了，帮我给他送把伞，他在侧门，麻烦了，谢谢。”
-
王睿拿着伞出来时，林言浑身上下已经没多少干的地方了，被王睿拉着进去也闷着头一句话不说。
何珊拿着外套等在大厅，见人进来了，赶紧让王睿把外套给披着。
“你们这是……吵架了？”
林言抬眼看了眼何珊没回答。
“我都看出来了，人家常老师是没表现出什么，你那眼神整个都已经贴在人身上了，都拉丝了。”
“你也看出来了……”
“嗯？你说什么？”何珊没听清，刚想要再问，叶霖也过来了。
“他怎么了？穿着衣服洗澡去了？”
“碰见老情人了。”
何珊和叶霖是大学同学，感情好，因为叶霖才认识的林言，自然知道林言和常潇的事情。
“哦~碰见常老师了？这么巧啊。”
“你知道他会来。”林言低着头说了一句。
叶霖肯定知道，不仅知道，还是她让何珊请的常潇。
“林言，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没有见过你在哪件事上会犹犹豫豫，会担惊受怕，整天提心吊胆，唯独常潇，你真的跨不去了？”
“我没想着要跨过去。”
叶霖长长的吸了口烟，吐出了烟雾：“那就不跨呗，林言，你就不能坦诚一点的告诉他当年你是为什么离开他的，哪怕不说这个，起码告诉人家一个准确的答案啊，你就算说一句，这段感情你没有结束，也比在这儿当个头不能抬嘴不能张的闷葫芦。”
林言抬头看面前站着的叶霖。
突然想到了当年叶霖把他带出那个不见光日地方的时候，那个时候，好像她也是这样说的：“你没有结束，你也没有放弃他。”
“想什么呢。”叶霖在林言面前招了招手。
“没什么。”林言突然穿上了披在身上的大衣，拿起伞，匆匆说了句“谢谢”就走了。
“欸……”
叶霖拉着何珊：“没事儿，林大总裁追爱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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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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