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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雪

“落雪飘满天,来岁必丰年。”走在后面的小轿夫,情不自禁地将本收在身侧的右手,怅然地伸出摊平。悠悠纷扬的飞雪,就这样,被他截落了些在掌心中。那些如同片片飘零着的白羽似的雪花,在他的凝视下,仅一瞬的功夫,就融化了变成透明。小轿夫眼中的喜悦,也随着因被冻得僵红而蜷着缩回的手指,被哀伤给压了下去。

小轿夫虽年轻,却并不力壮,看起来并不像个典型的轿夫,更像是个沾过些许墨水的。

此时的他们,已经跟着行进了盛州一带。

本就已因积雪皑皑,而寸步难行了。可此刻,又纷落起了鹅毛般大雪。

今年的冬,雪下的频繁,下了一场,又一场。

这覆雪银装的勒马山上,除了长蛇般的队伍,所见之处,便只有银白。

可这冬雪,不但不恼人,却还是人们眼中的希望,是瑞雪,是丰年的预兆。

“看来明年的庄稼,定会有个好收成!家里面的日子,就能好过许多了。阿钟,你就别太担心了。”四肢发达,身强体壮许多的轿头,竟细腻地捕捉到了阿钟的伤感,笨拙地安慰着。其实,阿钟所牵挂的,又何尝不是他的牵挂?

“可……伯兄,我们,已经两年未能归家了……”

坐在轿中的沈芦漪,本正轻合着双眸假寐,当听到轿夫几人对家乡的思念,不由得抿紧了她樱红色的薄唇,若有所思地定格了少顷。直到她终于,又对外面的一切,起了点兴致。

她纤细的食指轻轻搭在了窗中轿幰的一角,缓缓将其勾起了些,丝丝清冽的气息,瞬间便扑鼻而来。

抬眼望去,大地是苍白广阔的,天空是阴白茫渺。尽是,无垠的白。

这是她,见到的第三次落雪。

她与他的初识,便是在雪中。

故时虽曾同淋雪,此生亦难共白头。本已心如死水的她,竟在无声的飘雪中,忽地又生出了丝丝意乱。

回顾过往种种,儿女私情,应是他们两人之间,最不值得一提的。沈芦漪清楚,在战乱和权争面前,他的心,早就付给了苍生,这当然也是她爱上他的起因。

“我本就欠你太多,断乎不可再成为你的牵累。”沈芦漪喃喃的声音极小,小到仿佛只是关在心底的声音。

忽地,有几片雪花,执意要飘到她眼角的那颗泪痣上,化作寒凉澄澈的泪滴,继而,又落至她的梨涡,涩得她的唇角微动,弧出一个清冷的浅笑。

显出了几分凄然,更多的却是犹怜。

“放我下来吧。”默然一路的沈芦漪,总算开了口。

可却无人应她。

“停下,我要下去。”

仍是无人应她。

其实阿钟四人,是听到了的,却不敢轻举妄动。

谁没听说过,那新帝喜怒无常,心狠手辣,这才登基短短半月,被杀掉的宗室贵戚就不计其数,亡魂冤灵怕是多得都可站满大殿了。他们几个只是因为交战长久无法还乡的苦命人,如今又被抓来充数做轿夫,要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行着,却也好似在刀尖上步履维艰。

“停轿,放我下来。” 即便是嗔怒地喊着,也没能掩住沈芦漪声音本身的温软娇脆。

她这怒,是在刻意地找事,并不是责怪轿夫。

“你不安分待着,叫个什么?”这一次,终于有人回应了,是一个本走在前面的中年侍卫,应是个说的算的,他听到声音后,就摇摆着折了回来,一路还凶狠地嚷着。

等这中年侍卫走到素帷小轿前时,早已瞪好了怒目,他一手叉着腰,一手在骂骂咧咧的同时拔出腰刀,将轿帘猛地一把挑起,厉声怒吼了句,“给老子消停点!”

沈芦漪借机快速地扫了一眼中年侍卫和其身后的队伍,奉命押她入宫的人,竟不知何时被不声不响地换成了数量不少的猛安卫。

“完颜頔他如此地兴师动众,是有多心虚?”沈芦漪冷声问着,满是不屑地继续挑着事发生。

当中年侍卫看到沈芦漪的那一刻,便愣生生地怔住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帮人交接于他时,明明说的是让他押个废王之妻进宫面圣,那不就是个罪臣之妇?凭如今的形势来看,横竖是个将死之人,又何须给她好脸色。

可……眼前这张脸,又实在是美得令他有些愕惊。虽不至于说是倾国倾城,但若说是有鱼见她沉了,有雁遇她而掉落,闭个月,羞朵花,可都不算夸张。

他们肃真,从不缺艳绝女子,可生得这般清丽脱俗的,他还是真是第一次见。

也不知是哪个废王,又好福气,又倒霉的。此般美人,竟是个废王之妻……也实属是可惜啊……

然而,再美的女子又关他何事?能混到如今的位置,全是多亏了一身圆滑保身的本事。万不可被美色给冲昏头脑,放松了警惕,用自己的脑袋来给这女子换逃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中年侍卫故意先清了清嗓子,继而才大声吼道,“贱妇,还敢直呼圣上名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罢,还昂起了脖子。

沈芦漪仍是不怒,语气淡淡地问了句,“你可看清,我脚下是什么?” 明明有三分威胁,奈何声音好听,七分却还听起来像善意的提醒。

刚刚只顾盯着她的脸蛋了,经她这一问,中年侍卫才又细细打量起了轿中的女子,她生得着实是冰肌玉骨,明眸朱唇,姿色天然……

她披在青雘色大袖衫裙外的,是一条朱红色云凤花纹布帛,好像,是曌颂人婚嫁时穿的霞什么来着,霞……噢,霞帔!

等等,等等,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脚下放着一顶镶满光珠的金丝凤冠。

什么???所以,新帝这是……要诏她进宫为妃?

中年侍卫不由得在心底犯起了嘀咕,可接她怎不是用的花轿?且她竟将此等尊贵的凤冠就置于脚下?这是何等的狂妄啊!这样出嫁,也不太吉利吧?

这到底是废王之妇,还是新帝之妃啊?

思来想去,中年侍卫还是决定先变得恭敬些,“您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你身上的匕首,可否借我一用?” 沈芦漪微微歪着头向前倾了些,刻意地轻挑了下蛾眉,说话是还眼波流转地看向了中年侍卫。

即便沈芦漪这魅惑的伎俩,还是一如既往的稚拙,但她还是用了,为了让这中年侍卫能快点儿放松警惕。

她应是真不明白,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去魅惑,便是最好的媚惑。

“有的有的。”中年侍卫连连点头应着,撞上了沈芦漪的目光后,中年侍卫心中便起了慌乱。本应麻利地掏出匕首的他,此时却混着脑袋,胡乱地在自己的身上摸找了起来。

沈芦漪拙劣的美色迷惑,竟还是起了作用。

这,果真是我肃真难得一见的姿色啊,中年侍卫已经深信不疑,眼前的女子,一定是新帝要得到的女人了。

于是,他双手捧着刚刚翻出的鱼肠匕首,便要奉上。

就在沈芦漪快要够到匕首之际……

中年侍卫像是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后脑勺似的,被唤醒了尚存的一丝理智。他狐疑着,迅速把鱼肠匕首揣回了怀里,等着沈芦漪接下来的反应。

“我才不是要自戕,快给我!”沈芦漪摊开了手心,四指纤巧地往回招了两下,只等着接过中年侍卫的匕首。这催促的声音甜糯糯的,听起来就好像是在撒娇。

“这……” 此时的中年侍卫,耳朵已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再抬头直视,“那您是要?”

沈芦漪直接伸手抢过犹豫在中年侍卫手中的匕首,从青雘色的衣袖上,割下了一大块,“你,背过身去。”

“是。”中年侍卫答得干脆,遵从地乖顺。

沈芦漪不暇思索地又用锋利的匕首在食指上一划,指尖便溢出了滴滴鲜红,她在那块青雘色的布上写下几行字后,又折上了几折,“这个给你,留好,日后会有用处。”

中年侍卫一边低头颔首,一边将沈芦漪递过来的布块小心地收起。

“我还想,下去走走。” 沈芦漪莞尔一笑。

见中年侍卫稍久未做回应,沈芦漪又主动开口解释道,“我自幼生长在曌颂,之前从未见过雪,今日见这白雪皑皑,与你们可是寻常,可于我而言甚是欣喜,放我下来转转,可好?”

那这要求,可一点也不过分,中年侍卫赶忙命人放下轿子。

差不多是沈芦漪双脚踩在雪地上的一瞬间,之前给她更衣梳妆的两个女侍从,不知从哪里跑上了前来,捧着件朱红羽缎白狐毛斗篷,为她披了上去。

一脸新奇的沈芦漪,向不远的一处空白之地,停停顿顿地小跑了几步,中年侍卫便和离得最近的几个小侍卫,紧张地跟了几步。

这山上的雪,积得正厚实松软,令人每踏出一步,都会深陷其中。若是想跑起来,便更要吃力,尤其是那些尚还无人踩踏过的地方。

沈芦漪仿佛蓦地化作了一只心欢的小兔,在雪中摇摇晃晃地蹦跳着画圈,乐此不疲。

良久,肆意倦了的沈芦漪,才停步不前。

她弓身捧雪,再快意地向天空中抛洒而出,朱红色的斗篷,也随着她的转身而飘舞飞扬。

她在落雪中,绽开的笑靥,亦如纯白的琼花。

而雪落在她的身上与发间,又如同银蝶在停留扑闪。

跟在沈芦漪身后的一众人,无不全身心地欣赏起了眼前这如画卷般的场景,一幅栩栩雪中的美人踏雪图。

“你们看,那儿,好像有只白色的大鸟,在盘旋。” 沈芦漪乍然惊奇地指起了远方的云天,努力地引着众人去看向那白鸟所在。

等看见那所谓的白鸟之后,众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崇敬了起来。

他们仰视着那白鸟,一圈,又一圈地盘旋在长空之上,异口同声地喊了句,“是雄库鲁!”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白鸟,雄库鲁乃我们肃真所独有的,世间最神俊的万鹰之王。”有人自豪地补充道。

等众人,再回过神,去看沈芦漪。

只见,她正在雪中竭力地跑着,已与他们离出了好些距离。

她再跑下去,就到悬崖边上了,难道,她不想活了?

不好!!

她,她要自投!

众人眼见着沈芦漪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而下。

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她,跳崖了。

那抹朱红,就这样消失在了雪天一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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