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年一过,开学了。因为没有校舍,篮球场、乒乓球台等体育运动场所都没有,体育课没法上,只是跑步、跳高、跳远,光搞田径运动不行啊。
我就出了个主意,搞武术,上武术课。从小看到我祖父每天清晨就起床练功,搞吐纳,我对武术很感兴趣,还曾拜访过一位老武师学过洪拳。我们当时小学的负责人很赞同,就采纳了我的建议,同意我在学校搞武术,上武术课。
于是,我到武汉买回了一套武术教材,如《初级长拳》、《初级剑法》、《初级刀法》、《初级棍法》等,还买回来10把刀、10枝红缨枪、10把剑。我打算在学校成立一个20人的武术队,10个男生,10个女生,就又买回10套白色的男运动服和10套红色女运动服。大队干部也因为我搞大队宣传队为大队挣了光,也同意出了这笔钱。
学校体育课都改成了武术课,20人的武术队也成立了。
我担任武术队的总教练,还配了一位古清秋老师作助手。每天早上6点到7点和下午5点到6点定为武术队训练时间,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坚持了5年,一直到我被撤了校长职务并离开这个学校为止。
每天训练时,我指导学生练腿功,练腰功,练前滚翻,练后滚翻,到后来练前空翻,练后空翻,练侧空翻;并教学生练初级长拳、初级剑法、初级刀法、初级棍法;后来又练刀对枪,刀对刀,枪对枪,还有三人对棍等。
现在想起来才有点后怕,当时真是胆子特大了。搞武术训练风险是很大的,尤其是练空翻。练习时要用弹跳板、运动垫。稍有闪失,就会摔断手,摔断脚,甚至摔断脖子。可能是老天保祐吧,5年中竟奇迹般地没出过一次事故。
到春节大队文艺宣传队演出时,我的武术队成了最亮眼的明星队了。我们宣传队在路上列队前行时,可威风了!
想像一下这样的画面:在穿着各式演出服的队员前面,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的10个小男孩,留着一式的小平头,手持刀棍,穿着一身红色运动服的10个小女孩,梳着一式的羊角辫,背着宝剑和红缨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锣鼓声中,队伍前后红旗招展。
每次开演,武术队先出场,锣鼓一响,孩子们一连串的空翻就震撼了全场。
接着,一个8岁的小女孩,连走28个“前桥”(前手翻)。
再接着,一个8岁的小男孩,最后再来一个侧空翻接直体后空翻,于是引起一片惊呼之声。(这个小男孩后来在武汉一所中学当总务生任,现在也五十多了,有一次在武汉遇上我,他对我说,他现在还能做空翻呢。我说,还能翻?你真了不起!)
队中还有一个年仅7岁的非常可爱的小女孩,空翻非常棒。路远了,我常背着她去演出。
压场的也是我的武术队,刀枪剑棍拳,分组表演,交替出场,最后的“三人对棍”更是赢得观众赞叹。
这“三人对棍”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请武汉体育学院武术专业的老师教的。
“三人对棍”是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对打,那个女生就是我的大妹妹呢,当时她也是我们小学的学生。
我们小学的武术队还惊动了县党委宣传部,那个曾经负责我们公社宣传队的杨波,已经是宣传部长了。
他就派人找到我,要我们武术队到水利工地搞慰问演出。有一次,杨部长还亲自到工地看我们的演出,他还兴致勃勃地为我们拍了好多照片,这照片我现在还保存着几张。
在水利工地看了我们武术队的演出,杨部长很惊讶于我们的演出,于是就特邀我们武术队去县人民会场参加庆祝“六一儿童节”的文艺会演。
那是1975年的“六一儿童节”。我带着我们学校的武术队,还带上我们学校的文艺宣传队,提前三天,坐专车到了县第二招待所。
学校文艺宣传队也是我负责搞起来的,文艺宣传队带去了两个节目,一个是舞蹈《我爱北京**》,这个舞蹈我是照“样板”排练的;一个是二胡齐奏《草原上的□□见到了**》。
十个参演的学生也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个节目都练的很不错,我觉得拿得出手,就带去了。
在演出前的彩排时,杨部长还请县文工团的两位老师专门给我们作指导。
彩排结束时,其中一位老师还开玩笑对我说:“你这是来抢我们的饭碗来了啊!”我印象很深。
这次文艺会演,舞蹈《我爱北京**》和二胡齐奏《草原上的□□见到了**》这两个节目是放在前面演的,主办方特地把我们的武术表演放到最后压台。
我们表演了各种空翻、初级长拳、初级剑、刀枪对练,三人对棍等武术节目,引起全场观众一阵又一阵的热烈掌声和欢呼声,把晚会推向了**。
县教育局的局长姓张,就是我小学所在的张家大塆的人,他也出席了文艺晚会。
看完节目后,他和我谈了一次话,他知道我们学校没有集中的校舍。于是,他对我说:“没有校舍怎么行啊?我们县教育局给你们拨点经费,你们大队再想想办法,把学校校舍建起来。
我一听,高兴极了。心里想,这武术队算是搞对了,这回立了大功了,我们就要有一个像个学校的学校了。
世界上的事真说不清,祸福是相依相存的。千辛万苦干出成就了,却给自己带来了灾难。
六
这次演出影响很大,影响很好,对我的影响也很大。
从县里回来不久,公社教育组就在大会上宣布:任命我为我们小学的负责人。
另外还派了一位公办老师到我们学校和我一起负责管理这个学校,这是我们这个学校第一次有一个公办老师。
一般大队小学都没有公办老师,全部都是民办老师。这个老师也姓张,是张家大塆的人。
在宣布任命时,学校两个负责人,我的名字在前面,应该是正校长,但一直到我离开学校,人们都称张老师为校长,从来没有一个人称我为“校长”。
老师、学生、家长,都称我为“之华老师”。
很有意思的是,学校的其他老师到村子里去,也被孩子们称做“之华老师”。
直到现在,我回老家去,老家的人遇见我,还是说:
“之华老师回来了!”
“您是之华老师吧?老啦!”
“你好哇!之华老师。”
张校长到学校不久,就到县党校学习去了,直到我离开学校还没回校。学校原来的校长也姓张,这时就做了教导主任。
县教育局拨给我们学校800元钱。用800元钱建一所小学,现在的人可能会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谈,怎么可能?
然而,我们就是用这800元钱,建起了一所能供300多个小学生上课的学校。
然而,新学校建起来了,导致我校长当不成了,连民办老师也当不成了。这是后话。
我先到红安县的一个林场去买木材,这800元钱买了一大车木材,用来做屋顶,做门窗。
建学校的砖,由大队负责。全部的砖都是土砖,不花一分钱。
我们这里建房子,用的都是在田里切出来的土砖。
选几个大田,先用研滚把田里的土压紧,然后用专门的切砖刀在田里切砖,凉干后堆起来备用。
建校的劳动力由大队分派给各小队。
我把校址选在十个村子的中心地带,规划建一排房子十间教室,也不需要专业的设计。
六个年级六间教室,另外四间,一间用作办公室,一间用作教师食堂,一间用作教师宿舍,一间用作仓库。
黑板是用水泥做的,用水泥做底,面上刷上黑油漆。
讲台是用土砖做的,外表用泥巴一糊,放一块木板。
课桌和椅子由学生自带。
一排教室前面平整出一个大操场。
就这样,我们的小学建成了。原先分散在四个村子里的班级终于集中起来了。
建校时,还有一个小插曲。
建校的木材是最宝贵的东西,所以,这木材堆在建校的工地上,必须有人看守。我把学校八位男老师分为两班,轮班在夜里看守木材。
有一天,轮到我值班,我们就睡在在木材旁边。
我早上醒来一看,最长最大的一根木材不见了。
我大吃一惊,马上叫醒其他三位老师,四面寻找,没找到。
一定是被人偷走了!我们四个人,因为忙于建校,也太累太疲劳了,这么大的木材在身边被偷走了,动静一定也不小,我们四人睡得太死,竟全然不觉。
我们立即察看现场找线索。偷木材的人也是笨贼,偷这么重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呢?
我们很快就发现了偷木贼的脚印。
于是,我马上叫一个老师去向大队干部报告,一面带着另外两个老师顺着脚印跟踪追寻。
我们顺着脚印追寻到离工地三里多地的一个村子,一下子就找到了失踪的木材。
这时大队的几个干部也在大队长的带领下找来了。偷木贼抓到了,木材也找回来了。
有了新校舍,老师学生都集中到一起了,各学科教学活动也更好地开展起来了。
有了大操场,我自编了一套武术广播体操。
第一节,腿功,全校六个班,12路纵队,全部下一字。
第二节,腰功,全校六个班,12路纵队,向右转,全部下 腰。
第三节,头手倒立,全校六个班,12路纵队,300多个学生,全部头朝地,脚朝天。哇!壮观极了。
第四节,马步桩,冲拳。
第五节,初级长拳第一节。
第六节,初级长拳第二节。
第七节,初级长拳第三节。
第八节,初级长拳第四节。
武术队又练上体操了,由于场地和器材所限,只搞了自由体操和平衡木两项。
为配合当时的运动,我又搞了两次画展;
一次是“忆苦思甜——不忘阶级斗争”。
一次是“评法批儒”。
“忆苦思甜——不忘阶级斗争”画展在本地区影响较大,本公社有二十多个小学的师生和公社初中、高中的师生前来参观。
公社的领导也来参观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四十多幅水墨画,我画的是我们村“二苕爹”的苦难经历。
1946年,“二苕爹”被国民党抓了壮丁,辽沈战役时,他在东北当了逃兵,历尽千辛万苦,艰难跋涉数千里,最后逃回了家。
夏天乘凉时,“二苕爹”给我讲过他的这段经历,所以我就根据“二苕爹”的讲述,画了四十多幅连环画,搞了这次画展。
全部是水墨画,没有着色,采用的是“工兼写”的手法。
1996年,中国发生了很多大事,三位伟人去世,“□□”被打倒,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可是,在我们那个会龙山地区,游了几次行,开了几次会,好像没什么大变化。
还记得起的事有两件。
一是大队举办了一次“歌颂英明领袖”的诗歌朗诵比赛。有意思的是,十个小队参赛的诗歌全是我一个人写的。
二是大队里十个村子里都办了批判“□□”的专题墙报,而这些墙报都是我主办的,报头画都是我画的,大部份诗文是我写的。
最让我难忘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我在一个村子里办墙报,村子里一位神精病人来找我。
他说我和列宁同志是老战友,请我和列宁同志讲一下,给他办一个可以外出做手艺搞副业的介绍信。
我说列宁同志是外国人,我不认识。他又说我和中央的同志很熟,要我去请中央的同志帮忙,我说中央的同志已经被打倒了。
这个神精病人是因为大队不给他出搞副业的介绍信而急疯的。
镇上也有一个疯病原因相同的病人,那个病人头发很长,胡子也很长,穿着破旧的中山装,成天嘴里念叨着“章子,章子,章子不章子,盖章不章章”。
他也是想外出搞副业,但大队会计不给他盖章子,他搞不成副业,就急疯了。
这个疯子很会下中国象棋,镇上的人都下不过他。
我还曾经和他下过一盘,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当时的大队会计手中有章子,权利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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