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东北隅,有一间素瓦小斋,原是给负伤学子歇息调息之所。
裴铮扶池言至檐下推门,室内檀香犹袅。
池言脚尖尚未落定,体内真气骤受化阳诀牵引,倏然翻涌,热浪直冲四肢——
“……咳。”
他捂着胸口,只觉气脉骤乱,真气翻涌,比方才对擂时更为汹涌。
裴铮扶他坐于榻上,屈指按上腕脉,剑眉倏然一蹙。
脉象并非羸弱,反而汹涌得几近爆裂——
丹田似囚火狂奔,却被一具久病未复、方才稍愈的薄瓷身骨死死箍着。
裴铮心下一凛:此等真气充盈,岂是传言病躯所能蕴藏?
“池公子,内力未稳,切莫强行运转——”
“我这就来助你理息通脉。”
他拂袖按上池言后心,以军中调息之法缓引真气回归经络。
然那真气一遇外力牵引,非但未息,反似烈火添薪,沿裴铮掌力骤然逆冲——
如脱缰猛兽,直撞经络四肢。
裴铮指下微震,神色一凛,尚未来得及撤劲化解,便觉池言脉象剧烈翻腾,几近爆散。
池言只觉那股炙热来得猝不及防,自丹田冲顶而上,似要将骨血烧穿。
他耳边轰鸣骤起,眼前一黑,意识仿佛被卷入一场烈焰与晕眩交织的深渊,求生本能将他猛地推向唯一的支点——
寻阳气……阳气……受不了了!
下一瞬,他猛地攫住裴铮衣襟。
尚未来得及思索,身体前倾间,唇就已撞上那薄而冷硬的唇瓣。
像灼火扑进寒铁,炽意未退,却反被这份冰冷震了一瞬。
檀香氤氲,衣袂交叠间传来细微摩挨声,像有什么在沉默中悄然越界。
裴铮倏地僵住,掌心仍抵在池言后背,能清晰感到那一股烈流正顺着经络迸冲。
鼻息间,却是少年唇瓣带来的微甜热意。
他本能地想推开,却在那滚烫呼吸间一滞。
——不是因为动摇,而是因为从未料想,这一吻竟让他分不清错愕与……
别的情绪。
池言的意识已迷糊到几乎失去自持,双手攀着裴铮的肩,似溺水者抓住唯一浮木。
那急促的吻里没有半分挑逗,反像被烈焰灼痛后的求救。
裴铮心头一震,下意识按住池言后颈,眉间掠过犹疑。
他终究未推开,只偏过头避开唇齿相触,让两人额头相抵,声线低沉而紧绷:
“池公子,冷静些——我在。”
话音低缓而沉稳,却稳稳压住两人颤乱的气息。
裴铮握住池言乱动的手腕,掌心微沉。
指脉相扣间,真气如丝线缓缓引渡,温火般流入四肢百骸,替他一寸寸抚平紊乱气脉。
片刻后,池言肩背轻轻一颤,胸腹间奔腾的热浪似被平缓按下。
真气回归经络,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他的身子缓缓松软,昏昏倚在裴铮肩头,眉心不再紧蹙,呼吸渐渐安稳,却彻底沉入熟睡。
裴铮再探其脉,只觉那股汹涌真气已归入丹田。
脉象虽尚未平复,却不再紊乱,这才微松一口气。
他指腹微动,却未立刻将人推开。
檀香尚未散尽,少年呼吸温温吐在颈侧,带着微汗的气息,熟睡中也未曾松开他肩头的衣褶。
裴铮沉默片刻,低头看那人眉眼,总觉与初见时那副苍白冷漠不同,如今竟有些……
柔和。
他垂眸再探脉象,指腹下真气虽仍未归于温顺,却也不像方才那般横冲直撞。
似在这短暂的依靠中寻到了片刻喘息之地。
他的手轻轻收回,指节在衣摆间顿了顿。
那一吻……太突然了。
不该放在心上的。
他本以为自己会排斥、甚至心生嫌恶——
至少,从前旁人言及诸如断袖之癖、分桃之情,他每每闻之,只觉令人作呕。
可刚才那一瞬,除了震惊,他竟发觉自己等来的不是排斥,而是某种说不清的静默。
为何?
他皱眉,却自觉——
这般思绪,应无需再深究下去。
只是脑中……却偏偏不听使唤地……
一再浮现……那抹唇间触感。
唇上温热仍似残存——
不灼不烈,却似绵火难熄。
许久,裴铮方低声吐气,背脊微直,像要将那道思绪也一并压下。
他终是缓缓起身,将披风轻覆在池言身上,动作间尽力克制,只淡淡一瞥,便转身走出小斋。
门扉轻合,檐下寒风拂面,裴铮站在阶前片刻,抬手理了理袖口,神色复归平静。
不多时,一名随侍快步而来,在廊外低声禀道:“将军,太子殿下与太傅已移步至侧厅,欲与您商谈今日比试之评议。”
裴铮应声点头,嗓音低沉:“稍后便到。”
他回首望了一眼紧闭的小斋木门,目光平静如常,唯眉间微不可察地一动。
随即抬步离去,靴底踏落在青石板上,回音寂然。
步出庭院时,他吩咐身侧副将:“池公子方才气息紊乱,歇息片刻即可。”
“吩咐下人守好门,莫要叨扰。”
“若他醒来,便随他意,自行回府也可。”
副将领命,裴铮略一点头,未再多言,转身朝偏厅而去。
小斋门扉轻掩后,檐下清风越过朱柱,在静谧中渐落。
檐影西沉,不觉间,天色已是暮灰。
残阳自斋外一隅斜照入室,檀香早已散尽,只余一线余温,于空寂中缓缓沉落。
榻上人身覆披风,眉眼沉静,呼吸绵长。
半晌,指尖微动,衣褶轻响。
池言眼睫微颤,似被额角一缕冷风惊扰,幽幽醒转。
一时却未能全然清醒,只觉脑中钝痛未消,身上也隐隐泛着一股烧灼过后的虚软。
他撑起身,额边滑下一缕青丝,披风随之滑落肩头。
……这是哪儿?次奥,头好痛……
他环顾片刻,待视线与榻旁书案、斋中斜落檐影对上,才慢慢忆起。
先是被萧景珩那小屁孩打爆了……
然后……
有位将军把我带到这儿调理的……
似乎是叫裴铮来着?
好像还有点小帅……
不对不对,又在乱想了……
他低咳一声,指腹按向胸口。
内息虽未全稳,但似已归于正轨。
只是丹田仍觉空乏,气脉之间像有灼痕未消,一动便泛起细密酸痛。
他记不清昏厥前的情景,只记得体内热浪如潮,似要焚身……
而后……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那股灼热……竟一点点被压制住了!
思及此,池言下意识望向窗外。
夕色已深,红影斜斜。他这才察觉,自己竟不知沉睡了多久。
我靠!天都快黑了?
他拢了拢披风,动作间袖底滑落出一方深灰巾帕,系角隐有银线暗纹,显然并非自己所有。
他指尖顿了顿,随即将帕子收好,目光低垂,唇线微紧。
是那位将军的?
只能等有机会再还给他了……
到时再顺便向他道谢吧。
池言眼中光色一黯,旋即起身,步出小斋。
院外守门下人见他现身,忙低声行礼道:“池公子醒了?”
“将军吩咐过了,说您若无大碍便可自行回府,若有用得着小的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池言点了点头,道:“多谢,将军的好意池言心领了,我已无大碍,便先告辞。”
说罢,他拢袖而下,步伐虽缓,却不再似先前那般飘忽。
老珩捡言子帕子(其实是抢来的)
言子捡铮铮帕子(这个是真忘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丢手绢[狗头]
不过言子可没老珩那么变态[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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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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