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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药

“什么财?”

周梨撑着下巴,精神气儿还有些没回来,一个劲地打哈欠,看老钱提笔在一张薄纸上极快地写下一些笔墨,递了出来:

“小果儿,你跑得快,去益和堂香山居把方子上的这些药抓回来,不管掌柜的要价多少,买就是了,赊在爷爷头上。”

“你得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周梨没动弹,举着纸页对天光翻看,上面的字墨好多连成一串,显然是写得急了,像草里串出来的一条条长蛇,头接着尾,尾又接着头。

“是药!是药啊!”老钱满面红光,道,“两日前你确有秋症,还记得让你喝的那碗醒酒汤吗?权是爷爷死马当作活马医试出来的新药,不料一碗药汤下去,你这脉象活络地像从未有过淤堵,”

“此药方中以麻黄和细辛解表散寒,通气驱热,一改之前的——”

话还没说完,周梨捡着这一方子药奔了出去。

不过不是去益和堂的香山居,而是去翠玉山庄的翠玉轩。

她刨开后院梨树下一处密实的土壤,找到当初用来装小赵骨灰的檀木盒子,将盒盖掀开,赫然是一块又一块码好的银锭子。

这大半生的积蓄被她一股脑地抱在怀里,沉得将她两臂都压下去几寸,周梨却不管,想到要将这些银子换了好药,再借了老钱的东风,高价卖出去,到时候别说什么一座西郊的宅子,买个十座恐怕也不是问题。

她犹记得几年前和宋二一起在萧竹林中挖春笋的时候,林中起了一场大火,火势蔓延,掀了西郊几处草屋的门板和屋檩,数十户人家黑夜中光着身子从屋里出来,站在乱葬岗上,只能看自己简陋而轻薄的草屋被火舌吞尽。

宋二当日要向周梨借二十两银子,说去上京城先把木匠石匠们的工期定下来,那时候周梨还不知所谓,根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这银子死活也不肯借。

宋二自个儿卖了他娘的一对银镯子,又卖了他爹的三十坛糟酿,这才凑了十两银子包了十个工匠,等大火势灭,西郊外的人家都往城中寻工买匠时,正好找到宋二的头上。

于是宋二成了如今宋府的宋二公子。

周梨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她把檀木紫盒抱在怀中往外去,指尖在盒底哒哒地往上敲。

用这些银子去买老钱说的药,赚了的银子再和老钱三七分账。

买下小宋手里的那座宅子,剩下的钱一半存进潜远银庄,一半去买锦织坊的衣裳,给二姐买三十件,石头买二十件,自己买五十件,衣裳太多的话要再买一间屋子来装,最好是在梨花巷里,这样离翠玉山庄就不会太远,省得每次提灯笼还要使些脚力走那么远。

不过有了这些银子,还要去做刀手吗?

“噗通”

脑袋上猛地一顿,青色的果梨从飘散的发鬓旁滚落到脚底,周梨往上看,发现身后的那棵梨树枝桠已经伸到了翠玉轩的屋檐上来,繁密的枝叶和长长排开的木条相交,细枝卡进檩条间的缝隙,折出一条弯影。

她再低头,才看到屋檐下的陈崔。

院子里的壤土被她掀得七零八落,刚刨开的泥坑也顾不上填,她的衣裙上是刚擦过手而满是尘垢的灰褐色,她的发鬓凌乱,因为回来的路上逮着季长桥揍了一顿,挥开的手臂扯乱了束发的长带。

一阵风起,满地枯朽的薄叶席卷到她的脚边,她的眼睛盯着陈崔卡在把手上的那张薄木片,退了两步,道:

“我来拿东西。”

陈崔点点头,好像很久没见过她这幅装扮了,想起近日宫中传闻,心中微微有些浮躁,刚要问她周青艾在何处,却见周梨冲他颔首,还没等他开口,就一阵风似地掠过他的身旁,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被风带起的袖袍落在胳膊下的木轮上,他滞了片刻,眼神落在院子中几颗摔落却没人捡起的果梨上,向前推了一掌轮盘。

“咔哒”一声细响,卡在把手里的那张薄木片从小小的缝隙中掉了出来,他盯着这张薄木片看了一小会儿,想起当日周青艾递过来的时候,自己有一瞬间的愣神,而后听见她说是小果儿给的,不禁冷笑了一声。

周青艾问他笑什么,他说笑周梨的奴颜婢膝。

然后周青艾给了他一巴掌,道:

“那你亲自告诉她,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她,让她不用再做这些白费力气的事情。”

五指印在陈崔的脸上慢慢腾起,一如当初他毫不留情地扇在周梨脸上的那巴掌,陈崔咬牙瞪着周青艾,像是要把她咬碎在齿缝间,剥了她的皮,喝她的血。

可是周青艾并不理会,只问:

“你敢吗?你敢告诉小果儿这句话吗?你明知道她喜欢你,却仗着这份喜欢为所欲为,总是给她一丝幻想,又亲手熄灭,你断了腿,连骨气也断了,捏住一颗真心,就以为捏住了她所有的一切吗?”

“你懂什么?”陈崔低声吼着,像深夜里嘶哑的狼嚎,“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周青艾把这张薄木片丢在他的怀中,也发出一声嗤笑:

“我不需要懂,有机会我会杀了你。”

陈崔很想把刀先架在周青艾的脖子上,看看谁的脖颈会先划出一道流血的口子,可是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周青艾从这棵梨树下走远,看见漫天飘零的雪白色花瓣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两膝上。

他狠狠一锤膝盖,不料身下轮椅从两阶的梯台上滚落,他手里捏着那张薄木片,从木轮椅上倾倒下去,像个断线的木偶一样歪在这棵梨树下。

如果周梨能再仔细些,就会看到粗壮的树干上有几道沾着血迹的指痕,是那日陈崔费劲想爬起来的时候,在树皮的褶皱凹痕处抓挠而留下来的,他倚在树下发了很久的呆,看地上一卷又一卷的梨花,终于还是喊来赵老三把自己扶起。

而后他杀了赵老三。

此时捏着这片四角都是毛边的木片,陈崔不禁又想起了当日和周青艾的一番争吵,木片在他指间缓缓转动一圈,两面半开的梨花花瓣几乎磨损得看不见了。

他喊人来,道:

“砍了这棵梨树。”

*

周梨骑着小毛驴赶车到老钱医馆的时候,正碰上老钱拿着一根长针挑开周青艾手上的青脉,腕上破了一个口子,鲜红如注的血从筋脉间流出,腕底托着一个小碗,小碗中已经盛满了越过一半的赤红。

“你要的药,真是想不明白了,那样鬼画符的字香山居的人也能看懂,除了麻黄,其他的药都按你说的赊在账下了,香山居的东家说半个月后不还账,就带人来把你这一屋子的破烂收了。”

周梨手里攥着一节小麻鞭,眼睛盯着周青艾的腕口,问:

“二姐,你怎么了?”

“无事,药毒体内积攒太久,只能放血暂疗。”话是老钱说的,周青艾嘴巴都没张,微微阖眼,好像已经睡着了。

“放哪儿?”周梨拿小麻鞭一指屋外的四轮长板,拴着麻绳的毛驴在啃半截苹果。

“往后院搬,这可都是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老钱收针,将桌面上挂满长短银针的布袋卷起来,问,“麻黄没赊账?”

“我用自己的银子垫上了,”周梨从他手里接过轻纱薄布,慢慢往周青艾腕口上缠,笑道:“如今我是你的东家,麻黄的帐可要先还我的银子,看在你我交情不浅的份上,只做三七分账好了。”

“我七你三?”老钱问。

“反了!”周梨瞪他一眼。

“好好好,如今算计到爷爷头上了,小果儿你果然是今非昔笔,头发长了,心眼也多了。”

“这就是长大吧,”周梨作势长叹一口气,颇有些哀愁的样子,捅了周青艾一胳膊肘,“二姐,你说是不是?”

周青艾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

周梨伸出一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又作势要一拳打在周青艾的鼻头上,阴影在她的脸上划过,她的眼皮却再也没动过。

周梨有些丧气地撑着下巴看她,知道她总是这个性子,一副任自己胡闹到翻了天也和她没关系的样子,心中焉了气,便将周青艾手腕上刚绑好的布结一手扯开,一边防着她睁眼,一边促狭一笑,将散开的细纱布在指尖绕过,新绑了个兔耳结立在她的腕口上。

“我走了,去给香山居送驴!”不等周青艾睁眼,周梨大声朝杵药的老钱喊道,手脚麻利地解开套在小毛驴脖颈上的麻绳,跨步坐上去。

她在武学刀法上精进甚少,平日里研究的奇门遁甲却是略有建树,赶驴时并不学常人那般正骑正走,而是将一根小麻鞭绑了苹果架在肩膀上,倒骑毛驴,让麻鞭上剩下的半截苹果吊在毛驴眼睛前,想够又够不着的样子。

老钱医馆的布蓬渐渐在驴蹄声中走远,周梨悠悠坐在驴背上啃另一截苹果,忽见季长桥策马从长街另一头过来,风尘仆仆地落地,往老钱医馆里进。

周梨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想起一日下来也才吃了这半口的苹果,简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便咬着苹果从毛驴后背上跳下来,又朝老钱医馆下的布蓬奔去,想在季长桥身上蹭一顿鹿茸香菇,或是青椒片鱼。

挂着齿痕的苹果握在手里发了黄,她猛地停在老钱医馆的布蓬下,看见周青艾紧紧扯住季长桥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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