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在神仙快活居偷闲了好几日,为防有不识趣的前来打扰,玉皎尘特意将整个神仙快活居用法术封禁了起来,若是无他的禁令,旁人是无法进入的。
此番“金屋藏娇”之举让纪怀卿这几日过的相当舒坦,甚至连拜见天尊这事都被他日复一日的推迟了。
故而天尊对此颇有几分微词。
奈何自家小白菜被拱的彻底,天尊倒也认清了这个事实,不过他还是惦记着纪怀卿的情况,便传话给他二人,说是要纪怀卿回去一趟,商议他与灵尊的大事。
两人只好在隔日前往仙界,与天尊一同商议他二人的婚事。
苏琴青不知从哪听闻到风声,带着灵界众仙一同来到了仙界。
天尊本想着关心关心纪怀卿的情况,结果一看灵界此番架势,就只今日之事恐怕不只嘘寒问暖这么简单了。
仙界与灵界众仙分立两侧,天尊与灵尊居于上位,而众仙之首的位置,一边站着纪怀卿,另一边,站的就是苏琴青了。
天尊恨及了灵界此番不请自来的行为,当然,主要是恨及了苏琴青。但他身为天尊,自然不能同一个晚辈计较,即便这个晚辈趁人之危,借着玉皎尘和纪怀卿补天之事又问自己要了数不清的聘礼。
故而天尊压着自己心里的火,没好气的问道:“苏琴青,你今日来作什么?”
苏琴青身为灵界的二把手,在外从来都是稳妥可靠、老成持重的样子,绝对让人挑不出半分差错,只见他彬彬有礼道:“回天尊,自然是为了商议灵尊和纪神官的婚事而来的。兹事体大,我灵界怎会让仙界独自操持,如此岂非有躲懒之嫌。”
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天尊冷笑一声,问道:“那你可曾选定好黄道吉日?”
苏琴青不慌不忙的应道:“自然选好了,两年后的六月……”
“不行!”还不等苏琴青说完,天尊急忙开口打断他,他这般突然出声惹得玉皎尘侧目,连下面的众仙都面带不解的看向自己。
天尊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了几声解释道:“两年……太久了!灵尊与星长刚历劫归来,此番正是要寻个天大的喜事,一扫过往的萧索之态,所以依我之见,下个月就不错!”
下个月?众仙面面相觑,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尨凨和归砚渊分立苏琴青身后两侧,闻言低声道:“天尊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下个月时间也太赶了。”
苏琴青讥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回道:“天尊这是怕夜长梦多。”
尨凨与归砚渊面面相觑,神色皆带疑惑:天尊怕的哪门子夜长梦多?
苏琴青说的很对,天尊自然是担心的,毕竟再拖下去,谁知道苏琴青此人还会不会问他要聘礼。
所以趁着今日众仙齐聚,天尊干脆将日子定下,他二人早一日成亲,仙界的财物便能多保一些。
玉皎尘看懂了天尊的意图,笑而不语。
倒是仙界的司礼仙君站出来说道:“禀告天尊,下个月是否有些太匆忙了?纪神官的婚服还未缝制好呢。”
天尊恨这人没什么眼力劲儿,轻斥道:“那就着人加紧赶制!务必在下个月大婚的时候将婚服绣好!”
司礼仙君面带为难之色,因为银河之主的婚服不能敷衍了事,单是发冠上用金线镶嵌上的东珠宝石,就有九十九颗,更别说婚服上的绣样和身上的佩饰了,其工艺之复杂,是万万急不得的。
纪怀卿转身,见司礼仙君欲言又止却不敢开口违背,故主动开口解围道:“天尊,成亲虽是大事,但也不宜奢侈过度,依怀卿看来,一切从简便是。”
苏琴青等的就是这句话,闻之立马上前一步,做出称赞不已的模样,激赏道:“纪神官果然高风亮节啊……”
这话夸的实在有些牵强,众人不懂这苏琴青搞什么名堂,连纪怀卿都一头雾水,他心道成亲又不花我的银钱,自己不过是顺口一提,卖个人情而已,何来“高风亮节”一说呢,纵使苏琴青夸的出口,他自己都不敢担这句称赞,故而纪怀卿犹豫道:“……琴青上仙谬赞了,怀卿不过是……”
“纪神官莫要谦虚!”苏琴青当众打断纪怀卿的话,笑的一脸和蔼可亲:“不愧是我们灵尊看重的人,言行举止都无可指摘,更兼有这般怀瑾握瑜的品行,祖宗能得如此良人,实乃我灵界之福啊……”
苏琴青身后不远处,归砚渊用胳膊肘碰了碰尨凨,一脸不解的小声道:“尨凨,琴青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尨凨也纳闷儿呢,拧着眉低声回道:“不知道啊,临行前琴青没告诉我啊……”
不光他二人,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位灵界二把手的奉承太过于明显了些,话说的也没什么水平,纪怀卿更是越来越搞不懂他这是唱的哪出了:“呃……琴青上仙……”
“说起来……”苏琴青说话大喘气,不等纪怀卿说完又自顾自的开口道:“……与纪神官一比,我们灵尊的做派就显得有些奢靡了……”
苏琴青在殿上滔滔不绝,天尊偏过头看了一眼玉皎尘,揶揄道:“你这二把手骂你呢,不管管么?”
玉皎尘笑的高深莫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天尊:“一会儿你就知道琴青的良苦用心了。”
天尊“嘁”了一声,内心不屑道:御下还是不能太放纵,手下的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自己的不是,还不是你平日里没立好规矩的缘故。
天尊本着看好戏的态度,原本几分火气竟转变成了盎然的兴致,他就这么悠哉悠哉的听着苏琴青继续声讨,可听着听着,却听出几分不对劲来……
苏琴青口若悬河,一派当家做主的架势:“我们灵尊心疼纪神官,特意吩咐我们将神官的婚服一起缝制了,只是灵尊没有勤俭持家的习惯,故而那婚服上的绣线,都是捻入了金丝的,别的不说,单是宝石就有三百六十颗。”
仙界的司礼仙君一听这话就不服气,不解释几句显得仙界小家子气一样,故而忍不住较劲道:“琴青上仙有所不知,我们给纪神官缝制的婚服,也是掺了金线和宝石的。”
“噢?是么?”苏琴青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我灵界所用的宝石,皆是由灵尊以其灵元之神力作为滋养,又经仔细挑选,方得出三百六十颗形状、大小、色泽都一样的宝石,镶嵌于婚服后再穿戴上身,有固魂之效,敢问仙君所选的宝石,有何名堂啊?”
那司礼仙君一听到这话就哑声了,不是他仙界出手不够阔绰,实在是苏琴青说的这些,无法单凭财力堆加就能更胜一筹啊。众仙听后都面面相觑,随后爱莫能助的低下了头。
没办法,灵界这一招实在是稳准狠,再加上苏琴青的这张口舌,不吃亏就算不错了,谁也别想在他面前讨得什么巧。
偏生那司礼仙君此刻被苏琴青激的反骨上来了,偃旗息鼓不过片刻,又重新硬气起来:“我们为纪神官赶制的婚服,光是一只袖子,就价值万金,仅是那绣样,就先让三十六名画师画了八十二幅,又从中挑选了十二种,继而从仙界三百位绣技高超的仙子中选出二十名技艺顶尖者……”
“那又如何?”苏琴青一个眼风扫过去,不疾不徐道:“不是在下信不过仙子们的绣技,而是我灵界有位绣娘,名唤云岫,仙君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位云岫姑娘的灵元……”苏琴青瞥了司礼仙君一眼,轻飘飘的眼神仿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根绣花针。”
刚说罢,那云岫便清脆的笑了几声,众仙不见其人,只听一道声音如银铃般悦耳,笑嘻嘻的,带着几分毫不加以掩饰的得意:“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能以细雨为线,以天地为布,可轻易仿照古人的画作在空中绣出一副水墨江山图而已,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那司礼仙君闻言后,身子有些不稳,他抬手抚额,恍惚觉得自己两眼有些发黑,甚至差一点就要倒下了,还是身边人扶住才勉强站直。
有人在他身边附耳悄声道:“司礼仙君,别同这苏琴青犟嘴了,讨不了便宜的。”
司礼仙君偏偏就不信这个邪,咬了咬牙想再次与之一较高下:“我仙界所用的……”
“行了行了……”天尊听不下去了,他可算是看明白了,这苏琴青明贬暗褒,三两句话将他仙界比的一无是处,再说下去,仙界的人怕是要丢光了脸。
“司礼仙君,若是下月大婚的话,星长的婚服能否缝制好?”
司礼仙君面色窘迫:“回禀天尊,不是小仙不尽力,实在是这婚服之奢华,工艺之复杂,非一朝一夕的细致功夫不可得啊。”
“罢了罢了。”天尊不耐烦道:“既如此,便用灵界为星长准备的婚服吧……”天尊目光如炬的看着苏琴青,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希望你们能按时将婚服缝制出来。”
苏琴青不卑不亢的一笑:“多谢天尊信任,灵尊与纪神官的婚服,云岫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是两套。”
“是……是么……”天尊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那便……”
“那便有劳司礼仙君,将未制完的婚服核算成现银,一并加入纪神官的聘礼中吧。”苏琴青笑眯眯的说道。
众人:……
绕这么大个圈子,可算是露出真正目的了。
纪怀卿暗自心惊,他趁众人不注意,快速地扯了扯苏琴青的袖子,低声道:“琴青上仙,我的聘礼已经够多了,不需再多要了。”
苏琴青的目光仍旧笑呵呵的看向天尊,说话的语气却带了几分威胁,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小声说道:“纪神官,你与祖宗到底如何相识又是如何私定终身的,我还没找你问清楚,若是不想我追究,那便不要多言。”
纪怀卿一听这话,瞬间便哑声了。
十五年过去了,当日在三十三重天上的一句话,他居然到现在还记得……纪怀卿暗忖,等大婚完成之后,定要拿出一部分聘礼犒劳琴青上仙,不然此事他早晚得追问到底。
天尊目瞪口呆,转而望向玉皎尘:“这……这就是你的下属?”
玉皎尘反手支着额,坐的歪歪斜斜及尽慵懒,闻言玩世不恭的笑了笑,惭愧道:“我御下无方,让天尊见笑了。”
天尊气的“蹭”一下站起身,看着玉皎尘发自肺腑道:“强盗!一帮子强盗!”随即他一甩袖,气急败坏的指向苏琴青:“你要了多少聘礼了!你能数得过来么!如今故技重施,你干脆直接来抢好了!”
苏琴青气定神闲的摇了摇头:“天尊此言差矣,单靠抢是抢不来这么多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天尊气的都快翻白眼了,他不信自己堂堂仙界之主能被一把破琴两次三番的拿捏住,故而此次硬气道:“你还知道!并不是本尊薄待星长,而是本尊为星长准备的聘礼已经够他拿去填海了!反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索要聘礼,我仙界岂容你在此放肆!”
仙界之人闻言神色一凛,皆做出同仇敌忾之状,苏琴青却不以为然,只是失落了叹了口气,幽幽道:“好吧,那此事便算了。”
嗯?
这反应倒是让天尊始料不及,他本还想着,若是着苏琴青继续得寸进尺的话,他定然要当着玉皎尘的面儿替他管教管教下属,没想到这苏琴青这么轻易就妥协了?不像他的为人啊……
天尊狐疑的看向玉皎尘,没底气的问道:“他这话……真的假的?”
玉皎尘点了点头,语气轻巧:“自然是真的,琴青向来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然如何让灵界众仙信服。”
天尊心道拉倒吧,他能让众仙信服一是因为脾气差,二是因为你灵界那帮子神仙怕他甩手不干了,那这差事指不定落到谁头上,因此自然事事顺着苏琴青。
不过天尊没戳破,只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对苏琴青道:“既如此,那聘礼的事便无需再议了。”
苏琴青颔首叹惋:“好吧,本想着纪神官的聘礼越多,我们灵尊也随之准备双倍的嫁妆,如此看来,倒是白费了我们灵尊的好意了,那便商议下一件事吧。”
“等等……”天尊突然道:“你方才说什么?”
苏琴青转了转眼珠回想了一番,而后故意言道:“小仙说,商议下一件事,祖宗和纪神官成亲的时日该定下了。”
“不是这件事!”天尊烦乱道:“你方才说,灵界会按照星长聘礼的双倍之数准备嫁妆?”他转头看向玉皎尘问道:“真的?”
玉皎尘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天尊将信将疑的重新坐下,十分自然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若是如此的话,方才那件事,好商议、好商议……”
众仙:……
归砚渊又用胳膊肘碰了碰尨凨,悄声道:“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尨凨依旧是一脸纳闷儿:“我也不知道啊……”
苏琴青没理睬来自身后的疑声,而是对着天尊十分诚恳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噢……”天尊转怒为喜,斜视了一眼玉皎尘,笑呵呵道:“灵尊御下有方,御下有方啊……”
玉皎尘跟着笑了笑,好意提醒道:“趁着开心,能笑便多笑笑吧。”
“嗯?”天尊转过头:“什么?”
“没什么,”玉皎尘笑的晃眼:“我是说,同喜同喜。”
“啊……对对,同喜同喜……”天尊乐呵呵的对着苏琴青和众仙说道:“此乃神界的大喜事啊,同喜同喜哈哈哈……”
“呃这……”众仙不明白气氛如何就这般其乐融融了,纷纷向身边人看去,可所有人皆是云里雾里的,谁也不比谁看的更明白,不过天尊和灵尊既然都开口了,他们也不能一声不吭,便迎合道:“额……同喜同喜……”“同喜同喜啊……”
一时之间,众仙全都向玉皎尘和纪怀卿开口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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