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多不公,踏血走正道。
少年意气风发,英气逼人,发丝半遮眼,高束着头发,用黑布挡住脸,瞥向公告板一言不发。
前面排队的人让出了位置,少年这才拎着不公剑走上前,他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行动间腰上的牌子展露在了一众杀手的视野中。
暗风门,风天穹。
沙河口何大锤一拳砸在天穹放在桌面的木盒上,里面的奇珍被内力震的粉碎,丝毫都看不出曾经的样子。
天穹面色不变,挑事的人常有,他也懒得搭理,就当自己倒霉,这一单白干就是了。
何大锤叼着枯草,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呸道:“我当是谁家的小娃娃呢,原来是暗风门的人,怪不得这么不懂规矩。”
天穹不想和他们纠缠,奔波了几天,他就等着今早回暗风门赶个早饭,再睡个好觉呢。
“一大清早,前辈火气就这么旺盛,想来是生活过的不如意,我这单就当给您解解闷了,您高兴就好。”
说罢,天穹转身就要离开,奈何总有人无中生事,给他找不痛快。
何大锤拦住他,“你知不知道截胡,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想走,晚了!”
“不知道。”天穹扬起脸,兀自走着,“我闲来无事找点事做,有碍着你们吗?如果有,我走就是了。”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何大锤伙同一群人彻底将天穹的路封死,他们平时最看不惯暗风门的做派,名门贵族的委托他们总是第一时间抢走完成,一丝活路也不给他们留。
虽说都是各凭本事,但天穹的做法属实也让他们眼红。
“你到底想怎么样?”
天穹有些不耐烦,回去晚了师兄们该担心了,他站定身子,暗纹玄衣隐隐透出杀气。
何大锤拔下腰间的匕首扎在桌子上,他一只脚踩在长椅上说:“留下一只手,保证你以后再也不会涉足这里,我们就放你离开。”
“真是痴心妄想。”天穹不禁冷笑出声,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一枚暗器飞镖划过天穹的脸颊,带走了他脸上的黑布,在他肆意张扬的面容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天穹被彻底激怒,“该死的,我答应大师兄不把衣服弄脏的,你们非要没事找事,那就怪不得我了。”
大拇指将不公剑推出,乘着狂风苍穹猛得攻向阻挡天穹道路的人,他出剑狠戾,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片刻,众人皆倒地,留下一抹血色。
天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用手背擦去脸颊上的血迹,直呼,“晦气。”
清晨的露水挂在屋檐上,勾勒大地的轮廓,带来了新鲜的凉意。
风满楼正欲出门寻找一夜未归的风如是和风青竹,就恰在此时收到了师父的来信,他凝重的看着信上的内容,迟迟没有回神。
凝雨不懂他在做什么,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时不时无聊了就揪着他的衣带乱晃。
草药香传进他们的鼻腔,皮肤白皙的小少年穿着浅蓝色的采药衫,绑着袖子,背着箩筐站在不远处对凝雨招着手。
腰牌在阳光下闪着,透出了他的名字——风川柏。
少年稚气未脱,声音明朗清脆,“师妹,走啊,我们去山上采药,我给你摘果子吃,别打扰大师兄了!”
听见六师兄说要带自己上山摘果子吃,凝雨眼睛都亮了,她看向风满楼,等待他的同意。
风满楼摸摸她的脑袋,“去吧,注意安全,跟紧小川。”
凝雨点点头,兴奋地跑过去牵住小川的手,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就这么相伴去了后山采药。
看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风满楼随即想起了什么,他喊了声,“小川,记得喝药,别回来太晚,山路滑,多注意些!”
“知道了。”小川没回头,应了一声。
山上风景宜人,草药随处可见。
小川拿着小锄头挖着草药扔进背上的箩筐里,他顺手从腰间的小袋子中掏出一粒黑漆漆的药丸塞进嘴里。
半年的相处,凝雨总能见他熬汤药,吃药丸,也许是出于好奇,她蹲在他身边,缓缓开口,“为什么,总见你,在吃药?”
“哎。”小川一愣,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惊讶道:“师妹,原来你会说话啊。”
凝雨眨着水汪汪的蓝色眼睛说:“你还,没回答我。”
“哦。”小川说:“我身体不好,需要喝药调理,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有些麻烦。”
凝雨沉默片刻,忽的认真开口,“哪方面不好?”
她似是考虑了很久。
“咳咳。”小川一惊,掩面咳嗽了两声,脸红道:“师妹你真是语出惊人,怪不得之前都不说话。”
凝雨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她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留下的疤痕,又拽过小川的手摸了起来,“所以,你生病了吗?”
小川回答,“我也不算是生病,我就是体弱,娘胎里带的,慢慢调养就是了。”
“娘胎里带的……”凝雨又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当中,她问:“什么是娘?”
“就是生你的人。”
在凝雨目前的认知中,她还不太明白,于是紧接着问:“我们都有娘吗?”
“当然啊。”小川点点头。
凝雨顺着问:“那你娘在哪里?”
小川眼里流出悲伤之意,“我没记事的时候,村里爆发了一场疫病,我娘和村里人都在那场疫病中去世了。我幸运,被师父捡回家了。”
“去世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再也见不到了。”小川哽咽着,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这个话题了。
他本以为当年的自己还没记事,对母亲不会有深厚的感情,可真正有人问起,他还是难掩伤心难过。
在泪水即将夺眶而出时,他故作轻松的从腰间拿出一个小药瓶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瞧,这是我前两天新做的祛疤膏,我给你涂上,女孩子手臂上还是不要有疤的好。”
凝雨任由他撸起自己的袖子为自己擦拭药膏,她歪着脑袋说:“大师兄也这么说。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不能有疤。”
“也不是不能有疤。”小川边给她涂药边想理由,“哎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药膏抹在陈年旧伤上,冰冰凉凉的,凝雨垂眸,细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好晃眼。”
“嗯?”小川一怔,他顺着小师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自己脖子上的金锁不知道什么时候甩了出来。
小川把金锁塞进衣服里说:“这长命锁是大师兄送给我的,寓意健康吉祥,满堂富贵,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凝雨脑中闪出金碧辉煌的宫殿,床榻上躺着病恹恹的女人,小小的她依偎在女人身旁,嘴里也说着长命百岁。
在暗风门的安生日子过多了,凝雨渐渐感觉到自己有了些人气,她想在自己空白的记忆中找到自己的来历。
她十分好奇自己的身世,为什么自己会被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日日躺在冰冷的石台上被人取血放血。
离开的那天大火四起,火海吞噬了一切,包括真相。
凝雨恍惚,眼睛一阵刺痛,她忽的察觉到,好似除了自己,周围人的瞳孔都是黑色或是棕色。
也许,水蓝色的瞳孔会给她答案。
小川没有注意到她的愣神,自顾自的领着她往前走,“大师兄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好的人了。他把我们每个人都照顾的很好,我小时候不喜欢喝药总是偷偷的把药倒掉,大师兄就变着法子把它们放在我吃的东西里。后来我长大了,就自己钻研医术,做出不苦的药吃,不让大师兄为我操心。”
“他……”凝雨恍惚着,淡然开口,“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了。大师兄,很好。”
自从来了暗风门,凝雨除了师父,最信任的就是大师兄风满楼了。
大师兄总会耐心的教她识字写字,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问她想吃什么,想玩什么。
在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中,凝雨慢慢融入了这个大家庭,逐渐敞开了心扉。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到半山腰时,小川正好可以从他的位置看到暗风门的大门口和回来的必经之湖。
门口长梯下站着两个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来回踱步。
天穹一身血气从外归来,和那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接过了什么东西,那两人便匆匆离开了。
“是五师兄,他在和谁说话呢。”小川好奇,他牵起凝雨的手说:“走,我们去看看。”
天穹揪着沾满血腥气的衣服,似乎很是苦恼,迎面两个明媚的小少年跑了过来,对着他喊,“五师兄!”
凝雨跟在小川身边,盯着天穹,一言不发。
天穹一喜,下意识想要藏起自己的不公剑,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好笑,于是问:“小川,小七,你们做什么去了?”
小川晃了晃背上的箩筐,“采药,我最近研究了不少新方子,五师兄你要是不舒服可以随时找我。”
天穹掐着他的脸,“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疼疼。我错了,再不说了。”小川忙求饶,他揉着自己的脸颊,心细眼尖的看见了天穹脸上的伤口。
小川把圆瓶子的伤药递过去,“五师兄,你的脸怎么回事啊,我这有药,你快擦擦。”
“没事小伤,过两天就好了。”天穹并不在意,他拿出两枚腰牌道:“对了,刚才官府托人送来了二师兄和四师兄的腰牌,他们两个闯什么祸了,怎么还能一起进去,大师兄知道吗?”
“不知道啊。”小川摇摇头,一句话回答了两个意思,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天穹把腰牌放到小川手里,“那就拜托你把这两个腰牌交给大师兄了,我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好。”小川答应的很快,他拽着身边的凝雨,和天穹摆了摆手,“那我和师妹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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