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观后面的院子旁,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观察着。
这俩人是市场里不学无术的泼皮无赖,一个叫常三,一个叫吴四,靠敲诈那些流动商贩的保护费赚钱。
前几日,两人在巷子里朝一个菜农要钱的时候,突然被官府的人抓了,扔进牢里关上几天,又叫人给保出来了。
保他们的人一身富贵打扮,听说话不像是寻常商人。
那人一番恐吓之后,安排给他俩一桩差事,并扬言:差事办得好,重重有赏,差事若办不好,后半辈子便在牢里度过吧。
常三和吴四虽是泼皮,可也不敢跟官府作对,又听说有赏钱拿,便立刻点头如啄米,按照说好的日子上了太虚观。
太虚观厢房众多,前前后后有四五个院子。
前面两个院子是给有钱香客住的,其中第一个院子挨着片竹林,僻静雅致,专门安置各位贵妇人、贵小姐。
旁边隔着一片山水景观,是第二处院子,这里也最为宽敞,厢房众多,便是专门给各位公子少爷们居住的。
再往里的院子便比较偏僻,又和前面的院子有建筑相隔,是供寻常香客落脚的。
两人知道这回要找的是个公子哥,早就摸清了前院每间房住的都是谁,只等着时辰一到,把人弄倒了送进去就行。
虽然穿了体面的衣服,两人行为间透出的无赖样子依然和装扮很违和。
常三不一会就得抓抓后颈子,“这领子勒得我难受。”
吴四笑他穿不了好衣服,“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缎子,你注意点举止,咱们现在是有身份的人。”
对面走来一个修行的师傅,两人立刻站定,远远地朝人家行礼。
师傅微微点头,不紧不慢地走了。
两人相视一笑,常三道:“你刚才挺像有钱人的。”
“你也差不多。”吴四道。
在附近转悠一圈,两人又回到了前院,在门外的石桌旁坐着。
常三道:“你说,找我们办事的是什么人?”
吴四凑过来,低声道:“估计是哪家富商吧,这都是商战的手段,我见多了。”
常三摇摇头,“我们在市场上混,哪家富商没见过,那人瞧着脸生的很。”
吴四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大概是刚开的店?”
常三又摇摇头,他再凑近些,小声道:“依我看,那人是宫里来的。”
“宫里?”吴四差点咬到舌头,“做梦呢你,宫里人跑出来干这事,闲的啊?”
常三显然更有脑子一些,他道:“你没听那人说话,温声细语的,嗓子一听就夹着呢,谁家男的这么说话?”
叫他这么一说,吴四也有些信了,“这么说,找我们的那人,是个太监?”
常三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小声点,生怕旁人听不见是不是?”
吴四捂着后脑勺,委屈道:“还以为是什么好差事呢,这牵扯到宫里了,咱俩还能活?”
“怎么不能?”常三道,“先把事办了,到时候见机行事,谁能害得了咱?”
-
秦不月一个午觉睡得稀碎,在后山转了一圈,便打算回厢房找公主。
眼看时辰差不多,也该下山回府了。
太虚观占地广阔,又有朝廷拨款,几年间修了无数厅堂楼阁,秦不月好久不来,此时一边走一边闲逛,倒有些怀念前些日子在这里的生活。
无意间来到一处藏经塔,正在外头转悠,对面走来一个略施粉黛的娇小男子。
那人靠近时,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秦不月便猜出这大概是城中哪家瓦舍青楼的小倌。
倒不是他秦不月私德不修、混迹风月,这完全是之前当货郎时,他在城中转悠打探才知道的。
不说小倌,这金陵城的三教九流,朝他面前一站,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秦不月都能看出来个大概。
那小倌见了他,羞涩地见个礼,便道:“公子安好,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秦不月抬头朝天上一看,之间日头已在西边,道:“申时了。”
为了显得更厉害些他又补充了句,“申正一刻。”
小倌听罢,眼中露出些惊喜,道:“还好,时辰还早。”
“多谢公子。”
说完,他朝秦不月抛个媚眼,扭着腰身走了。
秦不月看着小倌的背影,等人家走了,他才转身。
这样走路看起来有点欠揍。
是不是金陵男子都喜欢这样的?
人家能当小倌,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顾三少爷喜不喜欢这样的呢?
秦不月情不自禁地扭了起来。
先扭屁股后扭腰,脑袋走出二里地了,屁股还留在原地。
婀娜多姿。
弱柳扶风。
扭啊扭,扭啊扭。
对面走过来几个香客,秦不月立刻原地起跳,跳到了藏经塔的台阶上,自言自语道:“这五禽戏是挺难练的,我还得再琢磨琢磨。”
等那几个香客走了,秦不月使劲搓搓自己热热的脸颊,又原地跺几下脚,仍觉得没脸见人。
走下台阶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腰软屁股热。
还没成亲呢,满脑子就都是夫君,有什么出息。
他弯腰从树底下薅了根草,歪着叼进嘴里,抬头伸个懒腰,这才算恢复了秦不月的姿态。
边晒太阳边往回走,等走到前院的时候,已经又是那个英俊潇洒的漠北第一勇士了。
扔掉嘴里的草,一抬头,看见对面石桌边坐了俩人。
那俩人一看见他,就立刻兴奋地向他招手,“这儿呢!快来!”
秦不月不认识这俩人,可也过去了。
常三拉着他坐下,放低声音道:“可算找到你了,上面的人跟你说了吧?”
这俩人一脸奸诈,一看就不是好人。
秦不月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眼珠一转,摇摇头,“昂,说了。”
常三道:“那太好了,我是常三,这是吴四,我们来接应你的。”
秦不月问:“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你...”常三话没说完,吴四便一抬手,把沾了**散的手帕往秦不月脸上一捂。
秦不月挣扎几下,晕了过去。
“你做什么?”常三不解,“他是自己人。”
“我知道,”吴四道,“你看他这细胳膊细腿的,在屋里藏不住叫人发现就完了,索性弄晕过去,好办事嘛。”
常三想想,道:“也有道理。”
于是,两人到杂物房找了个装猪的大筐,把秦不月装进去,抬进了前院。
“哪间?”吴四看着一排厢房发愣。
“刚才不是记住了?”常三骂道,“里头那间,顾家少爷的厢房。”
-
公主前段时间落魄的时候,都靠太虚观后厨的几个厨娘养活。
厨娘们大都是自愿来修行的普通人,没有子女,好容易来了个能吃能喝的孩子,做饭的热情便高涨许多,让公主在落魄的时候,也成功吃胖了好几斤。
知道这是漠北公主之后,厨娘们自然又惊又喜,如今又见到这丫头,在一处说了好久的话。
直到侍女寻过来提醒,才发觉已快到了傍晚,该下山了。
厨娘们又赶紧张罗起来,给公主打包烤好的茶饼和点心。
正依依不舍间,外头又有侍女进来,匆匆道:“宫里德妃娘娘来了,叫公主过去。”
公主自打进了金陵,便有无数贵妇小姐来拜访,宴会雅集去了不少,愈发觉得无聊。
可宫里的娘娘来了,又不能不去,公主叫侍女把吃的装好,又换了一身女装,去见德妃娘娘。
德妃出宫为圣上祈福,阵势不小,山门两边都有侍卫把守。
公主进了前厅,发觉德妃身旁坐着个男人,约莫十七八岁,应当就是德妃亲生的荣小郡王。
荣郡王脸上稚气未脱,看模样同公主的未来夫君成郡王还有些相似。
公主心道,这人眉眼低垂,倒不如成郡王大方些。
上前见礼之后,德妃便热情地过来,亲热地拉住公主的手,邀她坐到自己身边,“孩子,今儿晚上便不走了,留下陪我说说话。”
又吩咐身旁的荣郡王起身,“这便是漠北的吉庆公主,快些过来见礼。”
荣郡王起身,对公主一躬身,“嫂嫂好。”
公主听着别扭,站起来回礼,抬头看了荣郡王一眼。
总觉得眼神奇怪,似曾相识。
大概是同成郡王相似的缘故。
说话间,有内官来报,说顾府大夫人求见。
大夫人因着赐婚的事,对德妃颇有意见,可人家既然来了,自己作为命妇又不得不去见面。
因而到了前厅,略微寒暄几句,大夫人便在下首坐下了。
所幸近日观里还有几位命妇,场面也不至于太过冷淡。
待到天色暗下来,道观里掌上灯,内官便吩咐开宴了。
一道道素斋上来,看着倒是诱人。
公主坐回自己的位置,小声问侍女,“秦不月呢?”
好久没见他了。
侍女摇摇头,“自打午膳过后,便没见到他了。”
席面上都是女眷,秦不月一个男人不方便进来,
公主怕他乱走闯祸,便差使了个侍女,“去寻寻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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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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