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她那疯狂的举动，惊得后退了一步，说不清到底是恐惧居多，还是震惊。
鸢罗缓慢直起身子，眼睑微微下沉，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血，泛着寒光的双眼闪烁着微妙的情绪，一眨不眨地盯着柏修钰。
紧接着，她张开双臂，任由剑尖自然下垂，随后头微微向左偏，手一松，两柄浸满鲜血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地。
柏修钰眉头微挑，将她眼底的情绪尽收眼底，那分明就是挑衅，还带着一丝不屑，同时还有对她自己实力的傲娇。
忽然间，他对她产生了那么一点兴趣。
他见过的女子中没有任何人如她这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暗卫的原因，他也见过女子做暗卫的，但很少有人能做到她这种地步，甚至是可以说没有，她是第一个。
他并不害怕她的举动，相反，那些积压在内心的躁动却被她猛地点燃，不自觉的，他嘴角缓缓扬起笑意，激动、兴奋，那一瞬间他扔掉了所有面具，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睁大双眼看清那死士死亡时的每一个表情。
那应该会是天底下最令人陶醉、沉迷的表情。
他抬起双眼直视对面的女子，再不掩饰眼里的激动，终于，他终于找到了同类，对，这女子，这个叫鸢罗的女人是他的同类，那是同类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内心狂笑着。
渐渐的，鸢罗收回外露的情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讥笑。
还以为能从这文弱书生的脸上看到恐惧，没想到她似乎还无意间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无趣。
果然呐，疯子都是和疯子在一起的，她才不要和他们同流合污。
这时，黑夜中忽地跳下了一个人，顷刻间就来到了鸢罗的身边。
他弓着腰低声道：“大人，辛门七十二已死，尸体已拿回，证据被贤王的人拿走，任务失败。”
鸢罗手一伸，接过那人手里的帕子，将手里的血液擦干净，简短地说了两个字：“无碍。”
随后她抬起头，对着柏修钰笑问：“不知这份大礼柏侍郎可喜欢。”
“鸢罗姑娘送的，在下自然欣喜万分。”
“好啊，那以后我多为柏侍郎送送礼。”
“柏某翘首以盼。”
鸢罗扬了扬手，命千门阁剩下的人撤，紧接着便和身边的人离开。
剩下的两个死士看了柏修钰一眼，道：“柏公子可有受惊？”
说实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不信，柏修钰那样子看着可不像是会受惊的。
“今晚发生的事如实告诉贤王即可。”
“属下明白。”
贤王府
“什么！”顾明卓腾地一下站起身，一把揪住侍卫的衣领，“柏修钰怎么样了！”
“回王爷，柏公子并没有受伤，或许会受到惊吓，养几日就好。”
顾明卓松了口气，“那就好。”
柏修钰可不能死，好不容易找到个聪明的把他收到麾下，他要是死了就凭剩下的那一群蠢货怎么能助他登上皇位！
“这段时间再加强对他的保护，不能出一点差错。另外再去开点上好的安神药给他送去。”
“是！”
待人走后，顾明卓一拳砸在桌子上。
看来加强柏修钰的保护是对的，要不是前些日子给他派了个实力勉强看得过去的，指不定他现在就死了！
他在心里暗暗道。
不行，还是得派个实力高一点的看着。
“找个人仔细护着柏修钰。”
明亮的房间中不知从哪儿传出一道低沉的回复：“是！”
……
程煜南一手拿着书，一手支着头，目光虽在书本上，但心思却时不时听着窗外的动静。
估摸着时间，她的任务应该也完成了，怎么还不回来。
手指细细摩挲着书本脊背，过了一会儿，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榻上，出神地看向房梁。
这时，视线上方忽然出现了一包东西，香味瞬间钻进鼻子，饶是不打开看也知道里面装的是烤鸭。
他轻轻叹息一声。
她是真的很爱吃。
脸颊上骤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偏过头。
鸢罗隔着窗台俯身靠近他，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眨了眨左眼，笑问：“程世子，吃鸭子吗？”
程煜南下意识想否定，可刚开口就变成了：“……吃。”
鸢罗跃坐在窗边，双腿一晃一晃的，撕开油纸后，她撕了块最大的腿，就在程煜南伸出手，以为那是给他的时候，鸢罗推了推油纸，“呐，自己撕。”
看着油腻腻的鸭子，他忽然又不是很想吃了。
“对了，江溢之的证据被拿走了，上朝时你注意看着点儿，柏修钰可能会借遇刺之名不去上朝。”
“他会去的。”
“嗯？”鸢罗疑惑地转过头，想到柏修钰的眼神时，她了然地点点头，她还没从柏修钰是个文弱书生的身份中走出来，“行吧。”
吃完鸭子洗完手后，她躺在程煜南的怀中，把玩着他的手指开口：“世子，我一连几天做了好些任务，你不得给我些奖励。”
程煜南伸手勾了勾她作乱的手，“你想要什么？”
“钱。”
“要多少自己去拿，或者跟管家和程七说，让他们给你拿。”
“哦。”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还要买衣服。”
程煜南低头看着她的粉色衣裙，伸手摸了摸，料子还行，不过比起他身上的要差得多。
“要是想买衣服可以去绣织坊，或者让他们的人到府里来。”他顿了顿，“那些世家小姐也是在他们那里买的，刺绣、款式也都不错。”
“你也是在他们那里购置的吗？”
“算是，料子是圣上给的，然后叫他们的人定做的。”
她伸手揪住他的袖子搓了搓，瘪了瘪嘴，“原来是圣上赏的，难怪料子那么好。”
“……库房里还有没用过的，你要是想要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真的！那你这身还有剩余的吗？”
他低头看了眼。
深蓝色，她喜欢？
“这颜色，恐怕不适合。”太深沉了，总感觉和她不搭。
“怎么就不适合了，我要是穿上肯定也好看。”她直起身子凑近，鼻尖怼上他的鼻尖，“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穿一样的颜色！”
距离骤然拉近，程煜南低头扫了一眼，偏过头避开她温热的气息。
穿一样的……颜色？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剩的，你可以让程七去看看。”
鸢罗转了转眼珠，“那你陪我去买，挑挑。”
“不行。”看着投来的幽怨的目光，他又补充了一句，“这几日我都要去东宫议事，回来都晚了，直接让他们到府中给你定做就好。”
“买一套做一套啊，做衣服的时间那么长，这期间我穿什么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日忙，需要什么你自己去买就好，我吩咐下去的事你也要看着点儿，玩儿心别太重。”
“……哦。”她缩了回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瘫在他怀里。
钱有了，章黛那里可以轻松一点，趁他这段时间忙要将赌坊迁走，太小了，后续也不好发展，得扩大一点，建立组织的事也要提上日程，选址也要找好，不能建在京城，要足够隐蔽，避开千门阁。
钱的事由章黛负责，毒医这一块也有曲知顶着，要是不出意外，刺杀一事就归楚翎。
她丝毫不担心楚翎会拒绝，接受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办法。
想着想着，她张嘴打了个哈欠，干脆直接闭上双眼。
见状，程煜南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低下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鸢罗轻哼一声，伸手将他推了回去，随后程煜南把手放在她腰间，抱着她朝床走去。
**
半个月过去，御史台的人总算把证据交了上去：“启禀皇上，关于贤王行商一事现已查明，与贤王全无干系，均系戴世才一人所为，所有产业都是其顶着贤王名义所置办……”
经过这些日子的查证，所有证据都指向戴世才一人，除却陈大人所呈交的那份奏折以外，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表明贤王参与此事，或者是这件事的主谋。
可不知为何，柏云峰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戴世才虽是户部左侍郎，但以其职位来说，他与贤王并无交集，更没有胆子敢顶着贤王的名义做事，还试图栽赃给贤王。
不过，也不是全无可能。尽管他不曾参与太子和贤王之争，他也知道戴世才是程煜南麾下的，他很有可能是受了程煜南的指令进行栽赃，结果能力不够，东窗事发留下把柄，他甚至沿着戴世才查到了程煜南的身上，可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他们查证时可谓是顺风顺水，没有任何阻拦，仿佛那些证据就摆在那里等着他们去发现。
因此他还特意压了几天没上奏，就是为了再核实一遍，以防哪里有疏漏，可查来查去，根本没有任何发现，证据仍然只指向戴世才一人，就连那些所谓的人证也说是迫于他的淫威才嫁祸给贤王。
可笑吧，他不过一个户部侍郎，哪里比得上贤王身份尊贵，那些人不怕贤王反而怕一个区区户部侍郎。
因为有贤王的缘故，这案子皇上催得紧，迫于无奈他才让他们将唾手可得的证据交了上去，要是一直不交代，整个御史台的人都会遭殃。
他静静地听着底下的人汇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这是他为官以来第一个草草了事的案子，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偏偏他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些东西是假的。
那些证据来得那么容易，分明就是有人帮他们找好故意放在那儿的。
他越想越气，不自觉地怒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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