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事,不怪姐姐,父亲若要怪罪,便怪罪我吧。”
庾淑蓉跪在地上,选择带上最乖顺自责的神色,说话间没有抬起眼来看向庾誉逸一眼。
她知道他不喜欢旁人在他恼怒之时自以为是地盯着他。
“昨夜女儿便目睹了林方智将姐姐推入湖中,但因女儿没有实证,林方智又逃了,怕无法给林方智定罪,才隐忍不发的。”
“若昨夜女儿警醒些,亲自找父亲将事情说明,今日也不会闹出这样大的乱子来。”
“姐姐昨夜被推入湖中后因受了惊吓便失了记忆,她什么也不知情,今日又差点被林方智杀了,怎么算,也不能算是她的过错。”
庾淑蓉说到这里,故意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跪着往前挪,跪到了余兰芸左上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庾誉逸看向余兰芸的部分视线。
“不是她的错?”
庾誉逸要发火,但见楚云舟在场,又不好对着庾淑蓉过分发作,只能抬了手,指向余兰芸怒骂。
“林方智死了老婆,又外放去了儋州,好不容易娶了个宰相的女儿,他不烧香拜佛也就算了,是失心疯了才会动杀心去杀了自己身份尊贵的继室吗?”
“若非她不守妇德,林方智怎么会动心杀她的?”
听到这里,本来还打算做做样子认个错的余兰芸怒从心起,在袖中捏紧了拳头。
要不是碍于情势,她真是恨不得冲上前给庾誉逸这老登一拳。
什么狗屁宰相,高官都是这个狗德性,她看这启国迟早药丸。
妇德妇德妇德,就许林方智的妈把媳妇都欺负死,就许林方智这根烂黄瓜在外花天酒地,还不许庾澜妘骂人了是吧?
庾澜妘再坏,那也比你们几个踩着别人尸体往上爬的伪君子强。
余兰芸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索性伏身跪地,将头埋到地上,一边放肆翻白眼,一边暗暗咒骂起来。
庾逸誉还以为余兰芸知错了。
见她态度诚恳,十分的怒火终于消减了一分。
“姐姐性子是强硬了一些,但这也不是林方智杀人的理由。”
“父亲今日五十寿宴,他林方智竟敢接连杀人两次,他这不仅仅是憎恨姐姐,是全然不把父亲您,把庾家,把庾氏一族放在眼里。”
听完庾淑蓉的话后,庾逸誉的几分怒火终于从余兰芸身上转移到了林方智的身上。
或许是想起昨夜林方智对他的讨好谄媚,他怒火又盛,气得又开始喘起粗气来。
“说不准,他就是发现身为宰相之女的姐姐给不了他想要的好处,猜疑父亲您瞧不上他,所以才伺机报复,在寿宴上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要拉庾家下水。”
“昨夜我待大夫替姐姐诊完脉才离开瑞枫苑,离开前本想叮嘱那林方智几句,哪知他说了没几句便开始埋怨庾家,我那时便该看出来他居心不良的。”
“说到底怪我,若我早点就这些事告知父亲,说不定事情就不会闹得这样大了。”
庾淑蓉又开始掩面痛哭。
楚云舟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丈人要怪,便怪小婿我吧。昨夜都怪我贪杯,醉了酒。”
“若昨夜事发之时我也在场,定能将那林方智当场抓住,今日也就不会闹出这样大的事情了。”
“是我醉酒误事,既没能照顾好蓉儿,也没能抓住林方智。”
若萧清在,庾逸誉从一开始就不会敢在启国皇帝的姑母面前发这么大的火。
可惜搜查费时费力,庾淑蓉不好强留,所以萧清早在天黑之前便回公主府去了。
在场之人,只有楚云舟一人能让庾逸誉的怒火暂时停息。
“云舟啊,你就不要惯着淑蓉了。”
庾逸誉脸上终于是有了些好脸色。
“她未出阁时本本分分,你看看,就是叫你惯得这般娇纵,嫁进楚家后才行为乖张起来。”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心里自有分辨,不会多余冤枉了淑蓉。但是,该教的要教,该骂的也要骂,不然说出去,叫人议论我庾家教女无方,我的老脸都该丢尽了!”
“小婿明白。”
楚云舟也不说话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庾逸誉嘴上说着要教要骂,但态度显然缓和了许多,必不会再真的为难庾淑蓉了。
但庾淑蓉得以逃过一劫,却不代表余兰芸能安然无恙。
等庾淑蓉和楚云舟明日回到楚家,只身一人留在庾府的余兰芸,只怕会受不少的罪。
庾淑蓉已是楚家妇,没有理由留在庾府,更无法将自己的姐姐一同带去夫家。
余兰芸作为“杀妻案”受害人,一个夫君去向不明的人妇,她能去的地方实在有限。
“姐姐从前误入歧途做错了许多事情,今日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这上京城里的人只怕少不了议论了。”
庾淑蓉看了一眼身后的余兰芸,又眼带泪光地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庾逸誉。
“女儿有一个法子,能让上京城里的人少议论些姐姐和庾家,也能让父亲少生些气。”
“什么法子?”
“不如就让姐姐去寺庙里替父亲祈福吧。”
“就说姐姐经此一事大彻大悟,自觉品行有亏,又因自家私事给父亲寿宴添了乱子,自愿入寺庙替父亲祈福,祷祝父亲康健长寿。”
“姐姐好歹是这桩事情的受害者,又已去儋州这苦寒之地煎熬了三年,若她表现出诚心悔改的样子,我相信上京的高门贵族看在父亲你的面子上,念及满天神佛的庇佑,也会留些口德,不敢多加议论庾家的。”
庾逸誉闻言,微微思索,不置可否。
“若姐姐迷途知返一心向善,这便是一桩美谈。任他林方智如何空口白舌污蔑姐姐,到时有义阳长公主作保,谁敢信他满口虚言。”
“义阳长公主愿意为我庾家人作保?”
庾逸誉面露惊喜。
若有萧清为他庾家人说话,那是任凭谁也不敢随便诋毁他庾家人的名声了。
“殿下同我说了,只要抓到林方智,还姐姐一个清白,她作为今日这桩事件的见证人,一定会为姐姐作保。”
“当真?”
“女儿亲自确认过的,女儿何曾欺瞒过父亲?”
庾淑蓉撒了谎,萧清并未允诺要替余兰芸作保。
但既然林方智在萧赋安手上,只要不出岔子,那庾淑蓉便能左右林方智重新出现的时间。
在那个时间点之前,她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去争取萧清的支持。
只要将谎话变现实,那么余兰芸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一定要抓到林方智,还姐姐一个清白。若此事真相不明,殿下是绝不会出面作保的。”
为了增加自己谎言的可信度,庾淑蓉还特意又强调了一遍萧清提出的那个不存在的条件。
庾逸誉闻言,心里一块大石轰然落地,脸上的怒火一扫而空,换上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若放在十年前萧清手握实权之时,庾逸誉肯定是不愿和萧清攀上什么关系的。
她身边势力盘根错节,若是他巴结上了她,一不留神站错了队,转头便会身首异处。
但放在十年后的今日,萧清的地位水涨船高,身边却已没什么政治牵连了。
和她走得近了,虽然不会让他权柄更大,但却能让他在不被牵扯进不必要的党派斗争之中的前提下,拥有更多的体面和尊严,叫人再也不敢肆意议论他庾家的家事。
怎么看,这都是一件好处远远大于坏处的事情。
“那是自然,长公主既愿意作保,我庾家哪有平白给长公主增添烦恼的道理。”
“蓉儿,你让长公主宽心就是。”
庾淑蓉还是第一次听见庾逸誉亲昵地叫她“蓉儿”。
她略感不适,但还是嘴角带笑地应了下来。
“父亲放心。”
“正巧女儿明日想去连华寺为父亲祈福,不如就让姐姐明日便同我一起进庙祈福,时间近,这样也显得姐姐诚心一些。”
“连华寺是不是太远了些?”
连华寺位于上京城外的西郊,地处较为偏远。
启国建国后,萧朗在上京城东城修建了大兴寺,上京城内的百姓便转而往大兴寺中供奉香火,连华寺中便少有人往了。
“父亲,正因为连华寺偏远,来往香客少,才更适合姐姐暂居祈福。能彰显姐姐的虔诚和痛改前非不恋繁华,也免得叫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整日围观议论。”
连华寺人少,才方便她和余兰芸时常会面叙谈。
庾淑蓉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余兰芸的。
“罢了,那就连华寺吧。明日去了也好,省得我看见她就头疼。”
庾逸誉摆了摆手,像是真的很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
“父亲今日忙了一整个白日,晚上又因我们姐妹二人而忧心,必是疲累不已。父亲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其他的事情,我和云舟会看着处置的。”
庾逸誉皱着眉闭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庾淑蓉见状连忙拉着余兰芸行礼告退。
三人匆匆告退,便离开了主厅,往西苑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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