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把这次的芭菲之约归结成一种约会，这也的确是小杨与黑川之间，除了中规中矩的午餐授课外，第一次出去玩。学中国语是心照不宣的说辞，这样的关系太过暧昧不清，却很容易教人沉醉其中。
然而日男大都很爱玩，可能同时追求好几个，也可能追求一个的同时也有炮友。这是小杨最自扰的部分，黑川看上去这两者都没有，可小杨则认为黑川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于是小杨沉醉其中的同时也会偶尔冷静厌烦，这在黑川雅治看来，无异于忽冷忽热、喜怒无常，可他不在意，他还是觉得可爱。
下半学期，黑川雅治的男性友人在学校碰见小杨的时候，也会客气地打招呼。显然，两个人日渐走近的关系，已经被各自的亲友关注到了。
学校附近的大酒场并不多，学生们聚会反复去的也只有那一两家。期末前的某个周五晚上，小杨和朋友们去了常去的一家，15*15米的宽大榻榻米通席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矮桌，有零星三两人的，也有桌子拼起来的十五六人的，黑川雅治也在，他不知是参加什么聚会，一共十几个人，有日本人，也有几个韩国人，有男有女。
灯光是暖黄色的，黑川周边是嬉笑喧哗的朋友，但他还是捕捉到了进门的小杨，还对她笑了笑。服务生是个染着黄毛的小哥，个子不高，但很元气，直夸小杨的高跟鞋好看。落座后，每一桌都有自己的氛围。
一个小时后，黑川那桌的韩国人大概喝多了，兴奋地敲着桌子，一边敲一边讲自己赴日以来的风流韵事，他说泡了多少妞，上了多少人，哪些国家的姑娘有哪些不同的爱好，周围的日本客人把冷漠发挥到极致，心无旁骛地沉浸在自己的饭局里，而话题中心那一桌，大家也只是纷纷，“欸？好厉害”、“欸？！真的吗？”、“欸？真是过分”之类的玩笑责骂。
黑川雅治虽然不搭腔，却也没露出什么难色，这是日本人性格底色中的冷漠，因为这一切与他无关。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小杨今天的衣服款式和她的表情，所以当他注意到她脸上的不悦时，他心说，似乎不太妙。
小杨觉得这位韩国友人的行为令人恶心，起初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把这当成喝醉酒的男人的无能幻想或低俗的炫耀，直到那个韩国人说，“那个台湾的家伙你们知道的吧，总是染棕色长发的，她最轻易了，还染了颜色，每次都是随叫随到，不戴也没关系。”
小杨生气极了，起身走到他身后，用日文跟他对峙，说他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完全不是男人会做的事情，真是个垃圾。喝醉了的棒子见口出狂言的是个女孩，狠狠一拍桌子，骂了声阿西吧，接着站起身来，更是抬起手来。
这一抬手，满场站起来六个人，黑川雅治，小杨的四个朋友，还有服务生小哥。当然这些人也只来得及摆明态度，真正先发制人开炮的是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厨走出来的彪悍中国大哥，一声问候母亲的国骂先声夺人，随后用宛若日漫的粗鲁日语对棒子吼，“你个***要对我家姑娘干什么？！”
棒子懵了会儿，又才骂骂咧咧的坐下，说着要投诉，大哥更是怒了，“我是这里的chef，代理店长，你要向谁投诉？”服务生小哥见状连忙一边撒娇一边哄着的把大哥推回后厨，说着自己会解决。
黑川雅治绕过长桌，走到小杨身边，也不管朋友们如何看，忙问她有没有被吓到。小杨盯着棒子后脑勺，“这样的人可吓不到我。”韩国友人听后又想借势站起来，黑川雅治这时笑着对他说，“你已经让她困扰了，再这样下去会让人厌恶的。”
兴许是看出黑川雅治和小杨很熟，韩国友人只好冷着脸再次坐回去。服务生小哥送了小杨这桌一道唐扬鸡和五杯朝日生啤。晚上十点多，大都要散场，黑川雅治婉拒了朋友同回的邀请，在酒场楼下等待小杨吃完饭。
小杨和朋友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她走到一楼，夏日的晚风吹过她的头发，她看见穿着紫色衬衫的黑川雅治站在路灯下，险些与深蓝色的天幕融为一体。他的皮肤白皙洁静，鼻梁很高，唇色浅淡，只有眉眼深邃，这是很日式公家的长相，淡雅耐看。
“不好意思，可以让我送她回去吗？”小杨愣神的功夫，黑川雅治礼貌问候小杨的朋友。对两人日渐暧昧的关系见怪不怪的亲友，瞥了眼发愣的闺蜜，恨铁不成钢，“好吧。不过你们现在还只是朋友，别干多余的事情啊，黑川君。”
“请放心，我只是有话想对她说。”
回去的路上，黑川雅治又问了一次，“是不是被吓到了？”
小杨摇摇头，没看他，“真的没有，只是觉得很惊讶，和这样的垃圾一起吃饭，听他讲这些事情，你们竟然全无反应吗？”
黑川雅治不解，冷静而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们应该有反应吗？他不是我的亲友，也不是我的儿子，管教他并不是我的义务。是不是你太过正义了？”
“什么叫做太过正义？”
“如果他要对你动粗，如果我和你的朋友，还有那位中国大叔都不在现场，你打得过他吗？能够制裁他吗？”
“……”
“如果连自身安全都不能保障的话，这种行为就是太过正义，是逞能，而不是真正的正义。”
小杨也不解，她大概不明白为什么黑川雅治可以做到此等的漠视，或许是打从心底不希望自己抱有好感的男人是如此标准而冷漠的日本人吧，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急了起来，“干嘛要对我说教，他很可耻啊！你不觉得吗？她竟然那样说另一个女孩子，你为什么可以无动于衷——”
黑川雅治依然冷静，笑容也浅了下来，“他说的不是你，我当然可以无动于衷。”
“……”小杨内心复杂，复杂的是，她确信这个男人是个标准而冷漠的日本人，可他说的这句话竟也莫名地搅动了她心底的什么。
“他在说一个跟我完全无关的女人，我为什么要有过分的感触？你希望我是一个随随便便就热血过头的笨蛋吗？”
“你觉得我是热血过头的笨蛋？”
小杨急得脸都红了，却不自知，黑川雅治见状又禁不住笑起来，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包，“不，
我觉得晓很可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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