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前。
导演简芷琴邀请乔知栩参加试镜。
乔知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工作过了，每天跟个大爷似的，日常活动是散步、浇花、看书。他哥兼他的经纪人早就看不下去，直接替他同意了去试镜。
乔知栩倒也不介意，试镜当天准时到达。
“琴姐。”乔知栩跟导演打招呼。
简芷琴是他的恩人。
乔知栩第一部作品，就是简芷琴看中了他，让他出演男主角。然而拍摄前，投资方想换掉乔知栩来捧自己的人。简芷琴坚决不答应，哪怕投资方撤资，也自己掏出积蓄保住乔知栩，拍完了电视剧。
电视剧播出后大爆，乔知栩直接跻身一线，简芷琴的名声也越发响亮。
所以，就算他哥没有自作主张替他同意，他也会来试镜的。
“好久不见了，小栩。”简芷琴言笑晏晏，“最近都没怎么见到你的消息。”
乔知栩点头：“我在家偷懒呢。”
“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洒脱。”简芷琴低笑几声，“试戏前给你介绍一下，越景衡。你俩应该没有见过面，我记得景衡正好是在小栩出道前一个月出的国。”
简芷琴比了比坐在她身边的人：“不过小栩肯定知道景衡。景衡嘛，这三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圈子里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了吧。”
乔知栩进到试镜厅的时候，就看见越景衡了。
即便坐着也比旁人高一头的个子，扔人堆里绝对一眼就能注意到的脸，想不看见都难。
何况还是个拿奖拿到手软，既有实力又有人气的大红人。
哦，还有财力和人力。没记错的话，越景衡自己有一家娱乐公司。
在圈里混，要想不知道越景衡这个人，怕是很难。而且多数演员的职业目标里，应该都有越景衡一席之地。
三年前越景衡突然出国进修，一点音讯也无，多数人都在猜测和记挂，觉得他不是单纯去进修，想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国。
但乔知栩恰恰是那两个少数。
他没给自己定过什么目标，演戏纯粹是因为兴趣，走哪算哪，能出道就爆红也是多亏了简芷琴。
他知道越景衡这个人，但并不怎么关注。
乔知栩伸出手：“久仰大名，越老师。”
越景衡回握：“你好。”
这就收回了手。
“……”乔知栩微笑。
算了，人家有资本高冷，不值得计较。
乔知栩放下手，很快调节好心情。
简芷琴轻轻拍了下越景衡的肩：“一点不给我面子？”又对乔知栩含笑说：“他就这个性子，小栩别放心上。”
“不会。”
“那不浪费时间了，开始试戏吧，就试雪中与母亲对话那儿。”
之前简芷琴给他发来的剧本里重点标了几个片段，乔知栩都看熟了，知道她说的是哪段。
乔知栩说好，走到摄影机前面。
场景开头，是他撑伞站在雪中望湖。
他背对简芷琴，抬手虚握，作撑伞状。
简芷琴的助理帮他搭台词：“凤儿。”
乔知栩闻声回头，见到来人，转过身微笑：“娘，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凤儿。”一声叹息，“方才下人来报，云姑娘……去了。”
乔知栩霎时十指紧握，嘴角落了下去。
他垂眸，长睫在眼下留下几分阴影。
此时，越景衡转头，看了看监视器里的乔知栩。
半晌，乔知栩轻轻吐出两个字：“是吗。”
又是叹息：“你与她有缘无分，娘亦觉得可惜……”
这时乔知栩抬起头，浅笑一下，细看很是勉强，笑不及眼底：“也没什么缘分，谈不上可惜。”
他又说：“娘，你回屋吧，雪大了。”
“哎……”
乔知栩抬眼，安安静静望着远方。
而越景衡再次看向监视器。
乔知栩的脸在里面放大，能看得很清楚，他一双杏眼已然泛起浅浅的红。
水光渐渐浮上。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简芷琴喊了“卡”。
乔知栩一秒收起情绪。
简芷琴找出纸巾：“来擦擦。”
“谢谢琴姐。”乔知栩走过来。
简芷琴笑道：“看来你偷懒归偷懒，基本功都没落下。”
乔知栩把脸上的泪痕擦了，也笑着说：“吃饭的本事不能忘啊。”
“这么好一张脸，多出来吃吃饭，别总窝家里。”简芷琴开了个玩笑，“也没别的事了，先回家休息吧，过几天联系你。”
“好。”乔知栩没在意简芷琴并未具体地评价他的表现，“那我先走了，琴姐、越老师。”
简芷琴颔首，乔知栩转身就离开了。
试镜厅里安静下来。
简芷琴回过头，发现越景衡还在看着乔知栩走的方向。
简芷琴笑眯眯的：“小栩不错吧？”
越景衡一言不发，又看了眼监视器，当然此时上面什么都没有。
半晌，他问：“他叫乔知栩？”
简芷琴：“这下记得人家名字了？”
“……一开始就记得。”
简芷琴要气笑了：“那你还那样跟人家打招呼啊？”
“我向来这样。”
“我只见过记不住别人名字才耍酷的越景衡。”轮到简芷琴一点不给面子，“名字都记得了，还那么冷淡，难道你在害羞啊？”
“……”
简芷琴慢慢瞪大眼：“不是吧我的大表弟？”
“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可搞清楚了，别随便祸祸小栩。”
“……姐。”
“好好，不逗你，但你可真的要想明白了。”
“嗯。”
乔知栩上了车，乔见翊问他：“感觉怎么样？”
“还行。”乔知栩从储物格找出一包曲奇饼干。
乔见翊转动方向盘：“不过琴姐找你向来都是走个过场，这次应该也已经定下你了。饼干屑别掉我车上。”
“手接着呢。”乔知栩早就用另一只手兜住下巴。
半个小时后乔知栩到家。
他下了车，乔见翊又叮嘱几句：“保持运动，这几天多跑步，免得上镜肿。”
“放心。”乔知栩摆摆手。
要工作的时候，他还是不会摆烂的。
如乔见翊所说，没过几天，简芷琴就联系乔知栩了。
但又与往常不同。
这次简芷琴捎带了一句话：“小栩，不如你来演皇子苏珏吧？”
这部剧是双男主，皇子苏珏是男主之一。
乔知栩上次试镜的是配角，戏份比男主少一半。
至于另一位男主，那天乔知栩走进试镜厅就知道，肯定是越景衡。
“怎么了琴姐，突然要我演男主？”手机开着免提放在客厅吧台，乔知栩边接了杯温水边问。
“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只能来求求你了。”
“别，琴姐，折煞我了。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
“那就是答应了哦？正好多存点钱，留着后面过……”简芷琴大概是算了算时间，“过暑假用。”
她知道乔知栩拍完一部戏要佛至少半年，期间除去配合宣发活动，顶多再接点广告和杂志拍摄——就这样估计还是乔见翊逼着去的。
乔知栩笑道：“琴姐最了解我了。”
这便算是谈好了。
乔知栩转而开始记皇子的台词。从头开始，且内容比先前多出太多，他在跑步机上的时候也架着剧本看。
等他细致地琢磨过两遍剧本后，简芷琴挑了个黄道吉日，办开机仪式。
仪式上，演员都是戏里的造型。
皇子苏珏是流落在外的皇子，故而乔知栩一身素色长袍，外着月白大氅，长发简单挽起，素净却不失贵气。
另一位男主却是全然相反，身穿玄色织金大袖衫，金线绳束起高马尾，潇洒张扬。
乔知栩多打量了几眼。
纨绔帅哥，不看白不看。
开机仪式露天举行。揭幕时，乔知栩与越景衡站在一块。
有风吹来，幕布飞扬。乔知栩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天凉了，实在有些冷。
好在已经是最后环节。拍完大合照，乔知栩想去找乔见翊拿外套穿上，但张望几番，没见着人。
肩上忽然一暖。
乔知栩回头，越景衡就在他身后。
越景衡说：“我的外套。你先穿。”
“你不冷吗？”
“不冷。”
乔知栩想起刚才揭幕时碰到了越景衡的手背，热热乎乎的，应该确实是不冷。
“谢谢。”他拢了拢外套，下意识看了眼越景衡身侧的手。
乔知栩：？
——越景衡的手竟然捏成了拳头。
乔知栩有点懵。越景衡应该不是在生气吧，生气的话又何必给他外套？
乔知栩又去看越景衡的脸，但是对方面无表情，实在看不出所以然来。
直到越景衡忽然别开了视线。乔知栩发现他耳根子有一点点红。
乔知栩：“……”
啊，这……该不会……
“小栩！”乔见翊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该去换衣服走了，你跟琴姐打过招呼了没有？”
“这就去。”乔知栩摘下外套还给越景衡，“谢谢越老师，进组再见。”
越景衡点了点头。
这下乔知栩可不觉得他是高冷耍大牌了。
回家路上，乔见翊说：“越景衡好像也没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
乔知栩正在刷手机。开机仪式的照片已经传开了，他粉丝的转发和评论语是：报告组织，乔知栩活着归来了！
听到乔见翊说的，他“嗯？”了一声。
“他不是借你外套。”
“哦……他大概只是不想跟同组的人闹得太僵吧。他跟我对手戏那么多，低头不见抬头见啊。”乔知栩给剧组官博新发的宣传点了个赞，“你刚刚去哪儿了？”
“雇主打了个电话，要改上课时间。”
乔见翊的主业就是乔知栩的经纪人，因为乔知栩接活不多，他这个经纪人当得也就轻松，闲暇之余干脆又做了个家庭钢琴教师的兼职。
他口中的“雇主”就是学生的家长。
话题成功转移，乔知栩点点头，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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