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灵植堂。
“喂，你听说了吗？咱们堂新来的那个修二代，…对对，就是代掌事的甥女，前些日子得了个浑身发痒的怪病，请了好多丹修来看都不管用。”
“她还一口咬定是骊山汤馆的汤泉有问题，给内务司当值的师姐气得吵了起来。”
“内务司在宗内向来强势，哪里顾得上这等小事。”
陈昔恰好去灵植外堂领取本月份例，顺便打听有没有什么年底考核的消息，没想到就听到了一桩和自己有关的八卦。
“陈师妹，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啊？”外堂当值的李师兄好奇道。
“近日顿顿都吃那镜湖的烤灵鱼，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练气三层了。”陈昔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道。
下痒痒粉那日，她等唐丽走后，刻意跑去汤池里又撒了解药。
三人没有骊山汤馆的出入记录，任凭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到她头上。
“师妹前日送来的那三斤灵鱼，甚是肥美，我这几日境界也有所松动。”
“这是这月的灵石和肥料，你拿好了。看要清点一下不？”李涛说着，点了点储物袋里的份例，放到桌上。
陈昔拎着麻袋颠了颠重量，“李师兄亲自拿的，我自然放心，就不清点了。”
她拿着李师兄给的份例走回灵田，只见那一亩灵田之上，左侧的灵草郁郁青青，长势喜人，像草被一样厚实严密。
和右侧的灵稻形成了鲜明对比。
受数月前的那场稻瘟，以及先前浸种中断影响，有三分之一的灵稻都是发育不良的小黄苗，稻穗上的谷粒稀稀拉拉的，就算割下来也不符合考核品质要求。
还有三分之一还在“发育中”，是后面她补栽的，怕是也收割不到年底考核的稻米重量。
离考核只有两日了。
陈昔擦了擦收割灵稻、灵草流下的汗水，又称了称手中稻米麻袋的份量，心下有了计较。
…
两日后，灵植堂考核当天。
陈昔、小胖跟在徐司育使身后，低头来到了外堂门口的宽阔空地。
灵植外堂近千人几乎都聚集在此，几十支队伍整齐排列。
她抬头，就瞥见了站在前面两排的唐丽。
唐丽手中拿着一个不知什么木材做的搔杖，隔着衣裳不耐烦地挠着背部痒痒，不想看见她都不行。
“咳……”
灵植外堂的掌事张铭坐在副位，不轻不重干咳一声。
“今天的外堂考核由我主持，代掌事从百忙之中特地从内堂抽空过来列席，你们可要拿出最好的成果，好好表现一番！不要辜负代掌事的期待。”
他弯着腰重点介绍了主座摸着胡子的代旭林，再对其他掌事一一介绍。
“好了，按照惯例。由各阶司育使带队，轮流上前清点报数！”
“就从玄阶开始吧！孙东伟，从你开始。”
被点到的孙东伟胸背挺直，带着身后五六名弟子走到空地中央。
他将灵草带盒一起取出，放在中间长长的木桌上，负责清点的李师兄赶忙上前。
孙东伟见清点得差不多了，声音洪亮汇报：“禀报各位掌事，孙东伟，石斛益元草80株，玄晶参300株，炎阳霍500株！”
“玄阶灵草都培育了80株，叶脉饱满，灵气充溢，确实不错。”
张铭颔首点头，脸上皆是满意，“你下面的弟子各占几何，一一报来。”
孙东伟朗声回答，重点强调了自己占七成功劳，玄阶灵草都是他一人培育的。
明知不可能，那几个弟子心照不宣，都选择了沉默。
旁人更不可能主动戳破。
陈昔心中暗道，看来这些司育使也是明里暗里较劲，为了凸显自己能耐，抢占下面人的资源。
“孙师侄开了个好头，考核优秀。下一个，上来罢。”
张铭摆摆手。
一个又一个司育使恭敬上前。
“王晓雨，银藤首乌50株，火舌花300株，金茯苓400株！”
“都是炼制固本丸、聚气丹的的一些常用药材，考核优秀，下去吧。”
“曹为，幽光菇50株，灵砂薄荷300株，幽梦藤300株！”
“勉强评个良好，下一个。”
叫曹为的弟子面色一黯，悻悻退去。
…
“这种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这也配拿来考核？丢人现眼，评个基本合格。”
“玄阶就这个水平？看来今年浑水摸鱼上来的很多啊，拿个合格已经是给你脸了。”
陈昔观察周遭弟子紧张神色，明显感觉今年考核难度上升许多。
灵植种植本就靠天吃饭，自然因素不可避免，往年的收成水平在今年却又不够看了。
各个分堂自己的考核关乎集体排名分工，也关乎个人贡献。
一般分为完美、优秀、良好、合格、基本合格、不合格以及差等这七种评价。
有的司育使争不到优秀，故意留下一两成自己拿去卖，只要不是太多，监植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在年度考核的时候，掌事坐阵，就没有那么容易评上好等次。
后果就是连续两年合格以下，不仅灵植堂吃的回扣多，还会进行重新评级。
像陈昔这种没有级别的小弟子，得了基本合格以下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就在众人都在为掌事的评价忐忑不安时，帮忙清点的李师兄发出一声惊呼。
“地阶灵植？！”
一个方圆脸、浓眉大眼的师姐大声报告：“冯宁，玉骨花2株，黄精芝50朵，幻心草400株，弗兰草500株！”
“地阶的玉骨花？送上前来我看看。”
张铭伸手探查玉盒内灵机含量，见果然不假，哈哈大笑起来。
“甚好，甚好！这玉骨花可是炼制筑基丹的必备辅料，其中灵机相当于10颗上品灵石了，冯宁是吧？很不错，继续保持！”
一直端坐在主座的代旭林也少有地开口，“看来不日内堂之中，又要多添一名地阶司育使了。”
张铭喜形于色，眉毛都快飞了起来。
培养一个地阶，他的分成又能涨上一涨。
“还不快速速道谢！”
“考核等次优秀！明年多选几个得力弟子帮忙，看上哪个直接要过去便是。听到没有？”
“弟子冯宁，谢过代掌事、张掌事！”说完附身鞠躬九十度，退回队伍中。
…
“地阶啊，灵植外堂的弟子有九成以上，不对，甚至是九成半以上都达不到这个水平。”小胖混着周遭议论，跟陈昔说道。
“那内堂岂不是无人可用？”陈昔问道。
“自己培育不出来，就从外面特招，或者从内门弟子中选些缺钱少资源的签下契书，再好生栽培。”
“听说内堂的地阶司育使基本都有真人、长老帮带，但大部分都是地阶初级，要向往上走啊，挤得头破血流也爬不上去。”
陈昔了然，这就跟前世考研申博一样，名额越来越少。要想拜在学术科研大牛门下，必须杀出一条血路。
“怪不得要设监植使来专门监督，司育使培育出来的精品，定要上交宗门统筹分配。”
二人说着说着，转眼就轮到了黄阶司育使上前。
黄阶，多培育灵蔬、灵米居多。清点的李师兄直接拿了个不知名石材做的大漏斗称重。
“李大霄，赤金灵米2000斤，翠玉灵米2500斤，黄阶中品各类灵蔬1500斤，普通灵米6000斤！”
“良好，下一个。”
“钱玉香，赤金灵米1500斤…”
…
马上就要到徐晶了，陈昔看着她双目紧盯着场中情况，一言不发，比往日更显沉默寡言。
“蒋倩，…翠玉灵米1500斤，黄阶下品各类灵蔬1500斤，普通灵米2000斤，饲草1000捆。”
见灵米亩产不对，张铭沉声问道，“饲草就不必报了，谁的田灵米产量不足？”
蒋倩顿了顿，迟疑道：“是新来的弟子柳惠，前些日子爆发了稻瘟…收获灵米800斤。”
“亩产不足1000斤，这等歪瓜裂枣也招进来了？”
“蒋倩，合格。柳惠，不合格，令牌上交后逐出灵植堂吧。”
柳惠面色瞬间煞白，按照往年的标准，她本以为自己能够混个基本合格…
早知道这样，她就咬咬牙，拿出全部家当去找师兄师姐买灵米了！
“掌事…这次都是稻瘟影响，倒霉碰上了，我也没有办法啊，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明、明年我一定多种一千斤…”
张铭一脸不悦地打断，“找什么借口？你们几个过去，把她令牌收了。”
柳惠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拳、苦苦恳求。
“掌事，不是这样的，我我还有数百斤灵米，暂时存在别人那里，明、明天我一定补上来！”
此话一出，陈昔都忍不住扶额长叹。
“你们外堂，何时流行起私存灵米了？莫非，在场还有弟子背地里私存宗门灵草？”
代旭林轻飘飘接了一句，却惹得外堂掌事脸色骤变。
张铭更是气得满脸通红，直接站起，怒视道：“好你个柳惠，没有全数上缴不说，竟敢私存灵米，坏了灵植堂的规矩！”
“若不惩处，如何服众！”
“来人，以私藏宗门资产罪名，将柳惠押入执律院，听候发落！今年所得，统统没收归入外堂！”
柳惠瘫倒在地，被抓后大声哭喊，显然还要为自己辩驳两声，被旁边师兄手疾眼快一把捂住嘴巴，拖走离开。
“哎，代掌事，此事是我管教不严。不过请您放心，那柳惠只是个例，我们外堂一向忠心耿耿，年年助内堂夺得宗内名次，大家都是使出浑身解数，出财又出力，不会再有这等例子出现！”张铭小心翼翼。
“张掌事见外，内堂外堂本就一家，都是为了得到宗门资源壮大我灵植堂。”
“有了这次苗头，切忌不可再掉以轻心，再犯二例。”
“是是，还是代掌事格局大，我等狭隘了。”
“后面弟子，听到没有？接着继续吧。”
…
小胖眼看着柳惠被拖走的狼狈模样，想到陈昔先前所说，心下更加担忧，手心湿汗不停渗出。
她把所有灵米都给了自己，想必去找师兄师姐交易了。陈昔那千斤灵米想必全是买来的，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被掌事识破？
自己当时没多想收下灵米，现在反而拖累了她。
他急忙转头看向陈昔，面色慌张。
却见陈昔面色冷静如常，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提示他噤声。
小胖见状稳了稳心神，扭头回去，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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