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谛灭一动不动,神情藏在帽檐的阴影下,做足了铁石心肠的架势。
直到佛剑分说闯入战场将风僧白云剑将人救走,佛牒对上摩诃孽,余波掀下漆黑的斗篷,少年绯红色的眼露出,愤怒得仿佛有团火在他眼底燃烧。
那是风僧白云剑启程去传说中的佛境前最后一次见到玄业。
摩诃孽对风僧白云剑下了死手、来逼释天苍解除自封,更为防止万谛灭碍事将其困住。纵被怨怼,只要能取得释天苍脑中路线,寻到灭释血古煌所在,一切便值得。
时间已拖延太久,摩诃孽一心寻灭释血古煌所在,不惜破釜沉舟。未察觉身后之人眼神变化。
风僧白云剑之伤引动释天苍心神,为救风僧白云剑,初代近神人再现尘寰。朵朵金莲虚影在他周身显形,与此同时,释天苍胸口渡生剑印做光点融入他之筋脉,然后消失。
一莲生作金色流光向远方而去,直至没入少年心口。
崩溃的封印随着核心回归缓慢开始自我修复,粉色莲印无声攀附上少年的面容,压住越发张狂蔓延的赤红魔纹。禅师愣神一瞬,第六声钟响在他耳边,掌心金色曼荼罗再度显形。
惶惶然,似大梦初醒。
他下意识扶住自己额头,却察觉触感不对,手臂上的锁链不知为何被拉扯出与一柄刀相融,无意间一扯,便有撕扯血肉的痛觉针扎般传来。痛觉夹杂着陌生的记忆翻涌,似刀锋割开结痂的伤口,鲜血的血肉涌出。
那是一些似亲身经历又毫无印象的记忆。
禅师沿着记忆的血河走向终点,见到一把被黑色火焰环绕的刀。不相识、不相熟,无端的厌恶感从心中翻涌又被无形之手安抚。
一莲生说,它是魔刀万谛灭、也是你与你同源的半身。万谛灭是你,你即万谛灭。
黑色的火焰从刀身蔓延到他的手心,无数的负面情绪从火焰中传达到他的心中,他未察觉自己眼睛的颜色越发艳丽、暗沉,似干涸的血液。在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时,耳边响起梵呗,佛光普照的六字真言映入他的眼底,痛觉再度唤回他的意识。
金莲化作甘霖、笼罩住他与魔刀,温和地抚平他(们)的痛苦、憎恨、不安……永不止息的业火在雨中熄灭。
禅师睁开眼,神情了然。
此身被魔气浸染太久,一时无法恢复佛者之身。梵文锁链因魔气生锈,想快速恢复恢复除非庞大佛力注入,不然也只能慢慢需潜心修行。
眼前满目血色,手心是生锈的梵文锁链,身侧魔刀源源不断传来怨怼的情绪。一莲生无法将他与万谛灭意识完全分离,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体,心感相连是生来具有的特权。
只是先前万谛灭被封印,封印隔绝了他们生来的感应,更让万谛灭在漫长孤独的岁月里生出无尽的怨恨。这份怨恨在封印结束后、通过相连的感应被一股脑地强行灌输给禅师,又被外力强行压制。
现今一莲生回归,分开被强行融合的两个意识,两边一起顺毛安抚,总算将一切导回正轨。
也让禅师有机会理顺这些日子的记忆。
不是……他怎么又打我同修啊?白云他不只不过嘴快、担心我、思维比较耿直一点而已!摩诃孽他凭什么打风僧啊!
玄业想去心筑情巢查看风僧伤势,还没走出血灵寺就被人拦住。
拦路之人问他:“你要往何方?”
玄业沉默,面前拦路之人正是佛狂摩诃孽。他不自觉后挪半步,方想起现今他们应是熟识的,他斟酌再三没有直说出自己的目的,只是委婉地绕了个圈。
“自然是往应往之处。”之前摩诃孽便是这么回答他,现在他如此作答应该不算错吧?玄业如此想道,嘴却一口气秃噜出一连串挑衅之词:
“如何?管这么宽,是准备找根绳子把我栓这儿吗?”
末了一声嗤笑,眼底讥讽之意溢出。
连招过于丝滑,连玄业本人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自己说了什么。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嘴毒过的玄业红了脸,满脑子都是要找个地方面壁思过,向佛祖忏悔自己犯了口戒。
他不由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和师父说的那样没事离袭灭天来前辈远点,不然会耳闻目染变成和吞佛童子那样的魔。他是魔这事已经给师父造成麻烦,要是再学坏会影响到万圣岩的清誉……
玄业忧心忡忡,以至于没在意摩诃孽的反应。毕竟在他眼中天大地大,不如万圣岩的事最大。
在发现自己现今是魔身,他想的也是,回家肯定要被骂了。要怎么和师父戒者圣尊者解释,天来前辈会不会和圣尊者闹起来然后光明无垢两位尊者又要做夹心饼干,闹到最后总是师父出面一拂尘把圣尊者的善恶双体打晕。
玄业想,若此间事了,得寻空回万圣岩一趟。
他想的很好,但世间并非总遂人愿。
一如现在,他被摩诃孽拦在末法血灵寺,进不得又不愿退。禁不得是因为摩诃孽阻拦,不愿退则只是不愿退。
言简意赅就是。他为什么要让着摩诃孽?本就是相对的立场,玄业不怨摩诃孽破开他心口的封印,只气摩诃孽当着自己面打风僧。风僧性格直爽、易感情行事,玄业知晓,更知晓风僧白云剑是他死了又活的同修,自然多照顾上几分。
若是他能阻拦,必然不让摩诃孽伤到风僧。有问题都能商量,唯独打他同修不行,绝对不行!
摩诃孽伸手想去触碰少年额头,他不在意自己被对方怨怼上,但在意对方略微避开他的小动作。他不准备收回手,而是更前进一步,将对方逼进夹角。手掌盖在对方额头,不动声色探查少年体内情况。
可内力一入对方体内,便被一股柔和不失强势的力量驱逐。由此摩诃孽断定,万谛灭身上有异变发生。
“为何退后?”
少年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的颜色比平时更浅、更有神采。
“因为我讨厌你。”他说得坦然,令人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难不成你有令我不讨厌的地方吗?”
某些乖小孩:我说脏话了,天塌了。
但其实偶尔做一下坏小孩也没关系,家里长辈会嘴硬心软地帮忙收拾后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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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十九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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