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霜?”
南楼雪轻轻挑眉,显然是对这个姓名意外。
“袁小姐救下的那个人?”
骆霜轻笑着点头,苍白的面容掩饰不住他温煦儒雅的气质,“正是小生。”
“若不是小姐菩萨心肠,救了在下,我怕早已是山下的一抹孤魂,是在下三生有幸,遇见了小姐。”
南楼雪见他处事圆滑,似有玲珑心,便闭嘴不再多言。
眼前这一番景象已经足够奇怪,言多必失,不如暗中观察。
南楼雪扯了扯观尘的袖子,“小和尚,接下来少说话,多做事,这人不简单。”
观尘低头瞧见南楼雪的小动作,不禁弯了弯唇,露出洁白的小虎牙。
“好,施主所言甚是。”
骆霜倒是不在意二人的悄悄话,他只微笑着招呼着他们,像对待极为重要的客人。
“小姐先前染病,本在山上庙中修养,可前段时间镇子里闯入了贼人,小姐受惊落下山去,我寻了许久,夜不能寐。多亏了二位,遇见了小姐并将她护送回来。”
“二位若是不着急,不如在清水镇小住一阵,让我们聊表谢意?”
南楼雪默不作声,闻言心中微动,捕捉到这句话中的漏洞,紧追着问道:“你家小姐没与你说,外界皆言清水镇进出困难,风水变幻莫测,稍有不慎就会活活被困死其中?”
骆霜顿了片刻,他微微垂下眼,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不瞒姑娘,在下心属小姐,故而未曾想过离开,也不曾了解姑娘说的离奇怪谈。”
“你心悦袁小姐?”
骆霜浅笑,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是,但若是简单的欢喜,在下知道自己不配,只得将这份心思掩下。”
“我敬重小姐。而非是简单欢喜。”
“可你家小姐说退了婚约,与你早已互通心意。”南楼雪不紧不慢,一句句问出疑惑。
骆霜像是早有预料,只落寞地笑了笑,“承蒙小姐不弃,小姐只是为了给我这个外乡人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罢了。”
“身份?”南楼雪现在越来越搞不懂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一个说自己与他已私定终身,甚至不惜毁约,一个说自己只是敬重,对方对自己也只是怜悯。
关键是这两个人似乎还有着血恨纠缠,诸多不解在南楼雪脑中升起,像一团乱麻理不清。
骆霜正要开口,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馥郁的香气,骆霜歉意地笑了笑,“二位稍等,我给二位上茶。”
说着,骆霜欠了欠身便往后院走去。
南楼雪视线紧随,身子也不禁朝前靠去,像是一只粘着人的小兽。
观尘眸光微闪,适时出声提醒:“施主,有碍观瞻。”
“哦。”南楼雪这才收回视线,直起身,“小和尚,你看出什么不对劲了吗?”
观尘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轻摇头,“未曾。”
“也是,你毕竟是啥也不懂的小和尚。”
“这袁柔锦和骆霜言辞中皆有诸多错漏,要么其中一人在撒谎,要么就是……”
南楼雪比了个二,语气肯定。“要么就是这两个人都在撒谎。”
“至于这清水镇的杀人凶手,一定与这二人有关。”
“这白天看不出什么,袁柔锦如今又昏睡不醒,与其在这拖着,不如主动出击。”
“施主想怎么做?”观尘微微垂眸,看着少女被冷风吹得有些泛红的鼻尖,轻声问道。
不知为何,他方才注意到南楼雪的视线一直落在骆霜身上,好像那一瞬间情绪有所波动,却不知是什么,只觉得这种情绪有些不适。
观尘敛下心神,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心经,忽地好受多了。
“我们今夜夜探清水镇。”南楼雪斩钉截铁。
说话间,骆霜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偏房。
青年身形瘦削,仪态端方正直,确实应了袁柔锦那句“他待人接物都极有风度”。
骆霜将茶水放下,示意二人饮用。
“这是镇子里今年的新茶,清水镇因山泉清水甘洌而得名,因此养出的茶叶和泡出的茶水也格外不同,二位客人不如尝尝。”
闻言,二人视线微垂,清碧色瓷盏中茶波微微荡漾出一圈圈涟漪,茶雾氤氲,空中也似乎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苦茶香。
南楼雪品不来茶,她只觉得这东西入口能解渴就行。而第一次这般认真观茶,确实感觉别有一番味道。
入口先是一股涩滞之味,经由唇齿后却有一段缓慢而醇厚的回甘。
“味道不错。”南楼雪认真点头,神情并无异样。
骆霜笑了笑,立在一侧,视线落到屋外的一株枯木上,眼神有几分萧瑟。
“天寒地冻,也适合回忆,不如我与二位讲些故事吧。”
南楼雪和观尘对视一眼,骆霜已然开口。
“我自幼体弱多病,一年前,我久病新愈,听说清水镇有我所需的药材,便只身上山采药,清水镇风光极好,春意盎然之际,漫山花开,凤尾蝶也在丛中流连。”
“可因为不熟地形,误入山中陷阱,我犹如困兽挣扎其间将近一整个昼夜。”
“可就绝望放弃之时,一阵欢快笑声使身在朦胧中的我睁开了眼。”
“我从未遇见过那般美好的人,”骆霜低头温柔的笑了笑,像是回忆到那一幕的美好景象。“她提着裙摆,就那般轻快地扑着蝶,漫花遍野,她一身鹅黄长裙,竟比那山间灵动的蝶还要美上几分。”
一年前?南楼雪默念着这个时间,这与袁柔锦所得时间可对不上。
“那人是袁小姐?”南楼雪忍不住问道。
骆霜也不在意南楼雪打断,他只温和地笑笑,点了点头:“是小姐。”
“我当时本不敢惊扰这般美好的景象,可奈何久困陷阱,我早已四肢麻痹,若是错过这一机会,想必会命丧于此。”
“于是我大着胆子,出声唤了句小姐。”
“小姐像是被吓到了,她当即停下脚步与扑蝶的动作,脸上的笑也敛去了不少。”
“我当时心想完了,可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了我的请求。我当时狼狈极了,满身泥污,加上荒草中的碎枝落叶,我自己都不敢靠近我自己。”骆霜自嘲笑笑,“可出乎意料的,小姐她没有半分嫌弃,她干净的裙摆就那样淌过清水镇山谷中的小溪,春寒料峭,她瑟缩着身子,却一点点走近了我。”
“就像一只在刺骨冷意中轻颤着翅膀也要飞向我的凤尾蝶。”
“我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我真的才像是一个久病之人大愈再获新生。我一睁眼,看到了一整个春。”
“先前的病痛折磨累加,都抵不过那一刻的心悸。”
骆霜微笑,可眼神却越来越落寞,“此后我便常来清水镇,有时幸运遇见小姐上山礼佛,有时不幸运,在山间等了几天也未曾碰见。”
“遇见时,我便借口采药,与她遥遥对视,小姐幕离之下礼貌颔首的浅笑,便是我一整个月的欢喜。”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直到等我鼓足勇气主动上前去告诉小姐我的名姓,可是有一日一切都变了。”
“小姐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小姐好似再也没笑过。”骆霜眼神晦暗,闪过一丝偏执,他嗓音温和,不在意似的继续道:“不过没什么关系,最后我终于走到了小姐身边,我日日陪着她,与她说我曾经的见闻,陪她上山礼佛,陪她扑蝶逗趣儿,陪她念经抄书,陪她煮茶泼墨,我都陪着小姐,只要小姐需要,她都能一眼看得到我。”
“那一日,小姐与我说,她心悦于我。”
“我简直开心得要疯了。”
“这一次,我日夜陪伴精心养护的蝶,终于不再看其他人,她只属于我一人,她只为我而来。”
“我安心等待,等着小姐为我们的婚事准备,小姐定下婚期,我便在此处等她,日夜等着,等着小姐她来。”
“可一月前,却等来了小姐染病在山上庙里修养的消息,我想寻上山去,可又听到小姐黑夜外出,跌下山去不见踪影的传言。”
“我不信,我要上山去找,可我迷了路。真是可笑,我竟然还是不熟悉地形,我竟然还是会迷路。”
“我没办法,我找不到小姐,我就想到了江湖上传言的恃险阁,听说只要能请动他们,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
“于是我广贴告示,以重金求到了恃险阁他们出手,我仍旧在这儿等待,我想,小姐那夜一定是想来寻我,我在这儿等着,小姐不会一回来就看不到我。”
骆霜一口气说了许多,终于说完了,舒了口气,对着南楼雪和观尘歉意一笑:“抱歉二位,一下子说多了。”
“还是多谢二位送小姐回来,若不是二位,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骆霜眼角不知何时落了一滴清泪,他恍然擦去。
南楼雪看着这副模样的骆霜不禁抿了抿唇。
从一开始骆霜见到袁柔锦的那副神情就满眼爱慕,那一刻失而复得欣喜不像假的。若这都是装的,那眼前这人的演技未免太好。
可在骆霜口中,他与袁柔锦的初遇是在一年多前,而他也陪伴了袁柔锦一年之久。
可袁柔锦却说她是三月前救的骆霜,其中必有蹊跷,是真是假,只有等袁柔锦醒来才能得知了。
而骆霜这一番话也正好解释了为何恃险阁的人在追袁柔锦。
这一番故事确实感人,也像是江湖中传闻中的那种郎情妾意。南楼雪品不出味道,不知该做何感想,可南楼雪没忘了她与观尘来清水镇的目的,于是便将话题一转。
“你可知道清水镇前段时间发生了十几起凶案?清水镇数十条人命皆葬于此。”
骆霜闻言微怔,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有些悲戚:“当然,在下目睹过惨状。”
“从外乡来的一名江湖人,不知从何处听到了镇子山脚下有一座金矿,竟一人屠了半村。”
“江湖人士?你亲眼所见?那人有何特征?”南楼雪微微皱眉,追问道。
“是,我不曾见过那人,我当时正安心等着小姐,小姐上山礼佛,我本想跟着,可那一日出了变故,我晚了一程,小姐传信与我,说这一次不用相伴,要我等她回来便可。而也就是那夜,也传来了她染病落下山的消息。”
“我在山间迷路,下山便看到这般惨状。”
“我想施救,可回天乏力,最后碰见没断气的一位老伯 ,拉住我,说行凶者是一名背着剑的外乡人。”
“所以你昭告天下,让江湖中人帮你寻凶?”
“是。”骆霜垂眼,神情显得有些淡漠,“我与镇子羁绊不深,与我而言,小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与我无关。”
“可我不忍小姐回来听到消息伤心,便只能出此下策,聊以慰藉。”
南楼雪紧紧盯着眼前这个青年,像看出他脸上有什么破绽。
可青年神色未变,真就如他所说的那般置身事外。
南楼雪深吸了口气,话锋一转:“可袁小姐曾与我们说,是你动手杀了他们,是你杀了半个村子的人。”
求收藏呀~大家猜猜这个故事走向呢,骆霜真的爱袁小姐吗?
小剧场——
南楼雪(扒着门盯着骆霜的背影):诶,小和尚,你说我要不跟着骆霜?
南楼雪(自言自语):说实话,这骆霜生得还挺好看的。
观尘:……
忍,念经,我忍。
(几秒后)
忍不了了。
观尘(动手拽走):看我
南楼雪:?
忍什么忍。忍哪有直接动手香.(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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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解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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