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细雨已停歇,天际绽开一抹金亮,沂城内又渐渐恢复往日的喧闹。
“小姐,这胡人怎的如此不禁吓,我这药效还未完全发挥作用他便晕过去了,真是没用,白长那么高大魁梧了。”
茉枝看着被十三拖出来因惊厥而倒地的胡人,不禁有些轻蔑。
“就是,我还以为这胡人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真是经不住吓,我都还没玩够呢。”十三边用绳子将胡人绑好边附和。
“啊呀,真是太感谢各位为我沂城除害了,下官代表沂城百姓在此谢过各位高人了。”蒋明成欣喜赶来。
温娮冷声道:“蒋大人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这些年怕是没少跟着这些胡人来欺凌百姓罢,我看这太守府价值连城的东西可不少。”
蒋明成笑容微微僵住,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蒋大人,”周慕佺从旁侧走来,“沂城百姓先前遭这些胡人欺凌,受过伤也损失了不少利益,既然您是这一城父母官,倒不如您来以身作则主动去资助那些被胡人伤害过的百姓及他们的店铺,如此也能树立一番您在百姓心中的威严。”
“如此待我回京也能如实同父亲禀报一番您的作为,便于您日后保住这乌纱帽不是?”
蒋明成闻言,想着日后源源不断流出的钱财只觉心好似在滴血,他面色仍旧笑道:“自然自然,周将军说的是,下官即刻去办。”
“等等,”萧熠珩喊住他欲走的步子,眸色有些嫌恶道:“去喊人来把这些胡人尸身都扔远点,恶心。”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那这人该如何?”十三踢了一脚地上那位惊厥昏迷的胡人。
“温娮可要审问他?”周慕佺问道。
“问是自然要问,但也有其他用处。”
沂城牢狱,烛光幽暗,星火四溅,腥臭之气充斥于各个角落。
“醒了?”
被绑于铁架之人蹙了蹙眉艰难睁眼。
他嗓音沙哑道:“你是何人?”
温娮面无表情道:“杀你之人。”
胡人闻言瞳孔骤然一缩,惊恐朝周身望去。
温娮淡笑一声,“在找什么?”
“他们都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你还活着,你该庆幸才是。”
“你!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问一些我们想知道的事。”
胡人思忖一番,道:“若我说了便放我走。”
温娮轻笑,“自然。”
“你问罢,想知道什么?”
“是谁允许你们随意进出沂城的?”
“蒋明成。”
温娮语气森然,“装傻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胡人眸光微动,咬牙道:“的确还有一人,此人在你们南蜀身份可尊贵着。”
“是谁?”
胡人唇瓣一张一合低声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温娮了然,心中不禁冷笑。
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这淮京真是该换换天色了。
良久,温娮走出牢狱。
雨过天晴后的沂城日色正好,春风清润又不失暖意,空气中夹杂着诸多清新草木之气。
“审完了?”萧熠珩伴着融融春光向她走近。
“嗯。”
“也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嗯。”
“下一步是打算把他放走?”
温娮有些讶然地望向他。
萧熠珩徐徐道:“别如此惊讶,好歹你我二人有过数次合作,你心中所想我自然能猜到一二。”
周慕佺对此仍旧不解,“为何要将其放走,他若逃出免不了会回到胡人领地,届时怕是免不了一场麻烦。”
温娮闻此却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说罢,温娮不欲再多说,与萧熠珩相视一笑。
周慕佺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模样只觉心中涌上一股失落之感。
沂城百姓终是迎来安居乐业的生活,街道各处店铺纷纷敞开来互贺此刻难得的安宁,道上行人熙熙攘攘,神俱是笑开了花。
“愿各位此番回京一帆风顺。”蒋明成在沂城城门外恭声道:“下官谨代表沂城百姓欢迎各位日后再来沂城游乐。”
周慕佺作揖道:“接下来安抚百姓一事便有劳蒋大人了。”
“周将军大可放心,下官定不负将军所托。”
日照山湖,万物复苏,嫩绿枝丫随着越发明媚的融融春色缓缓生出娇美白花,似星河般揉碎在繁茂山林间。
半月后,淮京城一家上等客栈内走入几名头戴帷帽之人。
“三楼的房间我全要了。”萧熠珩头戴黑色过肩帷帽与掌柜说道。
掌柜闻言面露难色,“这位公子,您这……恐怕有些……”
萧熠珩嗤笑一声,从腰间取下鼓鼓的钱袋,道:“能办下来,这些便全是你的。”
掌柜接过钱袋打开看一番,眸光瞬间亮了几分,喜笑道:“能能能,我这就去安排,公子请稍等片刻。”
说罢,他带着小二上了客栈三楼。
“你不必花这么多钱将三楼房间全包下来,我与茉枝今晚便会寻机会回去。”温娮见他手笔如此之大,不禁劝道。
“这点小钱阿娮不必心疼,毕竟出门在外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些为好,而且,我不喜欢与人邻居。”
黑色帷布虽然遮挡住了他的脸,但温娮能猜到他此时说话的神情,定是挑着笑满脸不屑。
“也罢,反正萧公子家财万贯。”
萧熠珩正欲再调侃一句,掌柜下楼走上前道:“各位,都已打点好了,请随我来罢。”
“啧啧啧,这花了钱就是不一样啊,真够气派。”十三看着三楼美轮美奂的房间不禁感慨。
啪——
老八往他脑袋上拍了一掌,道:“臭小子,咱又不是没住过好地方,别给我丢人。”
“这间是我的,那间是她的。”
“余下的你们随意选。”
萧熠珩指了指身前两间紧挨的厢房,又指了指温娮。
“哦,走吧老八。”十三朝余下厢房走去。
“我住小姐旁侧那间厢房。”茉枝指了指温娮左侧那间厢房道。
片刻,几人各奔入自己所选厢房内。
温娮站在她被选好的厢房门前,心中只觉有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她不能自己选房间?而且,萧熠珩举止莫名其妙也就罢了,怎的其余几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她越想越没头绪,索性便也放弃了。
夜幕低垂,淮京夜市繁盛正兴,喜乐洋溢。
而富丽堂皇的皇宫某处,却由清冷银月勾勒出一幅孤寂之景。
“殿下。”
“说。”
“那位郡主已经到淮京了。”
闻言,有人轻笑一声,“很好,她既是主动送上门来,便也怪不得孤了。”
“只是孤还真没想到,孤的这位表妹能活着回来,她可比她那弱不禁风的兄长好玩多了。”
“这郡主身侧跟了几人,看样子郡主能活到现在怕是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如今他们既都在淮京,需不需属下……”
“那几人的身份查到了?”
“正在调查。”
“让他们先多活几日,孤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何等身份。”
“是。”
侍卫转身欲走,太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唤道:“她现在还在客栈?”
侍卫禀道:“是的殿下。”
太子闻言,眸色微动,森然道:“行了,去吧。”
“是。”
深夜幽静,树影摇曳,整片大地渐渐陷入沉睡,一处宫殿内却是愈发热闹。
“儿臣参见母后。”
“孙儿参见皇祖母。”
懿宪太后着一身华丽的宫廷长袍步入懿祥宫正殿,漠然扫了二人一眼,语气有些不耐,“此时夜已深,你们母子二人来哀家这是有何事?”
皇后与太子相视一眼,上前道:“儿臣听闻乐悠身子越发不适便想着赶紧来探望一番。”
“此事,陛下也是知晓的,只是陛下忙于国事便由儿臣来此一并探望了。”
懿宪太后端坐于椅,道:“乐悠已然睡下,她既身体不适自是不宜见客。”
“你们母子的心意哀家代乐悠领下了,回去罢。”
“这……”皇后朝太子使了个眼色。
太子上前行礼道:“皇祖母,孙儿听闻一则传言不知是真是假,特请皇祖母来为孙儿解答。”
“说罢,你有什么想问哀家的。”
“孙儿听闻表妹她并未染上什么疾病,是瞒着众人出宫去了,此事着实荒唐,孙儿便想着皇祖母这应当能让着谣言不攻自破。”
懿宪太后心下微沉,面色不改道:“既然是谣言又何必来问哀家,太子作为一国储君有闲情来问这等子虚乌有之事,倒不如去帮你父皇多处理几件加过大事。”
太子笑道:“皇祖母说的是,孙儿谨记在心,只是……”
“这传言父皇那亦有听闻,今日父皇召孙儿入书房时便与孙儿谈起过此事,父皇对此传言亦是愤恨的很。”
“是啊母后,”皇后附和道:“儿臣近日也听陛下说过此事,兹事体大,不若便趁今晚让乐悠起个身来见见,如此儿臣便也能封住那些传言之口啊。”
懿宪太后不为所动,厉声道:“哀家说了,乐悠已经睡下,不便见客。”
“母后。”
嘉祯帝步入正殿,道:“朕确是听过此等传闻,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后知晓朕看重佛道,可如今传闻小娮入佛堂乃是她出逃的借口,这是对神佛不敬,朕对此难免不会心存疑虑。”
“只要朕今晚见过小娮,朕自会给小娮一个交代。”
懿宪太后眸色忽而凌厉,掩入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半晌,她道:“罢了,既然你们对此都有疑心,哀家便只得让乐悠受点委屈来见你们一面。”
“盛嬷嬷,”懿宪太后吩咐道:“去命人将郡主带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
良久,盛嬷嬷将一名身形瘦弱的女子带入正殿。
“太后娘娘,郡主已经带到。”
咳咳咳——
女子戴着斗篷兜帽遮盖了大半张脸,她以帕掩唇,止不住轻咳。
她声音微弱带着些嘶哑,“乐悠参见外祖母。”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表妹,”太子走至她身侧,隐隐含笑,意味深长道:“父皇母后既是特来见你的,这兜帽是该取下才对。”
女子犹豫一瞬,道:“太子表哥说的极是。”
兜帽缓缓落下,露出一张苍白却不失纯雅出俗的容貌,太子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庞神色大变,“你!你何时回来的?”
女子转过头看向太子,浅笑道:“表哥此话怎讲,我一直待在佛堂并未离开啊。”
“我实在未想到,我已经原原本本站在此处了,表哥还是觉得那传言是真的。”
她眸中登时闪出泪光,抽泣道:“舅舅,小娮身子不好孤身待在佛堂却被有心之人传出这等大不敬的谣言,难道小娮心中会好受吗?”
嘉祯帝宽慰道:“小娮莫怕,今日朕亲眼见到了你在此,朕看还有谁敢乱传,此事朕定会差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母后,儿臣定会处理好此事,天色已晚,母后早些休息,儿臣先走了。”
说罢,嘉祯帝转身走出了正殿。
皇后见此,亦上前福礼道:“望母后早些歇息,儿臣也退下了。”
她拉了拉身侧纹丝不动的太子,朝他示意一番。
太子行礼,“皇祖母早些休息,孙儿告退。”
他转过身正好撞上少女的眸光,她的眸中盛满了挑衅的笑意。
待几人踏出懿祥宫,懿宪太后凝着眼前少女,蕴着深意道:“你这孩子演得不错,倒是与乐悠郡主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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