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宁是被冻醒的。
她借着昏暗的天光，看到空调开到了22度，哪怕自己紧紧裹着空调被，也挡不住新空调极强的制冷能力。
宋宁猜想，可能是陶馨怡和高婧把温度调低的，至于具体是谁，她还未有定论。
反正也醒了，看一眼时间，五点五十七，现在去洗漱，六点多再吃个早饭，七点正好开始早读，很合理的安排。
于是宋宁小心翼翼地下床洗漱，尽量不弄出很大的动静惊扰舍友。
到六点十分时，宋宁正好整理完自己，宿舍里第一个闹钟响起，是喻茯苓。
她边揉眼睛边拉开帘子，看见宋宁已经洗漱完坐在自己的位置，又看了看空调的温度，顺手拿起遥控器就关了。
然后走到宋宁旁边，小声问：“你要去食堂吃早饭吗？”
宋宁点头，喻茯苓便道：“那等等我。”
喻茯苓洗漱得很快，六点半，宋宁和喻茯苓一起出门吃早餐。
陶馨怡和高婧的闹钟才刚响起，陈雅琴倒是六点十五起床，却没有去食堂的想法。
一出宿舍门，喻茯苓就忍不住抱怨道：“你昨晚几点睡的？”
“我太累了，大概上床就睡着了。”宋宁有一些不确定。
“那你真幸福。”喻茯苓说，“你是不知道，陶馨怡昨晚不是熄灯才去洗澡嘛，结果还一直折腾，弄得高婧十一点五十多才洗上澡。这就算了，高婧是打算把衣服留着今天洗的，陶馨怡倒好，自己洗完澡，坐那玩手机玩半天，十二点多又去洗衣服，洗完衣服，又玩半天手机，将近一点的时候又去刷牙。”
“……”宋宁感到很惊讶，“难道她不怕今天起不来吗？”
喻茯苓冷嗤：“你没看到人家很有自知之明，定的是六点半的闹钟吗？”
随即，她委屈道：“我要买眼罩和耳塞。你知道吗？我住下铺，本来是图自己方便的，现在倒好，因为离阳台近，阳台又不断电，昨晚那个灯一下开一下关的，声音一下大一下小的，我真的每次要睡着，她就给我闹醒了，我真的真的很崩溃。”
宋宁能体会到那种崩溃，努力安慰喻茯苓，“也许是第一天，陶馨怡还没适应过来，玩心比较重。”
“希望是这样。”喻茯苓撇撇嘴，她又问宋宁：“你早上起来觉得冷吗？”
“冷啊。”说起这个，宋宁也委屈道：“我早上就是被冻醒的。”
“开22度的空调，也不知道陶馨怡是属什么的。”喻茯苓说，“昨晚陈雅琴把空调调完后上了床，高婧十二点洗完澡也上了床，就剩下陶馨怡一个人，估计就是她把空调调低的。”
宋宁也觉得陶馨怡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但此刻也只能拍拍喻茯苓的手，共同祈祷这只是因为开学第一天，她还没适应集体生活。
和喻茯苓解决完早餐后，宋宁到了教室，发现徐开的包就放在讲台上，喻茯苓也看到了，很惊讶地说：“他这么敬业吗？”
谁知道徐开刚好走到他们身后，听到这话，笑眯眯接话：“毕竟刚开始，要给彼此塑造一个良好形象。”
这声音一响起来，差点把两个小姑娘吓死，一句前一句后的“徐老师”。
徐开都应声，看了眼空荡的教室，想起来她俩都是住宿的，道：“还是住宿好，怎么样，宿舍生活？”
宋宁很想说才一天哪能看出什么，喻茯苓却不一样，带着笑问：“要是不好能换宿舍吗？”
徐开挑眉，却没正面回答，说：“宿舍换不换的我也不知道，今天座位得换。”
他看着宋宁和喻茯苓挽在一起的手，又笑：“看样子你俩挺熟，不能让你们两个坐一起。”
宋宁讶异地啊了声，听喻茯苓据理力争：“徐老师，我和宋宁是一个宿舍的，当然现在熟一些，但是吧，熟并不代表我们只会说话，我们也可以更好的沟通学习，况且才刚开学，熟又能熟到哪里去呢？”
徐开笑道：“那你意思是？”
“一定要让我们两个坐在一起。”喻茯苓斩钉截铁道。
徐开没再说话，只摆摆手让她俩先各回各位。
果然，徐开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占用早读的时间，给他们调座位。
“大家第一堂课，不知道读什么，也不会用心读，不如我们先把座位调一下，有意愿成为同桌的到我面前来。”
听到这话，喻茯苓心想，徐开不会在玩什么反着来的戏码吧，但看已经有人走了过去，她看向宋宁，宋宁正好也看向她，二人心领神会，一起走了过去，站在一起。
“行。”徐开道，“那就先按身高把这几对熟人排了。”
托喻茯苓身高较高的福，宋宁终于不再坐第一排，和喻茯苓坐到了第三排的位置。
排完位置，也就到了早会，宋宁仍旧被喻茯苓挽着手地，一起出去。
感受到胳膊处的温度，和身边人的喋喋不休，宋宁第一次感受到有好朋友的快乐。
当然，台上还有一个。
今天的早会升完国旗后，就是安排的各种新生该听的讲话。
比如校领导的发言，比如校医的发言，比如……高三某学长，前学生会主席的发言。
洛尘的发言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是作为学校里选出来的历届优秀学生代表，对新生作发言和鼓舞。
“道阻且长，且思且行。”洛尘终于念完满篇鸡汤，进入总结环节，“在山谷中，声音的发出到收取有一定的时间差，空间的广阔促使回声的形成，其实努力也是同等的感觉。当你向世界讲述一个期望时，到你收取到回声，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你做出的每一步努力，都是在让这段距离变小，让其中压缩的时间变短。所以啊，不用担心，你的梦想或许早就被听到了，只是你自己还没听到回声，那就不妨，再走近一点点，再努力一点点。”
“早晚有一天，你一定能听到梦想发出的回声。”洛尘的话音坚定。
而宋宁却感慨这不愧是个鸡汤灌输高手，差点也就信了，喻茯苓也一样清醒，因为她一直在感叹：“该说不说，这不愧是我在宜乡一中看过的最顺眼的男生。”
“啊？”宋宁满脸疑问。
“我初中也是在宜乡一中读的，那个时候就认识高中部不少人，也知道洛尘，他一直都很有名，括弧，仅限于宜乡一中哈。”喻茯苓解释，“洛尘就是那种什么都做的很好的人，成绩好，做学生会主席时，也做的头头是道，老师夸，学生也夸的。”
台上正在为他们这一批退下的学生会成员颁发奖项，其中洛尘作为学生会学生代表，再度发言。
喻茯苓也在说：“他性格是真的好，很温柔，细心，非常尊重女生，再加上你看他，长得不说帅气，至少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尤其那些优秀的滤镜一套，真的是个小男神的感觉。”
宋宁前面还在连连附和，听到这句，忍不住笑着反驳：“我觉得挺帅的呀。”
喻茯苓坚定摇头：“那是你没看过更帅的，你一定不追星吧。”
“嗯，不追。”宋宁回答。
“那就是了。”喻茯苓说，“帅哥都进娱乐圈了，不过最近这几年，感觉娱乐圈也来了很多丑男。”
“你还是说说洛尘？”还想多了解一些洛尘的事，宋宁连忙把话题扯回来。
“哦对哦，我还没说我为什么看他顺眼呢。”喻茯苓说，“从面相来看，他就是个天生的善主，脸部线条流畅，眉目柔和，嘴经常上扬，一看就是个爱笑又善良的人。当然，我不是个纯看脸的人，我觉得他顺眼，主要是因为他的气质。”
“嗯？”宋宁很好奇别人怎么看待洛尘。
“他身上有一股很干净很纯粹的气质。”喻茯苓缓缓道，“是一种在十几岁的男生身上很难出现的东西，既柔和又凌厉，既沉稳又俏皮，这样的人，我总觉得他有一点‘洗尽铅华不染尘’的意味，就好像，他一定是经历过某种至黑至暗，跋涉过万水千山后，仍旧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仍旧不停歇地奉献自己。”
“洗尽铅华不染尘。”宋宁重复这句话，末了，对喻茯苓笑道：“你的评价很高。”
“好歹姐家里全是中医，不光能看病，看人也很准，再比如你。”喻茯苓不屑道，“我看你也很准的。”
“哦？”宋宁好奇地问，“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喻茯苓撇嘴，“找我看，出诊费很高的哦，你出得起吗？”
宋宁便道：“那我再努力攒攒，下回攒够了一定要叫喻神医好好给我看看。”
喻茯苓抿起唇，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开心。
宋宁本以为洛尘说的明天见，仅仅指早会上他会发言，谁想到下午第三节课的班会课上，这位“洗尽铅华不染尘”的公子就施施然走了进来。
洛尘一眼就看到了靠窗坐着的女孩，此时正微微张大嘴，满脸的惊讶。
满意地笑一笑，收回目光，清清嗓，他道：“各位学妹学弟们，下午好，我是高三一班的洛尘，尘埃的尘，奉徐老师的嘱托，来给大家讲一讲高中的规划之类的经验。”
不得不说，哪篇稿子是自己用心写的，哪些观点是自己真正想说的，其实真的很明显，早会那两篇稿，只有最后才像他自己的手笔，下午这一篇，完完全全是洛尘一字一句斟酌过的。
宋宁本来就好奇，这一下，更是认真听了进去。
喻茯苓本想继续和宋宁讨论洛尘，却看她如此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尘，就差把眼睛焊在洛尘脸上了，只好作罢，选择不打扰，尊重。
洛尘讲完后，又匆匆回看了宋宁一眼，眉目弯起。
全班当然没人捕捉到这位学长的微表情，只有一直看他和他也最终看向的人，和那人的同桌。
待洛尘走后，徐开重新主持无聊至极的班会，喻茯苓才撕下小纸条，写道：“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一般绝不会如此专注看某一个人，你该不会对洛尘有意思吧？”
看到这张小纸条的宋宁想到他们二人早“厮混”过的时光，笑了笑，回：“怎么可能，只是听你一说，我也想感受感受‘洗尽铅华不染尘’的气质。”
喻茯苓满脸不信，但还是顺着问：“那你感受到了吗？”
“我感受到了‘冰为骨骼玉为神’的魅力。”宋宁写道。
“你就是对他有意思！！！”这回，喻茯苓的纸条上很肯定的写道。
少女没有承认，只是在窗外微风吹起香樟树叶轻轻晃动时，自己的心绪也跟着轻轻摇动了下。
宋宁：青衿微动，香樟有情。
洛尘：四目相对，胜过耳语。
“洗尽铅华不染尘，冰为骨骼玉为神。”李方膺《题夫冰骨玉神图》（据说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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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 染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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