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还有十分钟下课的时候,坐在讲桌上的科代表压低了声音发出了几声不太自然的咳嗽声。
秦泊淮不明所以地抬抬头,紧接着他听见后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教室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不出十秒,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地响起,穆英大步流星地走回了讲台。
她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拿起紫书,开始点名,“江逾白,讲第一篇阅读。”
杜仲前面的男生迅速站了起来,十分流利地讲出了每个题的答案以及正确选项在文中的依据。
穆英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去。
原来他叫江逾白,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好名字。
“沈情,第二篇阅读。”穆英接着点。
一个扎马尾的女生站了起来,也讲得有理有据。
穆英点人讲完问题后,总结了几句,下课铃也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穆英关了题册,又毫不拖拉地出了教室。
秦泊淮看着穆英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还真是雷厉风行。”
“那可不,这可是穆英,连中出了名严厉的老师。”江逾白又回过头来,同秦泊淮说道。
秦泊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诶,对了,我刚才听你跟仲哥聊天,怎么着,这意思是你俩有旧仇?”江逾白看了眼秦泊淮,又朝杜仲挤了挤眉。
杜仲抬头,用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盯着江逾白,说道:“你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
秦泊淮也不好意思再提一次昨晚上的事,只能尴尬一笑,说道:“有点误会,都是我的问题。”
这次轮到杜仲用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看秦泊淮了。
趁下课时间,秦泊淮到教室外面把早晨的煎饼吃掉了,上了一节课,他快饿扁了。
今天是秦泊淮报道的第一天,也是高三学生开学的第一天,除了穆英上来就让做题,其他老师都苦口婆心地给大家灌了满满一碗鸡汤。
好在时间过得很快,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秦泊淮强忍着困意才没有睡过去,这才放纵几个月,他就有点难以找回上高三的感觉了。
中午的放学铃声响起之后,上午最后一位老师没有拖堂,于是众学生个个笑眯眯的出了教室,准备去食堂吃饭。
穆英跟秦泊淮说过,如果选择走读的话,早饭自己解决,午饭和晚饭可以在食堂吃,于是秦泊淮也随大流一起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下楼的时候,秦泊淮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潮汹涌,楼梯间塞满了人,大伙挤来挤去,秦泊淮也分不清楚自己是走下楼的还是被挤下楼的。
而且秦泊淮发现食堂也远得离谱,他慢走了将近十分钟才到食堂。
天气十分炎热,日头很是毒辣,秦泊淮被晒得口干舌燥,食欲已经消减了一半,好不容易走到了食堂,可他心底里那根弦却最终在他看到自己所在的餐区排的长龙队伍时,瞬时绷断了。
不吃了,他妈的,秦泊淮心想。
于是秦泊淮原路返回教室,这次只用了五分钟。
回到教室的时候,秦泊淮发现教室的灯亮着,他本来以为只是最后的同学没有关灯,谁知道等他走进教室后才发现,杜仲还坐在座位上。
“你怎么不去食堂吃饭?”秦泊淮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往自己的座位走。
直到走近了,秦泊淮才看到杜仲正在吃饭,他的桌面上摆着一个保温桶,三个小隔层,小隔层里装着米饭和菜。
“我自己带饭。”杜仲咽下嘴里的饭,才回答秦泊淮的问题。
“看起来不错的样子,你自己做的吗?”秦泊淮凑近看了看。
“不是。”杜仲摇头。
“那是谁?你妈妈做的?阿姨手艺不错。”眼看着杜仲愿意和自己说话了,秦泊淮自然是顺着话头聊下去。
杜仲拿筷子的手顿住了,他的目光停留在碗里的鱼香肉丝之上,紧接着,他撂了筷子,把三个小隔层一一放回保温桶。
秦泊淮有些纳闷儿,碗里的饭菜还剩不少,一看就没吃多少,怎么杜仲说不吃就不吃了。
“你怎么不吃了?”秦泊淮试探性地问道。
杜仲不说话,安静地收拾着桌面。
“我就这么讨你厌吗?”秦泊淮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这人没什么弯曲肠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杜仲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秦泊淮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种无力的愤怒感,他偏过头去,不再去看杜仲。
行呗,既然你不搭理我,那我也不搭理你。
事实证明,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秦泊淮的肚子“咕噜噜”响了一整个中午。
到了下午,秦泊淮去楼下的保管室领了书,班长是女生,秦泊淮没好意思麻烦她帮忙,于是自己跑来跑回搬了两大摞复习资料。
第一节课下课后,他又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灌了一碗鸡汤,希望他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要勇敢面对接下来的复习生活。
秦泊淮表示,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也不是个会怯懦、中途而废的人,班主任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
忙活了一大阵,终于熬到了最后一节课,下午放学之后有一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秦泊淮决定出校去吃个晚饭。
夕阳将远方天际浸染成了橘红色,像是近在眼前的油画,却又始终无法伸手触及到。
秦泊淮一边抬头望着夕阳,一边走出了校门。
一天里,难得有像现在这样悠闲的时刻。
校门口颇具小镇“风情”,破败中带着一丝温馨,斑驳脱落的粉墙见证着一代又一代的连中学子继往开来。
学校对面有不少小摊贩,“玖味鸭脖”、“台湾手抓饼”、“中华大烤肠”,热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虽然那些摊位算不上很大,甚至看起来有些简陋,但是秦泊淮心里却产生了把每一样都买一遍的冲动。
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好奇的目光在街边的小吃摊之间不断游荡,直到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招牌——杂粮煎饼。
这个招牌和昨天晚上在车站门口看见的杜仲的煎饼摊招牌几乎一模一样。
秦泊淮怀着好奇的打量着餐车的招牌,由于招牌的遮挡,秦泊淮没能看清楚老板的脸,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老板是一位女性。
秦泊淮不禁有些失望,早上刚吃过煎饼,现在暂时还不想吃煎饼,考虑了一下之后,他准备再逛逛。
“喝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秦泊淮耳中,瞬间吸引了秦泊淮的注意力。
不到半小时之前,他还在数学课上听见过这个人回答问题。
秦泊淮回过头来,果不其然,看见杜仲拿着水站在女老板旁边。
这时,秦泊淮终于看清了老板的脸,正是今早上在楼下送他煎饼的杜桢。
杜桢,杜仲?他俩认识?
秦泊淮没有多想,满脸笑容地走到摊前,跟二人打了个招呼:“哈喽,晚上好,又见面了。”
杜桢看到秦泊淮,也露出了笑容:“又见面了,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点饿。”秦泊淮摸了摸肚子,“正好要一个煎饼,加肉丝、烤肠、土豆丝、海带丝、培根、里脊、生菜、鸡排。”
秦泊淮一口气把菜单上自己不讨厌的东西念了一遍。
杜桢和杜仲都愣了,杜桢一边生火热炉子,一边说道:“这张饼估计得露馅儿。”
“没事儿,吃到肚子里都一样。”
杜仲低声问杜桢道:“你和他认识?”
杜桢反问道:“你也认识他?”
“我同桌,新来的插班生。”杜仲不冷不热地说道。
“还挺巧,他是楼上搬来的新住户,我们的邻居。”杜桢点点头,眼神专注地看着炉子上的煎饼。
杜仲震惊的表情被秦泊淮尽收进眼底,秦泊淮心里莫名其妙生出几分得意。
这个超多料的煎饼看起来很是丰盛,杜桢的摊饼技术很好,没让煎饼露馅。
秦泊淮跟杜桢聊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学校了。
“你什么时候回教室?”秦泊淮问杜仲。
“等会儿,我还有事。”杜仲不冷不热地说。
杜桢纳闷儿道:“你还有什么事?”
秦泊淮是个聪明人,明白杜仲的意思,干脆自己先走了。
果不其然,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秦泊淮从栅栏门的反光里看到了杜仲被扭曲变形的身影,大概距离自己五米。
一路上,两人之间都保持这样微妙的距离。
走到千帆广场的时候,秦泊淮的脚步顿住了,身后的杜仲明显也顿了一下。
“你吃晚饭了吗?”秦泊淮问杜仲。
杜仲迟疑了一下才答道:“我晚上不吃饭。”
秦泊淮一听这话可来了劲,往回走到杜仲旁边:“这怎么行,哪能不吃晚饭,少吃一顿饭就少活一天,你想短命吗?”
说着,秦泊淮掰下一半煎饼递给杜仲。
杜仲迟迟没有接过秦泊淮手中的煎饼,只说:“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差这几天。”
说完,杜仲径直走向教学楼,秦泊淮的手顿在半空中,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看着杜仲远去的背影,秦泊淮缓缓将手收了回来,一半煎饼又回到了油纸之中。
“杜仲,你跟我出来一下。”晚读课后,秦泊淮神色严肃地对杜仲说。
杜仲不知道秦泊淮又要搞哪门子鬼,但还是跟着他出去了,二人来到走廊尽头的长凳处坐下。
秦泊淮神色不善地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杜仲:“你们的煎饼变质了,我吃着是酸的。”
杜仲眉头紧锁,反驳道:“不可能。”
“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吗?”秦泊淮把煎饼往杜仲嘴边送了送。
杜仲一点不犹豫,接了煎饼送进嘴里,咬了一大口,用力地嚼碎咽下,松了一口气。
“哪有坏,我吃着好好的。”
秦泊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吃吗?”
杜仲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点,都吃掉吧。”秦泊淮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有些疲惫。
“你......”杜仲动作一顿,平静的目光落在秦泊淮的脸上。
秦泊淮指着自己,重复杜仲的话,“我?我怎么了?”
杜仲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没什么。”
秦泊淮笑而不语,催着杜仲把剩下的煎饼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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