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慕妍送走了邓芄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也是够尴尬的了。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谭慕妍绝不想去挑起一个女人的胜负之心,嫉妒之欲,何况一场婚事不仅仅是两个女子的争夺,还有背负着的家族的冀望,所以她和邓芄儿不会有女性间的友谊,平衡住彼此的得失之心就是她们对彼此的尊重了,敬而远之是她们的相处方式。
屋舍狭小,郑焞就在里间听了一个全,掀开帘子道:“你的事情,还赖在我的身上。”
邓芄儿的丈夫就站在门外,邓芄儿此行就是来见谭慕妍,她来过这个意思就到了,男女之防君与臣妻,她和郑焞不会见面了。
掀开来的帘子,除了探出了郑焞的头,还有那只海东青。雪白的羽毛间或有棕色的鳞状点点,一只比鸡还小就三斤多落在郑焞的肩上,一对眼珠子圆圆的真是灵动,滴溜溜的转动。
谭慕妍对这种白白的全眼乌黑的小东西毫无抵抗之力,走过去揉它的脑袋,顺着羽毛撸下来,手感那叫一个丝滑柔顺。
海东青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喙要动了。
郑焞点住了,和它眼对眼的制止它。
它的嘴是除了利爪以外第二厉害的武器,和锋利的尖刀一样,郑焞身上的伤就有被它啄出来的,郑焞身上的伤,都是为了寻找它驯服它才造成的。
谭慕妍被海东青挑起的喜爱之心也抵不住见到邓芄儿的寞寞,道:“我的事情何至于牵累那么广了,都是你们的事,再没有说隔了房的叔爷爷犯了错,让坐月子的孙子媳妇来赔礼的。”
郑焞眼儿一垂道:“我也没有想到她会过来。”
谭慕妍拿了肉干,一声不语只管投喂的宠溺它。
海东青昂着头张开嘴,像雏鸟一样咯咯咯的直叫。
“都要飞不动了。”郑焞解开拴住它的脚链,手臂架着它。
海东青的爪子踩着郑焞的手臂已经很会收力收爪子了,不会把郑焞的手臂划出一道道血痕。
郑焞走到屋外震臂放它高飞。
海东青直冲云霄,闪瞬间就看不见它了。
谭慕妍还舍不得,道:“我们要走了,那时候它没有飞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这么蠢我也不要了。”
嫌弃就是宠爱,郑焞笑道:“它贪吃又懒得自己捕猎,一定会找到我们。”
行李已经开始收拾了,屋内金氏把那对银香丁还给章室奴,谦卑的说道:“姑娘我什么也不懂又愚笨,你不要嫌弃我多教教我。”
这一天金氏胆战心惊七上八下的度过。
她终于明白了前儿谭慕妍说家里规矩严苛是什么意思,昨儿那块碎瓷片飞来她都以为要钉入自己的额头差点吓尿,家主明明长得那么俊美,她却觉得那道看过来的眼光把她重头到脚的冰封了。
好吓人!
只是在这里做工的待遇太好了。就比如说,她给女儿用的尿布都是家里的破布破得不能再破了,谭慕妍看见了给了她一块整的细布,说女孩子娇贵。
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女孩子娇贵。
她为了这句话能赖在这里就赖在这里,她的不足,她改她学。
章室奴手掌上托着这对被还来推去的银香丁,笑道:“我叫你一声妹妹可好?”
金氏人都自卑了。
看外表金氏的年纪比章室奴要大好几岁,昨天两人序了年齿,章室奴足足有二十周岁了,比金氏还大一岁,前儿章室奴以姐姐唤她,她还理所应当的应下了。现在金氏已经知道了章室奴不是普通的婢女,像她那样的人,百八十个,堡里都是她那样的女人,像章室奴这样身怀技艺的,她是没看过,没听过,要去哪里买呢。
金氏臊得慌,道:“我娘活着的时候叫我鹊儿。”
“鹊儿。”
章室奴要给金鹊儿带上耳钉,金鹊儿后退。
“别动。”章室奴一边给金鹊儿带上,一边道:“我教你的第一条,这么点东西何必如此推诿尽显小家子气。买我们的人家是第一大家,你这样的习气要尽快丢了。现在我们要收拾行李了,也是这个意思,什么东西要收什么东西该扔你要分清楚,像昨儿的茶壶,又不带走昨天不摔今天也要碎了,东西不值当主子才尊贵,你可明白?以后就是主子们把房子点着了,你都不必火急火燎的。”
“明白明白。”
金鹊儿早知道主家的不一般了,只是她出身贫寒之家的习性一时改不了,她一定要改了。
章室奴摸摸金鹊儿的脸,道:“我教你第二条。你现在是奴婢了不是良民。女子的贞操之念羞耻之心,你在主子面前是没有的,你知道吗?”
“知……知道。”
金鹊儿思考她的处境,她抓着机会挣脱了夫家,是怕夫家把她卖了,致她们母女分离?还有她到时候只能任人蹂躏的困境,到时候不仅是如此,她还年轻在生育的盛年,事后怎么办?怀上了孩子是打下去还是生下来?是她的性命之危。和她的性命和骨肉分离比起来,那注定的不能守住的女子的贞操就不算什么了。金鹊儿想通了这一条,心里这关就过了,道:“知道。”
“还有第三条是最重要。”章室奴与金鹊儿面对面,看着彼此的眼睛道:“我们是女主子买下来的。女主子仁慈,慈悲才买下了我们,我们要感恩,报之以忠心。”
章室奴没有问句了,金鹊儿自个儿不住的点头,道:“知道知道。”
“嗯。”章室奴在错综复杂的李家生存下来十几年了,也算出了头,以上的道理都是她的生存之道,她道:“我们的忠心,是夫人愿意带我们回京,唯一的,仅有的理由。”
回京的马车,一车一车的都收拾好了,郑焞和谭慕妍离开了铁岭城。
宁远伯在城门口等候,尾随加入了车队。
比起他进城的轰动,他的离开冷冷清清。
谭慕妍有冲动,想问郑焞宁远伯会死在京城吗?还是没有问出口,在政治面前她还幼稚得很,就不要掺和了。
京中的休沐日,清冷的好天气。鸣玉坊里谭定一家一起用早膳。
谭晗向父母禀告,道:“父亲母亲,今天我和青弟去吕家给四叔送行。”
明年会加开恩科,上一届的进士们已经开始调配官职。吕拂青的四叔吕澈是二甲七十四名,很有自知之明退一步,不与前面的进士们争留京的好位置,谋了外任,有了一个好去处。
谭定颔首什么话也不说,田桐倒是想说什么,也被谭定在桌子下面握住了手,阻止了。
谭晗笑道:“午后和青弟逛一逛街市,晚膳我们就在外面吃了。”
田桐笑道:“你们尽管去玩,囡囡我来哄着。”
囡囡就在吕拂青手里抱着呢,六七个月大的孩子认了人很会粘人了。谭晗接过女儿抱着,让吕拂青用早膳。
六七个月的孩子一身的奶膘,真是最可爱的时候,看着谭晗不用再逗她,她就笑起来,父亲抱她高兴地不行。
谭晗环拥她抱得更加的轻柔。他内心偏于冷傲的情感在女儿面前一塌糊涂。
谭慕妍说的没有错,女儿的前途全系在父亲之上,他为了女儿也要出人头地,要让她一辈子以父亲为骄傲和自豪。
到了吕家,吕澈楼氏夫妇已经在收拾行李,又有人趁着休沐日前来话别,谭晗随吕澈去书房与友人叙话,吕拂青在内宅陪楼氏清点物件。
“贤婿往哪里去,你可知道?”楼氏屏退仆妇们,问吕拂青。
吕拂青嘴严实,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都知道。”楼氏笑道:“贤婿年富力强文武皆通,内阁大老爷姚老有意收下他,老爷若是能被这样的赏识就不谋外任了。”
阁臣姚大钦给谭晗的位置是内阁中书舍人。就是以前周昌元在唐茂身边的位置,草拟机要给宰辅们润色笔墨,这个位置也会时常进宫,得到陛下的垂询,可以说位卑而权重,是年轻的官员争夺最激烈的位置。
先在中枢用十年的时间积累人脉,放出去就是五品起步,地方再用十年凭着卓越的政绩可以做到主政一方的布政使,若有机缘还朝,就是一部堂官,入内阁可望。这就是宋氏曾经垂涎谭晗这个人,押中他青云路的具象化。
都不是依靠郑家的提拔,年轻的进士,翰林院出身,他有本事会做人会做官会为百姓谋福祉,他就有可能顺着这条轨迹杀上去,现在六部堂官和内阁大老爷有不少人,就是这样的履历。
楼氏为侄女觅得如此贵婿欣喜不已,揽着她到内室,还有更私密的话与她说。
妇人生子,第一胎若一举得男才是完美,生了女儿总有遗憾。吕澈楼氏本来有那么点遗憾,吕都事的家书送上来才点醒。
老天自有安排。
谭家姑奶奶连生的两个儿子,年纪和他们吕家姑奶奶生的女儿也很般配的嘛。
女婿在京城积累十年,成全小孩子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待到长大了,随父母去外任开阔眼界,到了孩子们议亲的时候,表哥表妹亲上加亲,真是一桩好亲事呢。
如果谭晗官运亨通,这桩婚事都不是谭家高攀了,那是情谊也有身份也配得上了,一桩良缘啊。
吕拂青颇为震惊,不敢想道:“孩子们才多大,那两位哥儿我都没见过几次,怎么就青梅竹马了。”
“孩子们是还小,轻易不见生人,等过了三岁就可以一起玩了,妹妹追着哥哥跑,哥哥爱护妹妹,儿时的情谊弥足珍贵,他们那样的人家你在京里就看着吧,现在就有人家盯上了。他们……”
楼氏与吕拂青耳语,这些话也是丈夫吕澈与楼氏的私房话,他们赵家郑家,就是死心眼儿的认这样一同长大的情谊。
元熙帝和章烈皇后是那样。
元懿太子和太子妃是如此。
鲁阳公主和驸马自幼定亲。
只论夫妻可称佳偶,这样的婚姻,做父母的也当为儿女们孜孜以求。
哈哈哈,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吕家,吕家的人都给外孙女想得那么长远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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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老天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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