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妩媚（五）
许昌和安玲珑出门，漫步在春兰园中，话题自然聊到了安柏仍留任汴州的事宜。安玲珑表示，若他将来有机会，麻烦他帮衬一下安柏哥哥。
无需多言，许昌已领会安玲珑的心意，希望他有朝一日接安柏回京任职。
行至水池边，许昌驻足，终于主动发问：“安然这段时间住在哪里？”
“她，住在顾府。”
“顾烨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许昌再次陷入沉默。
此时，许母和沈唯聊了许久后回到许宅，附近的常客文大妈和李大婶恰好走了过来，在门口“偶遇”殷氏和许昌，赞叹道：“许公子真是出落得一表人才，当年婶婶就看你是块成才的料，果然短短几年便回京城担任京官了。”
家中有人成才，自然引来众人巴结。文大妈和李大婶早闻他们归来，已在门口等候多时。殷氏心知此理，恰好想向她们打听些事情，便邀请她们进宅小坐。
如今的许宅已不复往日的寒酸，安家刚派来一些下人帮忙，殷氏也打算等许昌正式担任万年令后，自行招募人手，不再事事亲为。
下人们为文大妈和李大婶奉上香茶。两人虽表现得如同乡下人初见城里人般局促，内心却满是欢喜。
殷氏问道：“文大妈、李大婶，你们住在附近，可知安家六丫头的近况？”
两人笑道：“当然清楚。我们还是六姑娘的老主顾呢！”
文大妈道：“安六姑娘现住在顾府，正替大理寺少卿顾大人料理家宅。”
“大理寺少卿？料理家宅？”
“没错。这位顾大人正是赵国府长孙家的门生顾烨。六姑娘曾在长孙家做事，想必因此结识，顾大人正好与许大人同龄。”
尽管同龄，顾烨的官职却远高于许昌，许昌先前外任也吃了不少苦头。殷氏不禁回想起当年安然深夜独自从后门溜出，坐上他人马车的情景，心中难免有些芥蒂。
再联想到沈唯的话，一个好姑娘即便在外做事，夜里也该回家，但她却直接住在他人府上。
李大婶见殷氏脸色有变，不知是该说安然的好话还是坏话。
文大妈继续夸赞：“你家未来媳妇这几年可了不得，不仅独自经商，还与人合伙经营，曾帮朋友对付出轨的渣男和孕期的小三，手段相当厉害！”
“对付小三，渣男？”殷氏脸色愈发难看。
李大婶渐渐缄默，文大妈却似未察觉殷氏的神色变化，继续道：“就是那樊娘的丈夫薛还，原本住在城南，看似有房有地有摊铺，却抛妻弃子，带着怀孕的小三逼迫樊娘签字和离，那小三仗着肚子大了必须入门，还向樊娘索要一百两银子。樊娘最终被逼得净身出户……幸亏安六姑娘出面，设计让薛还和那姓蒋的小三身败名裂，小三自动堕胎，从长安搬走不敢回来，薛还后来暴打樊娘，被安六姑娘告到官府，如今房子没了，手脚被打折，沦为乞丐，薛还的母亲也无人赡养……”
殷氏听后大惊。
文大妈道：“许母不用担心，这事是薛还自做自受，那房子本就是樊娘出了一半的钱买的，薛家采买用的大部分银子也是樊娘挣的……这是薛家亏欠樊娘的。”
殷氏已无心再听文大妈所言。
她暗自思忖，若安然真如此手段了得，将来她若想给许昌纳妾，或许昌自己有此打算，安然是否会反对，甚至用同样手段对付他们，毁掉许昌，让她将来无人赡养。
文大妈和李大婶离去不久，安然来到许宅，敲响了大门。开门的是原先安家的下人，下人进去通报，安然随之入内。
还未至大厅，远远便见许母殷氏迎了上来，质问道：“好你个六丫头，进门前先验身，谁知道这几年我儿子不在，你去谁府上睡了！”
“验身？”彩珠直接郁闷，搞不懂了，“我们家姑娘还没做你家媳妇，你就嚷着要验身了，当我们姑娘是什么人了？”
安然倒是大大方方地说：“验就验。”自己住在顾府的事情，许母早晚要知道，验过身，许母自然知道她和顾烨清清白白。
少女手臂上的一颗守宫砂完好无损，许母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好几遍，这事她早有准备，之前研究过，知道安然的确还是完璧之身。
可就算是完璧之身，这丫头能够接触到大理寺少卿这样的人物，不知道期间陪过多少大老板，说不定早就心猿意马了，许母仍旧不放心。
“既然即将嫁入我们许家，丫头你不会做饭，那可不行，婆婆和昌儿便等你做一顿午饭。女人嘛，还是要学会做饭的。”
厨房。
彩珠无聊地丢着手里的白菜，怒道：“这什么人嘛，第一天过来，这未来婆婆就要姑娘您做饭给她吃。又不是没有下人。要不……我加一点料儿，毒死她个……”
安然道：“不行。”想起曾经彩娟对付婆子的做法，这种做法绝不能用来对付许母和许昌。
“可……这未来婆婆一看就有点针对姑娘您，万一她提出更加恶劣的要求，比如再让你洗衣服洗碗晒被子……”
安然打断她道：“我还有事要跟许公子说。”
风萧萧抱臂在门口冷哼一声，“姑娘，您若想走，我随时带你冲出去，我们可以不用受这个气。”
“我知道。”
和许家一比较，彩珠现在觉得顾府好太多，“我听十五说，姑娘以前在长孙府可从来没有这样被对待过，顾大人由着姑娘您玩耍，陪姑娘玩耍，后来总请人来教姑娘本领，待在顾大人身边学习。顾夫人也很照顾姑娘。”
许昌刚好走到厨房门口，清楚听见了彩珠的话，脚步一顿转身走了。
风萧萧正站在门口，离许昌不过几米，冷淡道：“姑娘，您看看这位白面公子是不是许大人？”
许昌长得高挑文气，安然往窗外看刚好看见许昌的背影，道：“是他。”
“您不是说有话跟他说吗？”
“不急。”安然开始专心煮菜，自己等了许昌三年，不急于这一时。
中午吃饭时，许昌不再与安然行礼，直接坐下吃饭。安然还未来得及坐下，许母吃了两口菜，不是嫌弃菜淡就是太咸。许昌似乎在想心事，默默地吃菜。
安然早料到许母会这么说，这些年许母肯定对她有意见了，安然问：“许大人觉得我做的饭菜如何？”
许昌淡淡道：“我觉得很好。”
许母差点被儿子的回答给气死，但她太了解儿子，直接道：“说不定给某人做过很多回了，才会煮成这样。”
许昌吃了几口不再吃，道：“母亲，六姑娘，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初到任的京官就算自己不去巴结人，其他人也会找他赴宴，为官者像许昌这样寒微身不由己的，为不得罪人多半是要去赴宴的，根本不差吃这一顿饭。
许昌走了，饭桌上只有安然和许母。
许母嫌弃安然做的饭菜，放下碗筷，道：“我听说你之前把一个出轨的男人给告到了官府，六丫头，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还把对方的房子强占下来，害人家出大牢以后直接当乞丐。”
“这是薛还自己的错。”
“那薛还跟你什么关系，樊娘跟你什么关系，需要你出头替樊娘做主。现在整个长安都知道我家昌儿要娶你这样一个恶媳。”
“恶媳？我不知道这事我有何错，樊娘是我的生意伙伴，她儿子是我的伙计，我不帮她谁帮她。本来就是薛还出轨在先。”
“你不知道当今天下，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这薛还给了彩礼的，樊娘嫁给他本来就是要给薛还做牛做马的，挣的银子属于共同财产，薛还当然有权利使用。外头的那不叫小三，娶进门来就是小妾，你这么做可怜的是蒋氏女的孩子啊！”
安然听她说得这么正义凛然，差点翻白眼，“给了彩礼？给了多少，给了一两也叫给了！樊娘给这个家挣的就不止这些，还给薛还生了儿子，银子都让薛还花了，这事不是樊娘的错，为何要让樊娘承担所有。还有小三亲自上门逼樊娘和离讨银子，逼樊娘跳河，就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薛还拿婚房跟外头女人苟且，就没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樊娘拿回本该属于她的房子，承担单独抚养大孩子的责任，薛还什么都没有留给她，拿回一套房子总不过分，那房子未来是给薛缘的。”
“你！你这丫头，你当唐律是你家定的，你说拿走房子就拿走。我跟你说男人娶几个都是正常的，明明是樊娘刁蛮，不让小妾进门。”
安然觉得与她没话好讲，起身要走。许母问：“你去哪里？莫不是又想跑到其他男人家里住，我告诉你这不可能！你注定是我许家的媳妇！”
“你想做什么？”
“给我拦住她。别忘了，当年你是当着合族众人的面和我昌儿定了娃娃亲的，那生辰八字都在我们手上，你还想去哪里？我们回来了，你不日就得与我儿子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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