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婚约（七）
“我……我……”窦莹莹咬牙，气得跺脚，“你凭什么说我和落雁是同伙！”
安然见她明显慌张，刚才她明明有机会说自己是在岸边看清是蛇才大叫，可这样的话唯有安然这般镇定才能够反驳，她可做不到。
“那就请窦姑娘摘下腰间香囊让我们查一查，以此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窦莹莹面露难色，紧握着香囊不松手，而她们碍于窦家嫡女的身份，亦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
直到一头戴玉冠，身穿湛蓝华服，肤色白皙的高挑男子仪态端庄地走来。
陆真的人将崔家下人和窦家下人暂时拦住，没让他们走，没有惊动在前院看戏曲的大人物。
顾烨走来道：“莹莹。”
窦莹莹身上湿漉，双臂交叉护住胸口，委屈道：“顾二哥。”安然诧异，顾二哥？窦莹莹和顾烨是什么关系？怎么这一层关系连她都不知道？
顾烨轻轻避开扑向他的窦莹莹，声音冷淡道：“莹莹，我适才路经此地，恰见崔家人，落雁已苏醒，并将事情始末全盘托出。”
“怎么……怎么……”窦莹莹语不成句。
“他们带着毒蛇的解药，离开你们的视线便将解药给崔姑娘吃了。”
窦莹莹差点跌在地上。
“别等我来审问你们，休沐日变成工作日。”顾烨看向安然，道，“这里的事情交由我来处理。”
陆真轻拍安然的肩头，以眼神示意”先行一步”，低声说道：“我去前方处理些事务，确保宴会秩序无恙。”我会让我的人先带你去客房休息。”
安然随下人去客房，彩珠去府里其他地方玩耍。
客房内，她痴痴地凝视着那株静默的盆景，心中泛起层层涟漪，顾烨与窦莹莹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纠葛？莫非，这纠葛还牵扯到了崔落雁？
得知自己的夫君与诸多她未曾知晓的女子有所牵连，她的心宛如被针扎般疼痛。曾以为自己对他的了解已入木三分，殊不知，这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份突如其来的真相，怎能不令她黯然神伤？
他孤身审问窦莹莹，与窦莹莹共处一室，究竟是正义的审判，还是……另有隐情？
这时，身后的房门开了。
玉冠束发的男子走了进来，轻轻地假咳一声，安然听见熟悉的声音，随手擦了擦眼泪，好像没事人一般镇静地站着。
顾烨道：“已经都审问过了，他们交代得很清楚，窦家和崔家的人现在都走了。她们原来想拉你下水，让你中蛇毒，接着好派人趁你昏迷轻薄你，被人看见，想以此让我休妻。”
他上前，走到安然背后不过一米的距离。
“我与她们都没有关系，只是以前随长孙大人去过崔家和窦家而已。却不知道怎么……窦莹莹她想通过王皇后让皇上给我赐婚，今日的事，窦莹莹不想我声张，我才有了条件与她谈判。我与她被皇上赐婚的事，她很大可能会作罢。”
顾烨接着说：“我说实话只见过她们几面，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故没有介绍给你认识。她们本就不是我人生中什么重要的人。安然……”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迈出一步，紧接着又急切地跨出两步，向她靠近，看安然没有避开，一把从背后搂住她道：“兰丫头都与我说了，这半年多来你没有怀孕，是你故意让人在自己的饮食中加了避孕的药物。安然，如果你不想受孕，可以与我说，何苦做这种事情伤害自己的身体。”
避孕的药物都有副作用。
“顾烨，我可能不是一个贤妻良母。你若想我成为一个贤妻良母，那你就错了。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我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有了孩子，她就要兼顾孩子、事业，各种事情蜂拥而至，一个人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养育孩子绝非易事，它要求父母倾注心血，承担起责任，绝非仅仅将孩子托付给佣人便能了事。
母以子贵固然重要，但她更希望自己的地位并非因为生了孩子。
“你想先将安太太揪出来，你想报仇以后再想其他。”
“已经不光是让安太太受到该有的惩罚，还有我要拿到安家的产业。我要有资本与安氏对抗，让二姐姐没办法完全继承家业。我要让阿爷看清谁才是最适合掌握安氏的人。”这并非她个人的执念，而是她祖父母在世时就已赋予她的使命。安家大房，他们根本不具备掌控安氏的能力与资格。
泪水悄然滑落，安然心中还藏着一个更为深远的打算。唯有她真正掌控了安氏，方能名正言顺地成为顾烨的正室夫人，从而彻底打破那根深蒂固的地位不平等。
这段时间，为了逃脱皇上的赐婚之命，安然巧妙地动用了皇上早前赐予她的一份恩赏，借此良机，皇上应会暂且搁置为顾烨赐婚的念头。
而顾烨为了避免自己再娶，不管是赐婚也好，别的长辈给他推荐亲戚家的女儿也罢，故意将自己的名声搞臭，什么带女人进府，什么去金风楼撒野，什么喜欢男人有龙阳之好……凡此种种，都是不想立好男人人设。
安然身为商贾之家的庶出之女，诸多出身名门的闺秀皆自视甚高，认为自身无论才情还是家世皆胜过安然，故而每每在顾烨面前现身，就连他身边的同僚也不乏为其牵线搭桥，他对此不胜其烦，索性自毁名节。
而单单做这些还不够。
“沈唯她最想要的就是安氏，要安家的财产，那么我要她一无所有。”
“我帮你。”
安然不想顾烨滥用职权，他负责查案不假，但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抓人逼供就是滥用职权了，他查徐图之的案子虽然是好事，但在办案的流程上已经滥用职权了，若有人要告他，皇上有意治罪，他很可能官职不保。
她转过身来道：“这事我会自己来做。”
“那么你去完成你的事情，我继续假装纵情风月。”
他夜间私访裴峥之举，她心中早已明了，大致能揣测其背后用意，毕竟人性难有骤变。然而，他起初携何兰归府，而后种种行径，令她误以为他假戏成真，心中难免泛起阵阵酸楚。
“你若真的变心，我一定一走了之，才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嗯。”他抱住她道，“我舍不得你走。”
……
黄昏时分，樊娘刚出来在街上摆烧烤摊，安然关了店铺，出门看见门外停了一辆豪华的香车，香车边站立随从若干。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女人正是初礼，穿着非常华丽。
初礼迈着高傲的步伐走向烧烤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等粗鄙之物，竟也敢堂而皇之地摆出来，也不怕贻笑大方。试问，这等东西，谈何美味？谈何营养？”她拿起一瓶酱料，直接往地上丢。因为是琉璃包装，砰的一声碎在地上。
“呵，看来也不过如此，轻轻一摔便碎了。”初礼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随即向手下使了个眼色，“给我砸了它。”
安然急忙上前，语气不容置喙，“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怎能随意毁人财物，赔钱！”
“呵，原来是顾少卿的娘子。”初礼好似第一次认识安然，“别忘记我还是尚书奉御（帮皇帝管衣服的官职）长孙津的娘子。放心，我不砸，我来买东西。”带着一干手下坐在烧烤摊位上，将真正的顾客都赶跑了。谁敢跟长孙家过不去。
“好，既然你来买食物，便给银子。”
“我不给银子，你看怎么着。”
初礼的眼神似乎说着“你想去告就去告啊”，谁敢管长孙家的事情。顾烨名义上是长孙无忌的门生，长孙津是长孙无忌小妾生的孩子。在外，人们皆知长孙津是长孙家的儿郎，不知顾烨也是。
“先将酱料的银子赔了。”
“我不赔，你想怎么办？”
初礼态度傲慢，逼得萧萧差点儿动手，安然拦住了风萧萧，若她们真打了长孙津的下人和长孙津的娘子，打伤了人都是她们不对，有理变无理，说不定她们赔得更多。
安然道：“那么今日就不摆摊了，樊娘，我们走。”
初礼有心来找茬，今日会来，说不定明日也会来。樊娘问：“如此会不会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安然道：“她曾是顾烨的大丫鬟，气焰从来如此。樊娘，你且听我的。”
她们开始着手收拾。烧烤摊子撤了，她们走了，初礼便也走了。
风萧萧眉头紧锁，问道：“姑娘不让我教训她一番，是担心我因此惹上麻烦吗？”
“打她一顿，固然能解一时之气，但终究是两败俱伤之举。我思来想去，觉得必有更佳的处理之法。走，我们回去从长计议。”
入夜，西院。
初礼不可能随随便便来找她们的麻烦，今日的事必定事出有因。西院的姑娘都坐下来，听安然讲今日初礼来找她们麻烦的事情。
安然道：“初礼她的娘家是在西市开宝香楼的，宝香楼是西市最大的酒楼。”
周化问：“开酒楼的为何要来找樊娘的麻烦？”
“据我所知，宝香楼原本也提供早饭和夜宵，可是这两批客户现在都常去樊娘的小摊位，宝香楼的业绩不如往年好。”
“哦，初礼她是想打压对手。而樊娘的小摊位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没错，初礼肯定不会让樊娘的小摊继续办下去，未来肯定还要来找麻烦，既然她想打压对手，针对樊娘，就说明樊娘做的美食能够吸引西市的客户。我们干脆制造完全的竞争对手，与宝香楼来个直接的硬碰硬。”
周化问：“难不成你打算开酒楼？”
“开酒楼，这主意不错……”安然缓缓道来，逐一列举理由。一来，她手头握有不少土地，单是租金收入就已颇为可观；二来，西市那块地，她早已着手建造，本来便有开酒楼的打算。樊娘一直摆摊总不是长久之计。
运营起酒楼，对她来说不在话下，更何况有芳怡楼和武术馆的合作。
“那么，你给这酒楼想好名字了吗？”
“樊食楼，取自樊娘之名，谐音‘凡间’，寓意平民美食。我们的目标，就是让平民百姓也能在酒楼里享受到实惠美味。”
西市的客户主要就是平民。
“从今天起，我们西院的所有姐妹都要一条心，共同出谋划策，相互合作，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美好。”安然说着，让彩珠拿出一堆特制的银簪，上面刻画福字，“我们每人一根，戴上以后情同姐妹，结拜为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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